錢熙亞那邊才放下電話,這邊的凌悅就從賓館雙人間浴室走出,坐到簡嘉牀邊說:
“怎麼,你那位又查崗了?”
“不是,”簡嘉整個人向牀頭後靠去,“就聊了兩句。”
凌悅縮了脖子笑問:“今天還給你說‘笑話’嗎?”
簡嘉臉一紅,一腳揣去說:“去你的,誰要聽他的破笑話,無聊。”
那是他們剛到這個城市的第二天晚上,簡嘉和凌悅很晚纔回賓館,洗漱完畢之後坐上牀聊一了會兒,錢熙亞電話來了,說是要給她講個笑話解解悶,簡嘉一想既是笑話那不如跟凌悅分享,於是按了免提鍵,錢熙亞哪知凌悅在身邊,就說了一些夫妻間之間的“笑話”,簡嘉嚇的慌忙按了掛機鍵。
但鬼機靈的凌悅還是聽明白了,笑得前仰後合,從此簡嘉對免提鍵這種東西有了牴觸心裡,也拒絕在有第二個人的場合下接聽錢熙亞的電話,寧願發短信什麼的。
“還沒笑夠啊你,”簡嘉眼見事情都過去幾天了,這女人居然還能笑得滿臉通紅,有點不能忍的說,“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的,看我不笑死你。”
“那你慢慢等着,我這一天還指不定到哪天呢,”凌悅又朝簡嘉身邊坐近了點說,“還有,你害什麼臊啊,很小的時候我媽就跟我說這方面的事了。”
簡嘉一愣:“很小的時候?”
“哎,不是你想的那樣,”凌悅擺擺手說,“是我媽從我五歲開始就給我灌輸一些女孩子該注意的常識,比如那哪裡不能讓人碰,不能給人瞧見,尤其是男人,搞得那會兒我都不讓我爸給我洗澡,甚至換衣服都不讓我爸來,弄得我爸那會兒總向我媽抱怨說,都是她剝奪了父女的‘親子互動’,想想也真有趣,”凌悅邊說邊回憶,又轉頭看着簡嘉,“等再大點大概初中的時候,我媽又給我性啓蒙,叫我別上男人的當什麼的……”
簡嘉聽得有點發愣,她沒想到凌悅表面上看去一副大大咧咧,好似什麼也不放在心上,骨子裡竟也有一道“防禦系統”,可見人還真不能給表象“迷惑”了。
“簡嘉,我是不是讓你想起父母了?”凌悅見簡嘉只聽不發言,以爲是自己勾起了她的傷心事,抱歉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告訴你其實有些事我懂得的,你和喬揚那會兒我就很擔心,生怕你吃虧,後來你跟錢熙亞交往了,還是提心吊膽的,但又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些,現在你結婚了,懂的一些男女之事,我纔敢開這個口。”
簡嘉將手按住凌悅的手背說:“謝謝,我知道你和師哥對我好……”
所以剛認識喬揚那會兒,晚上約會總被兩個好友“橫加干涉”她也沒生氣過。
“不說這些了,咱們聊點別的,”凌悅拍了拍簡嘉的手,“簡嘉,怎麼前幾天喬揚的弟弟喬樑會叫你‘嫂子’。”
“那是我和喬揚分手以前的事了,只是他一直沒改口,”簡嘉微微一蹙眉,說,“喬樑對我的印象很好,一開始叫‘嘉嘉姐’,熟悉以後直接叫‘嫂子’,我本不同意他這麼叫,後來慢慢也就沒在意了,哪知他到現在還這樣叫我,上次詢問筆錄的時候不是給我呵斥了嗎。”
“可我怎麼感覺喬樑和他哥哥喬揚有隔閡,”凌悅思忖着說,“甚至拒絕和喬揚見面,喬揚當時那張臉黑的,你看見沒有。”
“看見了,”簡嘉的手撫了撫被褥又交握在一起說,“當時我也覺得奇怪,因爲在我印象裡,喬樑很崇拜喬揚這個哥哥,他能順利讀完高中,而後考上名牌大學深造與喬揚是分不開的,他對哥哥很信任,可以說兄弟倆的感情很深,只是不知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相見如‘冰’。”
“喬樑現在犯案了,又拒絕見喬揚,”凌悅意有所指的看了簡嘉一眼,“這些天你沒少接喬揚的電話,甚至和他見面,小心打翻某總裁的醋罈子。”
“現在說喬樑犯案還爲時尚早,畢竟只有那女的一面之詞,”簡嘉深吸一口氣,彷彿沒聽見凌悅後半句的調侃,她目光縮爲一個點,深思熟慮說,“並沒確鑿的證據證明喬樑實施犯罪,因喬樑也堅持說二人是心甘情願,不存在強姦。”
“那你昨天要他們把案發當時的短褲和衣服留下,甚至還要把案發現場的牀單、被褥、枕套拿去做鑑定又是爲什麼?”凌悅滿眼不解的問。
“痕跡鑑定……”簡嘉沉吟片刻後說,“凌悅,這個案子讓我想起李博士在美國曾經參與過的一樁案子,我想試試,等我們迴天胡以後再告訴你。”
錢熙亞接到簡嘉迴天胡的通知是在她出差的第十三天下午,說是晚上九點到家,當時公司高層有個臨時會議,需要到晚上八點結束,他算了一下時間剛好,就沒說開會的事。
可當他開完會風塵僕僕的往回趕,卻發現簡嘉不僅先於他一步到家,還在做衛生,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近前奪過她手裡的抹布說:
“簡警官爲人民服務辛苦了,這點家務事還是明日請鐘點工來幹好了。”
他不提鐘點工還好,一提,簡嘉就來氣:
“錢熙亞,你還敢跟我提鐘點工,這麼多天你難道都沒請來收拾一下嗎?你看看這別墅亂的,我剛一進家門還以爲自己進劇組了呢,都說了東西哪裡拿的放哪去,總也改不了,每次都要我給你‘收尾’。”
錢熙亞站的筆直,義正言辭說:“老婆不在家,哪能讓別的女人進家門?我們家沒有這‘規矩’。”
簡嘉又好氣又好笑:“別裝了,你生病的那些天,藍曉芙就沒來照顧你?說出去誰信啊。”
“這是你提前神不知鬼不覺回來的原因?”錢熙亞故意曲解簡嘉的意思,薄脣揚起的笑意要多壞有多壞,“想來個突擊檢查我是不是有和什麼女人滾牀單?那你這回可失算了,今天我開會,忙到現在纔回來。”
簡嘉氣得七竅生煙,轉而一想自己剛纔那話也不曉得是怎麼說出口的,照理自己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啊,怎麼就突然說到藍曉芙了?莫名其妙。
“你的病,好點沒有?”知道自己理虧,又拉不下面子妥協,簡嘉轉了注意力問,“晚飯吃過沒有,要不要給你做點吃的?”
