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嚼之下,果子卻帶着黴味。盧權稍一思索就明白,新果還沒成熟,收藏了一冬一春的果子,哪裡能有好貨色?不過他並不在意,照樣將果子吃了。
一人一獸正在嬉鬧,樹下突然腳步雜沓。盧權忙抱起松鼠,將身子隱入枝葉之中。
前方緩坡下有幾個人先後奔上,四面察看並無人蹤,一人搔頭道:“怎麼回事?明明聽到有人怪叫。”
這兒是一個山崗,除了幾株參天大樹,根本沒地方可以藏人。而最低的橫枝離地足有三米,輕易不可能上去。
另一人道:“或許是什麼猛獸吧。既然沒人,咱們也別多事。”
衆人一齊稱是。一人道:“這兒地勢較高,不如在此看看地形。這一票生意可不能出錯。要不然,這一帶以後可沒法混了。”
一個同伴嘆了口氣,悲哀道:“依我看,這一票就算成了,也不見得有多少效力。區區一個女子,還真能讓陳國退兵?”
那人道:“走着瞧。反正咱們跟齊國走得太近,回頭去抱陳霸先的大腿也不可能。姑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一人突然道:“來了!快發信號,全體準備。”
盧權透過枝葉縫隙看下去,只見幾個人手忙腳亂的點起一盞孔明燈。等燈內的空氣受熱膨脹,執燈者一鬆手,孔明燈離地而起,緩緩飛上高空。幾個人隨即奔下山坡,向一條山道抄去。
盧權奇怪的躍上樹頂,遙遙向遠處看去。只見前方的平原上,有個人影正向這一片山地走來。雖然隔得挺遠,但以盧權的眼力和判斷力,還是從身形姿態判斷出來人是個女子。
“陳國,齊國,陳霸先?難道這是南北朝時期?”盧權頗爲激動。好時代啊。五胡亂華,羣雄輩出。大殺戮、大破壞,淫暴驕奢,無惡不作,還真他媽對自己的胃口。不過眼前急務,似乎還得來一場英雄救美。盧權將松鼠舉到眼前,問道:“小朋友,你是想跟我入世玩玩呢,還是留在這兒繼續逍遙?”
盧權眼中精光閃動,將意念傳達了過去。松鼠歪着頭想了想,一邊連連搖頭,一邊吱吱喳喳的“說”了半天。只可惜盧權不通獸語,只能懂個大概,意思是貪戀山林,有空希望盧權來看它吧。盧權點了點頭,將松鼠放到枝幹上,正要縱身下地,松鼠突然跳上肩頭,在他臉頰親了一下,隨即嗖的縱出,從一顆樹躍上另一顆樹,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盧權微覺悵然,隨即哈哈大笑,飛身下地,抄近路向那女子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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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鸞山棲霞觀的蘇霓兒正走在回山的路上
連夜奔命,眼見山口遙遙在望,她才從狂奔改成緩步。到了這兒,追兵就難奈她何了。陳軍攻進山裡?哼,來鸞山雖不是什麼險極險絕的大山,也能讓萬兒八千精銳葬身於此。收穫的卻只是一座道觀,幾個道姑。且看敵軍將領長的人頭還是豬腦吧。
人在山口,蘇霓兒轉身回望,遠處平原上烽煙處處。可以想見此地百姓所遭的災難。王侯賊寇,功名成敗,只不過是幾個英雄以如山白骨展開的遊戲。生靈何辜?
回想一路的經歷。短短十來個時辰,已經體驗了戰爭與和平,生與死,善與惡等種種極端情境。此時肚裡餓極,身體乏極,但蘇霓兒卻情緒振奮。突然之間,這一切就發生了。實在是瘋狂。老天既然讓她體驗了這麼多,總不會就這麼讓她回山,重新恢復到平淡如水的日子吧。能不能來點更瘋狂的。比如說……一個無比帥氣,超凡脫俗的男人,**從天而降,出現在她的面前!
蘇霓兒轉過身來,就在山口閉目幻想了一下。所想到的東西卻令自己也嚇了一跳。好羞人哦,自己怎麼會莫名想到這方面去呢?
她紅着臉睜開眼睛,忽聽耳邊嗖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到身前。蘇霓兒仔細一看,頓時目瞪口呆。一個渾身**的英俊少年正站在身前,雙眸如星的盯着她看。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蘇霓兒只覺口乾舌躁,心跳劇烈,更兼天旋地轉,似乎隨時都會暈倒。
“你是不是在想,最好我能重新出現一次,讓你看清確實是從天下掉下來的,你纔會放心?”
那個英俊少年突然開口,聲音剛柔相濟,動聽得就如九天仙樂。蘇霓兒訥訥的點頭道:“差……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不覺得‘重來一次’的行爲非常傻嗎?”
此人自然就是盧權。他被樹下幾人一番話打動。能用來迫使陳國退兵的女子,又是何等樣人?此時一見之下,果然極有味道。此女尚未成熟,略顯青澀,容貌不算絕美,但那種大家氣質與靈動神彩,卻堪稱人間極品。
一聽盧權這麼說,蘇霓兒忙搖頭道:“不傻啊。你如果能重來一次,我就信你真是天上降下來的。那麼……”
盧權笑問道:“如果證明了我是天人降世,那麼你又怎麼樣?”
