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的皇帝夏天都到熱河行宮避暑,在那兒一住就是幾個月。所以承德實際上成了第二個行政中心。住在紫禁城裡,就連皇帝也要忍受許多煩人的規矩,而承德由於只是行在,規矩不象紫禁城裡那麼嚴苛,皇帝可以適度放縱,因此歷代清帝都對臨幸熱河樂此不疲。
此時正當初秋,天氣仍然炎熱,滿清第九任大酋長咸豐陛下仍然停留於熱河未歸。身邊隨侍的臣子寥寥,只有一個宗室子弟肅順跟着,重臣都留在北京處理軍政事務。這也是咸豐的特別要求。
如今大清朝可謂四處起火,長江以南幾乎全丟,河南、山東也丟了一半,照理奕詝大帝不該這麼悠閒。但好在奕詝的滿清皇帝不過是兼差,他的正職是地球局的分局長,統領整個亞洲,擁有無比權勢。所以他不但對丟失半璧江山毫無心理負擔,還能繼續對臣子享有絕對的權威和控制力。他一聲令下,衆臣無不俯首帖耳。誰要稍有異動,不但奕詝立刻知道,還能使用超越常規的手段給予嚴厲警告乃至直接懲罰!
秋夜已深,奕詝卻召進隨侍的鑾儀使肅順密談。
書房裡,奕詝很隨便的招呼肅順坐下,肅順也居然毫無規矩的坐了。他那大馬金刀的坐姿,若讓外人看見,絕對會立刻彈劾其“君前失儀”的“大不道”!
然而奕詝本人卻對之視若無睹。他用指節在桌面上敲了敲,忽然道:“徐簡已經打出青龍會的旗號自立,還大肆傳播天頂星人因實驗失誤遭至毀滅性打擊的消息。現在等於皇帝新衣已被揭穿,地球局將進入戰國時代。你身爲二分局實權副廳,對新形式做何預判?”
地球局“副廳級高幹”肅順沉吟片刻,豪爽的說道:“沒什麼可說,就是一個字:打。力強者勝出罷了!”
奕詝搖頭道:“你啊,腦袋裡盡長肌肉、不長心眼!總局與各分局同根同源,人脈、裝備、信息一向都是共享的。這時候開打,局面完全不可控。一個內奸、一個不爲人知的系統後門都會導致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肅順年方三十出頭,在官場算是新生代了。聽到老大批評,這條粗漢搔着頭道:“怪不得局座把總部讓給徐簡。這是想借他這條草船,試試總局大佬的火力嗎?”
奕詝滿意道:“能看到這點,總算是有些進步!不瞞你說,這些年裡我將二分局的實際成員超編了幾倍,細心挑選了一些可靠的人。又耐心的通過裝備維修及報廢程序,積攢下一大批‘表外設備’。現在經過徐簡這麼一插手,這些裝備和人員就都成了死無對證的東西!”
肅順驚喜道:“還是局座高明!這樣一來,咱們讓徐簡那小混蛋擔個虛名,咱們暗中得實利。先等他跟傅剡拼個兩敗俱傷,咱們再奇兵突出,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奕詝卻長嘆道:“想法是這個想法,但目前看來已難順利實施!”
肅順驚問:“怎麼回事?”
奕詝皺眉道:“都是一些細節上的小失誤。起初我引徐簡進入北美夏令營,本來並無惡意。結果給他開復活簽章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基因結構極度怪異,用常規設備居然提取不出記憶。這樣備份就沒法做。我懶得糾纏細節,乾脆含糊過去。可惜做事不夠把細,沒能及時弄份假檔案遮人眼目。當時我以爲徐簡不可能進入二分局總部,備份有無他根本無從查考。哪知陰差陽錯,他居然離奇的脫離北美,不知以什麼手段鑽進了地下城中!當時我因G物質失蹤匆匆回城,一見徐簡,我就知道情況不妙,G物質是不可能追回了。總局傅剡對咱們一區的非法研究早有察覺,巡查組隨時都會降臨。倉促間我乾脆順水推舟,耍了一招驅虎吞狼計。可沒料到其後又有顛覆者暗中搗亂,居然將徐簡手下人殺死,連備份都弄得不知所蹤。徐簡震怒下大查六處,結果誤打誤撞發現了他自己的簽章未開。”
肅順震驚道:“這可了不得,任誰發現了這種事,都是要怒發如狂的。”
奕詝長嘆道:“誰說不是!要是沒有這事,憑我對他一貫的優禮厚待,他在全取了裝備、人員後還不至於趕盡殺絕。咱們再私下使點力,讓傅剡跟他打起來並不困難。可現在結了私仇,以這小子的脾氣,恐怕就算誤了大事都要跟我爲敵!”
肅順腦筋急轉。他沉吟道:“要不咱們試試安撫?讓七公主下嫁,再秘密下詔封他爲鐵帽子藩王,割山東一省爲其世鎮藩地。其餘地盤,只要佔下,咱們全都追認。另一方面,則派出說客,對他分析利害,讓他顧全大局,忽略私仇,先解決掉傅剡這個大敵!”
“難!難!難!”奕詝連說數個難字,“剛纔北面的‘大荒牧’報告,他們驅趕了一羣改造成功的變異魔獸前去北海放養,結果巧遇徐簡的手下,與他一番大戰,他的手下有人受傷,我們這邊死一個、傷兩個,還有一個出自舒穆祿氏的牧丞蕭飛燕被他抓了!”
“這麼說,他已經發現咱們的私下動作!”肅順也大吃一驚,心知在這種情況下,徐簡既有成見在胸,又發現奕詝並不老實。於公於私,他都再難相讓!
肅順細想了一下,臉上殺氣漸生:“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躲不過,不如主動出擊,先把這姓徐的做了!”
奕詝苦笑道:“殺了他,難道再奪回地下城,咱們頂到一線去與傅剡死拼?我敢保證,我要這麼做,從分局到總局,一大票人都會拍手叫好!各分局指望我頂在前面吸引總局制裁的火力。總局王韜、安德生也巴不得我爲他們拼掉傅剡,除去一個強大對手!”
兩人正在爲難,突然書房頂上有人冷笑道:“前怕狼後怕虎,你們兩個大男人還有沒有一點膽氣?”
肅順嚇得跳了起來,仰頭上視,看到屋樑上有個女子的身影慢慢顯現。
“隱身衣?”肅順如有所悟,脫口道,“你是哪個分局的?”
屋樑上那人看着象是黃種人,但四、五、六分局乃至一分局都有黃臉孔的成員。總局的黃種人那就更多。所以很難從膚色判斷此女來頭。
那女子還沒回答,奕詝冷冷道:“蠢貨!這不是隱身衣,這是特異功能!”
“特異功能?”肅順大駭,後退幾步就要喊人。那女子冷笑道:“沒料到你們滿韃果然已經徹底腐化,膽子竟然小到這個地步。”
肅順漲紅了臉,突然飛身躍起,發掌向那女子打去。他是奕詝親信,氣功這種技能是第一時間就掌握了的。
見肅順發掌打來,那女子冷笑道:“不自量力!”
纖掌揚處,一團淡紅光影當頭罩下。肅順的氣勁打到紅光上面,就象泥牛入海無聲無息。
肅順一聲大喝,左拳疾發,無形拳罡洶涌迸出,象一顆炮彈似的要穿透光影。那女子手掌輕顫,空中風聲激嘯,肅順只覺一股強勁氣流撲面而來。匆忙中他將頭一偏,通的一聲,卻是被彈回的拳勁怪異的一沉,居然狠狠擊中左肩。肅順怪叫一聲,身子砰的摔下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