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泥終於也弄得差不多了,田恬四處忙着去收糞,畢竟田家村的家家戶戶都是幹農活的,這一下子要收糞,着實不好收,只得出高價,好在現在是夏季,夏季需要播種施肥的農作物不多,也讓田恬在肥沃塘泥的過程中,輕鬆了不少。
因不像現代那麼方便,有混土機攪拌,現在這個偌大的魚塘,那麼多的塘泥,只能靠人爲來把他們拌勻,雖說大家都是幹農活的,可是誰又願意拿着鐵鏟攪拌糞便跟稀泥?於是,這便只能花錢請人手,這錢少了人家還不幹。
好在田恬的背後是土財主吳老闆,只要有藕,只要付出之後能得到相應的回報,這起初的花銷吳老闆是不在意多一些的,於是便從鎮上請來了那些願意做粗使工作的小工,這一批塘泥弄完給錢,這些人幹起來倒是帶勁兒。就是保不住會有惡臭,畢竟是夏天,所以田恬只能充當一個壞人,時不時的催促他們。
終於,塘泥也混好了,可以灌水到魚塘了,所有人都眉開眼笑起來,田恬也私下給了那些和泥的工人們一些小費,工作不分貴賤,可是沒有他們,她這魚塘真的很難。
魚塘建成那一天,第一樓暫停營業,請了田恬他們一家人,以及之前開墾魚塘的所有人,包括這些天和泥的工人一起來吃了頓飯,然後又浩浩蕩蕩的去了田家村,象徵性地由吳老闆親自撒下了第一把蓮藕種子。
看熱鬧的人十分的多,田興盛也擰不過何氏,將她扶了出來,他汗流浹背地跟在妻子身旁,倒不是因爲天熱,實在是他害怕啊,按道理說何氏前些天就應該臨盆了,可是她一直感受不到異動,也沒覺得肚子脹痛,羊水也一直不破,弄得全家人這些天跟着心驚膽戰的,可是今兒個魚塘正式開種,她也按捺不住了,非得來瞧瞧。
不讓她來她就心煩氣躁鬱結得不行,田興盛哪裡敢惹妻子生氣?她現在就是皇太后……
可是老天爺就是這麼喜歡開玩笑,何氏剛開開心心的想喊一聲田恬,這嘴巴剛張開,田字還沒出來,倒是發出來了一聲:“啊!”
因爲大夥兒都喜慶融融的在看他們撒種子,何氏這一聲尖叫便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見她一把抓住了田興盛的手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臉上一副擔心又疼痛的表情,田興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問了句:“咋了?”
“肚子……羊水……啊……”
何氏這羊水說破就破,接着就是劇痛,她話都說不清,卻還是讓原本就戰戰兢兢的田興盛給明白了,他當即大漢一聲:“我媳婦兒要生了,我媳婦兒要生了,大夥兒快讓開些!”
他這一喊,田恬他們自然也聽到了動靜,當即放下手裡的種子,奔了過去,一夥人急急忙忙地將何氏給送回了家,田恬則奔向了接生婆的家。
這次請來的接生婆依舊是村頭的馮婆子,她接生已經二十餘年,這田柔田恬幾個都是經過她手落地的,因爲魚塘的事本就聚集了許多人,這下好了,一件大喜事現在馬上就變兩了,許多人都在猜測何氏這次生的是個大胖小子還是千金閨女。
猜着猜着竟然還押注了……田恬又是好氣又是着急,當然,心頭跳躍得更多的還是喜悅。再看看爺奶,他們也是一臉緊張又期待的在門口張望,她邁步走到李氏的面前說道:“奶……要是我娘她生的還是個妹妹……”
沒等田恬說完,李氏就朝她的腦袋瓜子敲了一記:“你就是個例子,不就是證明了咱們田家,不管是兒子女兒一樣能幹嗎?”
“真的?”
“不信拉倒!”
看着李氏說話間嘴角都憋不住笑,田恬也就放心了,她其實還是很擔憂的,母親要是真的再生下一個女兒,就算自家搬出去了,恐怕也還是會受到一些不好的影響,包括她自己的情緒和壓力。
何氏慘叫的聲音也從屋子裡傳來,一聲比一聲大,而馮婆子叫她放鬆吸氣的節奏似乎也在控制着門外田家人的情緒,他們也跟着深呼吸起來,田恬有些遭不住這氣氛,想要出去透透氣,卻在何氏那死心裂分的一叫之後,聽見一聲嬰孩的啼哭。
“生了生了!!!”
