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打發掉徐簡,盧權正要接上思緒,左掌忽然傳來一陣麻癢。盧權趕緊擡掌一看,發現掌心裂口上沾滿了許多銀灰色的金屬屑。盧權大感奇怪,難道桌子上有人鋸過鋼條?正要仔細察看,房門上又傳來篤篤幾聲。盧權只得將掌心在褲子上擦了擦,走過去開門道:“有完沒完?”
門外之人愣了一下,這才陪笑道:“小弟纔是初次拜訪啊。”
盧權見聲音有異,仔細看時,才知不是徐簡回頭,而是那個叫袁京的紈褲子弟。盧權強抑煩躁,敷衍道:“你來又有何事?不會也是見我神勇無敵,所以想拜我爲老大吧?”
袁京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見閣下神功無敵,想要拜您爲師!”
“拜師?”盧權反倒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門下規矩很嚴,練功很苦,而且收費很高的。一般人那是試都別試。”
“不怕不怕。”袁京連忙表態道,“規矩再大我也能忍。練功再苦都能承受,至於收費高,那更是小事一樁。”他小聲補充了一句道:“只要能修成神功。”
“這樣啊?”盧權念頭急轉。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門上又傳來敲門聲,隨即一個女子在門外呼道:“公子,你的飯菜送來了。”
這聲音有點熟,盧權還沒想明白是誰,袁京已經替他開了房門,將送酒菜的侍女呼了進來。盧權一看,原來是那個映雪。心月從大殿撤走之際,已叫人將她放開,此時派她來送酒菜,當然有隱隱的賣好之意。
映雪在桌子上布完酒菜,站在一邊咬着嘴脣想了想,突然撲通跪倒道:“公子,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再住在庵裡了。”
盧權自然知道,她的老闆心梅已被逐走,她年紀已大,春心早動,留在庵內當然度日如年。盧權一邊吃喝,一邊隨意說道:“那三百兩是否已被搜走?要不我再給你三百兩,你自己下山找個人嫁如何?”
映雪堅定的搖頭說道:“我不要錢,也不想嫁人。我只想跟在公子身邊伺候?”
盧權有點意外,轉念一想,此女恐怕是見到自己先前的威風,認爲自己大有身份,這才起了投機心思。所謂宰相門房七品官,這大人物的身邊侍女,當然也抵得上一品貴婦了。盧權暗暗搖頭,如今他自己都已成泥菩薩過江,攀龍附鳳,這時節也不太對啊。袁京聽到這裡,卻突然插話道:“我家有所別業就在山腳不遠,先生要是覺得帶着這位姐姐行動不便,可以將她先安置在那兒。先生若是有興趣,也請到莊上小住幾天。”
盧權皺眉道:“這大雪天的,下山也不方便。”
袁京一聽有戲,趕緊附到盧權耳邊道:“我知道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山下。出口就在我家莊子旁邊的一座小山腳。咱們可以從密道下去。”
盧權心念一動,當即停筷道:“真的假的?”
袁京道:“這是我小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以前不知道山上這麼……這麼好玩,所以走通一次後就再沒用過。”
盧權喜道:“那還等什麼,立刻下山。”
三人偷偷從後門溜出,去尋找榮華寺旁的密道。沒走多遠,盧權突然發現兩個女子正在冒雪趕路。仔細一看,居然是言錦心和櫻桃。盧權對袁京做了個攔截的手勢,袁京心領神會,當即飛步上前,突然前躥截住兩人。
言錦心見突然有人攔路,仔細一看居然是那個對自己有意思的活寶。她先吃了一驚,隨即卻又一陣狂喜。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袁姐的託付有着落了。她臉上裝出害怕的神色,往後退了幾步。櫻桃趕緊上前道:“嗨,我說你這個袁大少,你跟蹤我們幹什麼?”