“哎,這纔是做老婆的該問的,”錢熙亞擡起食指點了點簡嘉,似笑非笑的說,“病好了,哪有那麼嬌弱……晚飯還沒吃過,會議一結束我就往回趕了。”
“正好,我也沒吃,”簡嘉放下手中的活兒說,“我們做點吃的吧,家裡有墊肚子的嗎?”
“我去下面條,”錢熙亞把外套遞給簡嘉說,“你別忙了,坐着等吃就可以。”
簡嘉還真聽了錢熙亞的安排,沒再繼續忙碌,其實別墅就兩人住,髒不到哪去,有點灰塵,再就是亂了點。
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也許是真餓了,就去廚房催了幾次,總算把這難得做一回“家庭主男”的某總裁盼了出來,兩碗海鮮麪擺上飯廳桌子上……滑溜溜的麪條,黑黑的木耳,紅紅的蝦仁,嫩嫩的仙貝,怎麼看怎麼都胃口大增,兩人舉筷開吃,簡嘉邊吃邊點贊:
“嗯,我一直以爲凌悅做的麪條最好吃了,沒想到錢總你也會這一手,看不出來。”
“那還用說,”錢熙亞一臉嘚瑟的整了整衣領,“這由來已久了,那時剛到國外讀書吃不慣西餐,阿辰就想法設法教我做中餐,有時下面條,學了點,還挺好吃,都怪你太晚認識我了,否則應該早早能吃上這手藝。”
這就“蹬鼻子上臉了”?簡嘉在心下翻了個白眼腹誹。
錢熙亞擡眸看了一眼吃麪條的簡嘉,瞧見她這麼餓了,還能這麼細嚼慢嚥,吃的不溫不火,於是壞心的說:
“嘉嘉,你剛纔到廚房來催我的時候讓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啊?”簡嘉漫不經心的吞嚥着麪條,又舀了小口湯往嘴裡送。
“我聽你說‘快點’,‘好了沒有’,”錢熙亞眼睛盯住簡嘉,惡意的說,“好像你在牀上也這樣。”
“噗,”簡嘉一口湯麪險些沒噴出來,她窘的要死,心下直罵這男人真是欠扁,什麼都能跟“牀”扯上。
“錢熙亞,你要是還想好好吃麪,就給我閉嘴,”簡嘉忍了好久纔沒發脾氣,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否則今晚就是你最後一頓。”
“我照實說,幹嘛這麼兇,”錢熙亞嘴角抽了抽,癢癢一笑,低下頭去扒面,吃的呼呼直響,“還威脅人是‘最後一頓’,你謀殺親夫啊。”
簡嘉不想搭理這茬,繼續吃剩下的麪條——早點吃完早點洗澡然後好好睡個覺。
沒多久,簡嘉放在客廳的手機響了,錢熙亞起身去幫她拿來,一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眉頭皺了皺眉:喬揚,這麼晚還打什麼電話?
但他沒說什麼,只把手機遞給她說是喬揚打來的,簡嘉也不避諱,當着錢熙亞的面接電話:
“喬揚,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我擔心我弟弟。”喬揚在那頭的聲音顯得有點憔悴,“嘉嘉,喬樑還是不肯見我嗎?”
“是的,從外市押解回天胡,他就沒怎麼說過話,”簡嘉伸手拿了抽紙擦拭一下嘴角輕聲說,“偶爾我問的時候會回答幾句。”
“嘉嘉,喬樑的性情我瞭解,”喬揚的聲音又是一沉,深呼吸說,“他是個有擔當的人,是他乾的他不會否認,不是他乾的,他死也不會認的,請你一定——”
“喬揚,你先別急,”簡嘉從椅子上慢慢起身在飯廳踱步着說,“這案子現目前還沒定性,正在收取證據,不會只聽一面之詞就倉促結案的。”
“我相信你,”喬揚在那頭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甚而還有些難以啓齒,“可現在那女孩一口咬定是喬樑他……嘉嘉,要是真的定案,他的前途可就真毀了。”
簡嘉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搭在酒櫃格子上,聽着喬揚在電話裡的祈求之言一直保持着靜默,直到喬揚要約她出去——
“嘉嘉,你現在能出門嗎?我想跟你說喬樑的事。”
“這個時間……不了,喬揚,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案情若是有什麼新進展或新證據,我會及時知會你的。”
簡嘉聽見喬揚在電話里長長的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才說“好,我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