無語,田恬發覺,此刻要是有一臺攝像機,一定能看到她額前冒出來的三條粗、黑線,怎麼這些鄰里鄉親,比自家人還着急一般?聽見嬰孩啼哭那一剎那,大家臉上那放鬆和感動,都不是假的,看得田恬忍不住笑了出來。
沐青寒則趁機偷偷的牽了牽她的手,似是在替她們高興一般。田恬衝他點點頭道:“不如我們也來猜猜,這次是弟弟還是妹妹?”
“我覺得應該是弟弟。”
“不帶你這麼無恥的,搶我的答案!”
“誰叫你不先說的。”
“哼!不理你!”
說完,田恬便將手抽出他的手心,轉過身跑到門前去了,過了一會兒馮婆子纔打開房門,手裡抱着裹着小棉被的嬰孩,笑着宣佈:“恭喜了田嫂子,是個大胖小子,我掂量了一下,起碼有八九斤重!”
一句話驚得李氏張大了嘴巴,她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真的是個胖頭小子?”
馮婆子見她那激動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來,自己看看,是不是帶把兒的!”
說罷,還將棉被掀開一角,別說李氏了,連田老頭兒都忍不住湊了個腦袋過去看,田恬踮起腳尖,也瞧見了那小小的……類似小烏龜的小東東,她擡眼看看李氏,見奶臉上表情別提有多精彩了。
她回過頭看了看田老頭兒,又看了看田秀跟張氏,終於笑道:“孫子……我的小孫子……”
說罷,竟然歡喜得有些暈眩,好在田老頭兒及時扶住了她,一邊擔心她一邊怒道:“瞧你這點出息!”
“去去去,我要抱抱我的孫子……”
田興盛虛驚一場後,便趁亂擠進了房間,把一干閒雜人等都關在了屋外,自己陪妻子去了。
看着李氏那歡喜得不行的模樣,田恬忍不住笑着跟田柔說:“你看奶樂得,剛剛還跟我保證孫子孫女都一樣平等呢,這一聽見是弟弟,都樂得找不到北了。”
“奶也是替田家高興,終於多了一個孫子繼承香火了。”
聞言,田恬忍不住擡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手舞足蹈笑叫着‘弟弟’的田松竹,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牽了他的小手道:“是啊,松竹總算有個兄弟陪他了。”
何氏順利誕下一子,田家歡歡喜喜的同時,也在忙着等她坐完月子之後,搬到新家,這種子剛下土,還沒發出苗子,也不用太過於擔心,等過段時間長了芽子了,要關心的事情就更多了。
而同時,田恬也在琢磨果園子的事兒,她要麼就不做,要做的話,就得好好做,做成功。
種子的事兒,她根本就不用擔心,現在要擔心的是這裡的氣候跟土壤的溼度,適合種什麼水果,究竟能不能養活。
順順利利的在喜樂的氣氛中渡過了一月,何氏已經能下牀走動,月子坐完後她整個人身材不但沒有走形,反而更加的風韻猶存,看得田興盛每天跟在她身旁跟個暗戀的小夥子似得,可把田恬給逗壞了。
不過有好事就有一些遺憾的事,沐青寒剛教會田松竹認一些簡單的字,就得回京城一趟了,那邊來信說大師讓他回去一趟,他已經拖了很久了,現在見田恬手上忙的事情都已經告一段落,他才能放心的走。
“幹嘛這副樣子?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大師說他察覺到我命裡有變數,讓我回去給看看。”
“這都說你命裡有變數了,我能不擔心嗎?”
“信裡說得並不急,也不嚴重,一定不是壞事,否則我拖了這麼長時間,我爹早就下鄉來抓人了,還能等我磨蹭?”
田恬看着他一副坦然的模樣,心裡越是難受,這傢伙難道就不知道人家是捨不得他嗎?
“好了,我得上車了,有空幫我去陪陪外婆。”
說罷,他便對着不遠處送行的田家人和自己外婆揮手,田恬依舊站在那裡不動,他轉身上馬車的時候,停了停動作,隨即轉過身來看着她:“我也很捨不得你,記得不要哭,不然我會不放心。等我回來……”
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田恬只覺得眼睛有些痠痛,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她在馬車消失於視線的那一刻擡起頭來,望着天空,心裡卻是想着:那些說仰起頭眼淚就不會掉的人都特麼的是些騙子,老孃脖子都要斷了眼淚還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