袁京聳了聳肩道:“誰跟蹤你們了?我是要找路下山,請我師父去我的莊上住住。有沒興趣一同前往?這大風大雪的,你們這麼亂轉十分危險。”
櫻桃柳眉一蹙,正要回絕,言錦心已經答道:“如此最好。我正愁找不着下山的路呢。”
一個多時辰後,盧權一行已經坐上錦墩,烤着爐火喝起了熱酒。袁家的這坐別業,座落在依山傍水的一個山谷之中。山前有一座小小的莊園,山頂還有幾棟消夏的建築。主體建築則分佈在山腳和山腰上。莊園的出產能供給日常食飲,至於別的日用品,由於離城近,獲取也十分方便。因此之故,莊內的供應十分豐富。
袁京已得到盧權的收徒許諾,此刻情緒大好,忙前忙後的介紹莊內情況,又吩咐取出種種珍藏來款待盧權。映雪更不必說,當然也是使盡渾身解數在身邊伺候。相形之下,言錦心主僕兩人就有些被冷落。
櫻桃有些酸溜溜的說道:“盧公子還真是百變無窮。一會兒精光溜溜的扮可憐,騙了我家小姐一套衣服和幾百兩銀子。轉眼卻成江湖大豪,帶着一班手下跑去幹涉出家人的事務。還豪氣沖天要殺官造反。可言猶在耳呢,突然又拐了庵中的女弟子,當起招搖撞騙的武術教頭。佩服。小女子真是佩服!”
盧權呵呵一笑,正要答話,一個洪亮的嗓門已經吼道:“到底是哪來的江湖騙子?又來騙我家公子的銀子!”
一條儒裝大漢闊步進廳。年紀約在四十開外,身材魁梧,腦門開闊,要是換套服裝,簡直象個護院家丁。
袁京忙介紹道:“這是在下的授業恩師西門先生。”
盧權安坐不動,手持酒杯淡然說道:“在下盧權,請教先生大號。”
儒裝大漢冷笑道:“西門無限。”
“西門慶,就是《金瓶梅》裡那個西門大官人?”盧權故意裝傻。西門無限臉色頓時漲紅,一字字道:“西、門、無、限!”
盧權呵呵笑道:“還好,不是西門無恨大媽。不過看造型,挺象她兄弟的。”
西門無恨是盧權無聊時檢索的海量垃圾信息中“妙手偶得”,出自一部在二十世紀末至二十一世紀初挺有名的電視劇。盧權擡出她來,有意測試西門無限的反應。果然西門無限暴躁度劇增,當即吼道:“你這個小癟三,憑你這副身板,也敢冒充武術行家?在下一介書生,你要真有兩下,可敢跟我打上一場?”
有點意思,不過證據還不充足。畢竟以盧權的語氣,就算不知西門大媽是誰,也知道不是好話。盧權悠然品了口酒,說道:“老弟,你撈過界了。你冒充你的博學鴻儒,我扮演我的武林高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這麼橫,硬是砸人飯碗,那可很缺德啊。”
袁京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道:“西門先生學貫中西,那學問可是真材實料。盧先生指斷鋼刀,功夫也是貨真價實。兩位切勿傷了和氣。”
“指斷鋼刀?”西門無限嗤笑道,“是否還會意念致動,抖藥出瓶,耳朵聽字什麼的?”
這回把握大多了。恐怕又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傢伙。盧權若有所思的說道:“那些我就不會了,我擅長的是一陽指、六脈神劍,凌空傷人,中者立斃,傷口只是一個小洞,有時貫穿。”
西門無限捧腹笑道:“六脈神劍?我他媽還會六陽融雪功呢?你以爲你是段譽?”
真是不打自招!盧權暗笑道,小子,你自己招出底細,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突然放下酒杯,起身道:“西門師傅如此咄咄逼人,不顯兩招看來是不行了。不過爲免傷及和氣,咱們還是私下較量爲好。袁京,你準備一間密室,要堅固,石砌的那種。空間要稍微大點。我跟西門師傅在裡面比試,你們千萬不要偷看偷聽,以免傷及無辜。”
袁京極力勸解,然而眼神中卻分明流露出很大興趣。等西門無限冷笑着點頭,他立即前去佈置。言錦心主僕也被引發了好奇心,一邊看着劍拔弩張的兩人,一邊竊竊私語,似乎在研究誰的勝算更大。櫻桃忍不住開口道:“嗨,我說姓盧的,瞧你這豆芽似的身板,這西門師傅光用體重就把你壓死了。你還真敢比啊?”
盧權哈哈笑道:“要是靠體重就能打贏,那我養一頭四百斤的肥豬豈不是就能橫行天下?”
突然之間,滿廳一陣鬨笑,只有西門無限臉色鐵青,看向盧權的眼光中充滿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