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五叔, 我走不動了——”

蒼山滴翠,鶯飛草長。連綿起伏的高山像是極有默契,交錯着圍成大圈, 一汪綠水靜靜躺在那羣山之間, 與蔥蘢的樹木相互輝映。蜿蜒的小路往山林深處延伸去, 直到隱沒在蒼翠間, 望不到盡頭。山中的一切都綠得如同能滴出水來。

柳思妤落在柳籍身後, 由他牽着跌跌撞撞地走。他們已經在這座鳴翠山裡走了好幾個時辰,她實在有點支撐不住。

“好了好了,坐下休息一會兒。”柳籍停下, 在附近找了塊平坦的石塊指給她,“我這個傷患都沒叫喚, 你就先嚷嚷開了。”

柳思妤拉着他一道坐下, 諂笑道:“其實我是怕你累着, 所以才這麼說的。”

柳籍會信她纔怪,也懶得說, 只道:“腳伸過來。”

“什麼?”她莫名。

“我幫你揉。”

此話一出,柳思妤只覺心花怒放,攬過脖子一口親上他的臉:“謝謝五叔!”

柳籍但笑不語,將兩隻懶得動彈的雙腳挪到自己腿上,一手在腳踝處不輕不重地按摩起來。

說起兩人會在鳴翠山的原因, 還得回溯到十多天前。

“我覺得顧堯不可信。”柳籍斟酌片刻道。

“爲什麼?”父女二人同時發問, 問完互看一眼, 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詫異。柳筠爲女兒跟自己的合拍而樂, 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然後才擺正臉色道:“五弟,你說這話可有何依據?”

柳籍壓低聲音:“只是猜測, 我確定不了。你還沒來嘯風堡之前,思妤曾被容宣劫走,顧齊謙恰好路過將她救下。據他所說,是顧堯吩咐他去雲澤觀送些東西,我覺得太巧合了。”

“銜環島敢動我女兒?!”顯然,相比其他的,柳筠對此更爲在乎。

接收到柳籍的示意,柳思妤忙道:“也就問了幾句話,後來顧公子就來了,爹你別緊張過頭。”

“哼,哪天讓我遇上容宣那小子,絕對叫他好看。”柳筠說的信誓旦旦,旋即將話題引回正道,不可置信道,“你就爲了這點小事懷疑顧堯?”

柳籍搖頭:“在此之前,思妤房間曾經進過蒙麪人,試圖逼問她耳環的下落,那蒙面人至今沒有找到。那人能避過嘯風堡那麼多守衛和暗樁,必定對堡內很熟。”

這倒是值得懷疑。無論如何,嘯風堡是武林第一堡,別人就算調查得再清楚,對於絕對隱秘的暗樁也不可能完全掌握。柳筠遲疑道:“說不準,那人運氣好。又比如鄭王或是銜環島,他們不都對耳環虎視眈眈麼,這兩方手下能人不少,想要避開暗樁找一條逃脫路線還是能辦到的。”

“這不是銜環島的作風,他們囂張慣了,又與嘯風堡對立,怎麼可能在這裡藏頭縮尾?”柳籍一一反駁,“鄭王就更不會了,阮流暮很早便李代桃僵混在我們身邊,什麼都探聽得清清楚楚,最後還輕易把人拐走,所以也沒必要那樣做。”

說完,看着陷入沉思的柳筠,再度拋出一個困擾自己已久的問題:“大哥還記不記得你剛到嘯風堡那日,顧堯一開始並沒有出現?”

柳筠點頭:“齊謙說他有事走不開。”

柳籍看了眼柳思妤,說道:“顧公子曾跟思妤提過,他父親因爲思念他娘,故而將亡妻生前最喜愛的院子封了起來,只有他自己才能出入。你來的那日,他便是呆在那院中整整一下午。既然是用來緬懷亡妻的院子,連自己兒女都禁入不會太奇怪麼?”

“你的意思是,那院子有古怪?”

“我說的都只是猜想,倘若猜對了,那顧堯對耳環的覬覦之心絕不下於鄭王等人。以防萬一,此事還是先瞞着爲好。”

“顧盟主雖然有時候挺討厭的,可是看起來不像壞人。”脆生生的聲音插入,是許久沒有說話的柳思妤。

柳籍笑道:“壞人又不會寫在臉上,何況,我也沒說覬覦耳環的就一定是壞人。只不過,但凡有可能對你造成威脅的,我們就得謹慎些對待。”

說來說去,五叔都在爲她着想,柳思妤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只是,如今連武林盟主都不可信,那他們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端着不累嗎?”

感覺手被扯了下,她低頭,發現自己竟還兢兢業業地端着盛滿水的銅盆,不由咧嘴一笑,側身把盆放下。柳籍撈出已經完全透明的玉佩,放在眼前透過去瞧。牡丹花葉的溝壑還在,整枚玉佩除了顏色消失外,跟之前似乎沒有任何不同。

正打算放下,突聞柳思妤一聲喝:“五叔,別動!”