蘇霓兒的臉色頓時燦如朝霞,紅得宛如塗了丹砂。她鼓足勇氣道:“我是道門弟子。如果你真是天仙降世,那……那我就做你的侍女,全心全意侍伺仙師。”
一言甫畢,身後蹄聲如雷。蘇霓兒臉色大變,回頭看時,只見數百陳軍騎兵竟然追到山邊,如風似電的漫卷過來。蘇霓兒大吃一驚,忙對盧權道:“不好,陳兵殺來了,咱們快入山避避。”
情急之下,蘇霓兒一把拉起盧權的手,就要攜他逃入山裡。哪知一拉之下,盧權紋絲不動,她自己反倒退了一步。蘇霓兒驚奇的看向盧權,卻見盧權從容自若,漫不在意的笑道:“有我‘天師’盧權在此,些須小丑,何足掛齒。看我用一根指頭橫掃千軍,證明我上天之子的身份。”
盧權邁步上前,走到蘇霓兒身前十丈,這纔對來騎大呼道:“天師盧權在此。爾等還不拜伏受死?敢說半個不字,我將爾等全數碾爲齏粉。”
這隊騎兵的首領是軍主章壯武。剛上岸完成合圍,上頭突然交給他一件奇怪的命令,令他帶隊追獲一個少女。雖然摸不着頭腦,章壯武仍然嚴格執行。哪知一路追來,始終不見人影。一直追到山邊,這才隱隱見到事主。正高興之際,眼前卻蹦出來這麼一個變態,赤身**,還大言不慚的自稱爲“天師”,要他們這些所向無前的精銳騎兵下馬受死。
章壯武還在狐疑,部下已經有人大笑搶前道:“哪裡來的瘋子,敢跟軍爺開這種玩笑。衝你這身細皮嫩肉,要是肯給我張爺暖暖被窩,或許還能饒你……”
話未說完,眼前人影一閃,張某的身體突然裂爲數塊,遠遠的四散飛出。盧權此刻的身體,力量與速度絕對可達武俠小說程度。眼見此人口出不遜,盧權毫不客氣殺之立威。縱身、拔劍、殺人、擲出一氣呵成,快到衆人眼前一花,張某的屍身已四散飛出。衆人震驚之中,只見盧權舉起戰馬,隨手拋上數丈,又輕輕接住,如是再三,盧權擲馬於地,突然仰天大喝道:“天不容人。看我五雷掌法!”
隨着喝聲,盧權一掌擊於地上,轟然聲中,天搖地動。衆人只覺有無窮巨力從地底傳來,戰馬紛紛顛蹶倒地,衆騎士或被拋上高空,或被甩翻於地。頃刻之間,自軍主章壯武以下,數百騎兵人仰馬翻,竟無一人一馬還能站立於地。
恍惚、震驚,然後便是狂喜。剎那之間,蘇霓兒的心態大起大落。她突然腳下一軟,身體便要坐倒。一隻手輕柔的伸了過來,將她穩穩扶住。
啪的一聲,正用千里鏡觀察山口的一人兩手失控,價值千金的昂貴寶物摔到地上,鏡片當即碎裂。隨即撲通撲通連聲響過,數個同伴竟是失魂落魄,紛紛失足從山上滾下。
老天啊,這“人”究竟是誰?竟然能以單掌擊地,震翻數百騎人馬!具備如此通天徹地之能者,恐怕非此世間所有,難道真是從天而降的仙師或是魔神?
從平原到山上,所有當事人和目擊者震驚得難以言述,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山口的蘇霓兒狂喜迷醉。天啊,這真是上天賜給自己的真命“天子”!她身上每個細胞都陷入迷狂之中,感受比**還強上十倍。
盧權卻若無其事,挽起蘇霓兒的手道:“好了。這些討厭的傢伙已經打發,現在該去你的閨房看看了。”
蘇霓兒連連點頭,一邊朝山裡走,一邊終於回過神來,艱難的問道:“請問……天師,您是怎麼……怎麼修煉到如此功力的?”
盧權眉尖揚了揚,嘆了口氣道:“道理是很簡單的,不過要跟你說清嗎,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實上盧權掌力再強,又怎能震得大地顫動,將衆多人馬掀翻在地?那一掌根本只是個懾伏衆心的“行爲暗示”。真正起作用的,是盧權的“羣體催眠術”,或者改用本土道家名詞,可以稱之爲“懾心術”。後世有所謂氣功大師,僅略窺此術之門徑,便敢舉行大規模的“帶功報告會”,以種種語言、神態、動作之暗示,令在場成千上萬之衆或哭或笑,或唱或舞,如癲似狂,作出種種難以想象的舉動。甚至有少數信心堅定,“受暗示性”極強之人,身上隱疾莫名消失,出現性格改變,體質轉弱爲強等等奇蹟。
以盧權三十六世紀的學識,對此術的認識更已深入至量子層面。全力施爲之下,即便要讓數百人馬瞬間倒斃也不困難。只是盧權正要藉助這些人替他傳播威名,打響“天師”盧權的名號,這才手下留情。
這些東西說來簡單,但要跟六世紀的人物講清,那卻實在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