他停住,繼續保持方纔的動作,問道:“怎麼了?”

“爹,你來看,”她拉着柳筠往後退了兩步,指着柳籍的臉,“影子。”

柳筠皺眉,看了一陣後眼睛大亮:“是影子?!”說罷,動口指揮起來:“五弟,把手擡高……換個方向……哎呀,別對着自己的臉,把玉佩對準窗戶。”

柳籍沉下臉,見對面那對父女手舞足蹈的模樣,很是無語。他們到底記不記得他還受着傷?

事實證明,他們確實不記得了。

柳筠見弟弟不聽指揮,乾脆自己上手,徑直奪過玉佩走到窗前,還不忘嫌棄地看他一眼:“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來,思妤,爹擺好了,快仔細瞧瞧。”手中玉佩高舉過頭,尋得窗邊最好的光線透過。玉佩上的牡丹大花和葉片映射在地面上,被放大數倍,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這哪裡還是牡丹花,分明就是一幅重巒疊翠的山水畫。

“趕緊的,趁它沒變回去,把圖照樣畫下來!”柳筠繼續說,語氣中是難言的興奮。父女二人對着山水畫傻樂,半晌卻不見有動靜,紛紛轉臉去看柳籍。

柳籍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畫?”

兩人點頭。

他翻起個白眼,認命地走過去磨墨。他自認畫工普通,但相比之下,他確實比那兩隻強多了。真當是比出來的優越感。

真到動手作畫方知困難。本來窗戶就關着,他們只能借透過窗紙的亮光來看,偏巧外頭太陽時明時暗,映在地上的畫面便更加不清晰了。才畫了個開頭,玉佩便漸漸恢復原狀,不得不停下來。

柳籍看着畫紙默然,忽的,不滿地將其揉成一團。柳思妤驚得忙去阻攔:“五叔你做什麼?”

柳筠卻理解了他的意思,拉住女兒道:“這麼不清不楚的,也不知畫的對不對。與其這樣折騰,不如等到晚上用燭火。”

“一個晚上,應當能完全畫下來了。”柳籍應和。

那豈不是要熬夜?柳思妤擔憂地看向他的傷:“你身體還虛弱着呢,會不會太累?”

柳籍輕嗤:“現在記得我受傷了?剛纔你們兩個使喚我不是使喚地很開心麼?”

柳思妤忙作無辜狀,扯着他的衣袖晃盪:“我哪敢使喚五叔啊,你可別冤枉我,那都是爹爹做的。”

柳筠哪裡想到女兒那麼快就反水,悲憤道:“真是白養你個小白眼狼了。”

不管怎樣,這幅畫卷在柳籍奮鬥了大半個晚上後,總算完工。畫下最後一筆的瞬間,柳籍大鬆了口氣。畫中的地方極有特色,並不難認,整個夏國長成這般環湖形狀的山脈只有兩處——一處在懷遠郡的玉祈縣,名叫鍾毓山,另一處則是七蔻郡堇寧縣的鳴翠山。

三人商討許久,按尤如夢的行跡來看,鳴翠山的可能性要大得多。鍾毓山坐落於夏國極西,着實遠了些,而鳴翠山是座跨郡界的山,有一小部分就在柳家莊所在的陶平縣內。

山水畫上有一處明顯的標記,想必那裡就藏着什麼東西,甚至可能是衆人爭搶的所謂寶藏。柳筠本意也是不同意他們兩個人進山的,畢竟是荒郊野外,會發生什麼事根本不清楚,不太安全。可若是隨同保護的人多了,目標又太大,引人注目。猶豫來猶豫去,再經柳思妤一番軟磨硬泡,他到底還是應承了下來。心想着,反正只是先去探個路,就當放兩人過去遊山玩水了,對老五恢復元氣也有好處。

清風拂面,帶過一陣草木獨有的清香。

柳思妤酸脹的雙腳在柳籍按揉下已然舒服許多,她雖貪圖這片刻的安逸,卻也知道自己是來幹正事的,見休息的時間不短了,便從懷裡取出地圖來看:“五叔,我們的位置應該是在這裡吧?”手指指向圖中某處。

柳籍探頭,應道:“差不多吧,今晚怕是得在野地裡露宿了。”

進山之前就料想到會有這種狀況,柳思妤自不覺得意外,偷笑着黏過去:“五叔,今天你可沒理由丟下我一個人了。”

“我何時丟下你過?”柳籍沒明白,隨口反問。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麼,臉瞬間黑紅交替。瞪了柳思妤一眼:“走了,別浪費時間。”

因爲他突然起身,架在腿上的那雙腳直接被頂了出去。柳思妤差點栽倒,忙穩了穩身子,張口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對方頭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不得已只能哼哼唧唧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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