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說什麼都沒想到,阮逸德竟然會不顧自己是長輩的身份,對自己直接指手畫腳的開罵,看他那股氣憤勁兒,若不是沐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都在場,他恐怕直接把自己扔出去的心都有,不,扔出去還算輕的,恐怕活剝了都有可能。
“混賬!”
秦氏給氣的不輕,當即就位置上起身,瞪着阮逸德的眼睛裡又是憤怒又是痛心,田恬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麼,畢竟……她作爲一個要和沐青寒攜手的人,她原本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彼此這條路不是這麼好走,只是以前認爲的壓力不是出自於沐家二老,而是出在了這個比較難產的舅舅身上。
“你身爲長輩,不但一點長輩的樣子都沒有,沒風度沒氣度,沒有一點對寒兒的祝福,反而還在這裡教訓起田恬來,田恬是我這個老太婆認定的外孫媳婦,你竟然說她不知廉恥?你這是公然在罵你老孃我沒有老臉!”
“娘……您怎麼這麼說呢?您知道孩兒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你急匆匆的把我給攔住,又急匆匆的把你阿姐和姐夫弄過來,不就是想他們給你一個交代嗎?”
沐青寒後退了幾步,田恬因爲被他握着手,也跟着朝旁邊挪了幾步,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沐家二老也沒有開口,就任憑阮逸德被秦氏狂噴,秦氏雖說沿途勞累,可是看她說話那氣勢……田恬也沒什麼好擔心了,她鐵定是讓自己休息得好好的。
“交代?阿德,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阿姐姐夫憑什麼要給你交代?他們是同意了倆孩子的婚事還是怎麼地?從頭到尾,他們都在徵求我的看法,從你第一次提出想讓雪兒跟寒兒成親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我能有什麼主意,還不是希望雪兒跟寒兒好?他們倆從小感情就好,能成親有什麼不好?”
說到這裡,阮逸德還在繼續爲自己辯解:“這樣也免去了雪兒日後萬一嫁不到一個好的夫家,也避免寒兒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妻子,又能親上加親,有什麼不好?”
秦氏沒有說話,只是上前了幾步,田恬見阮逸德的腳底下動了動,好似想要後退,卻還是給忍住了,她不禁有些想笑,這兒子就算再大,就算已經成了人父,這在自己老孃面前,他就還是一小屁孩兒啊!
‘啪’地一聲響起,田恬看得脣角都不禁抽了抽,她對秦氏的崇拜再次刷新,她就是摔破腦袋也想不到,秦氏竟是直接一個巴掌拍在了阮逸德的腦袋上,阮逸德當即吼了出來:“娘!您這是幹嘛?”
“好你個頭!你問過雪兒的意願嗎?從小到大,雪兒都被你灌輸着一個信念,她長大後是要嫁給表哥的!你難道不覺得你是個殘忍的父親?生生的抹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
阮逸德不可思議地看着秦氏,對此他根本就不承認自己有錯,他立刻反駁:“我就是看她喜歡寒兒,纔會這麼盡力撮合他們……”
“她那時候纔多大?每天跟着寒兒到處跑,周圍就見過寒兒一個人,你說她長大後要嫁的人就是寒兒,她能不受影響?別把你自己那點兒小心思加諸到女兒身上,孩子們能真心互相喜歡在一起當然的好事,可是現在寒兒自己有喜歡人,你這當舅舅的不但不祝福,還從中阻攔,就是混賬!”
說完,秦氏也不管阮逸德還會說什麼,她就不准他再繼續說話,而是對着沐青寒招招手道:“寒兒,過來。”
沐青寒點點頭,拉着田恬一起走到了秦氏的面前,田恬也擡眼看向秦氏,不用餘光掃也能感受到阮逸德此刻對自己的厭惡,那眼刀要是真的能傷人,自己恐怕已經被他欻欻歘地射成馬蜂窩了。
“寒兒,你直接跟外婆說,你是喜歡雪兒呢?還是喜歡田恬?”
沐青寒看了田恬一眼,又看向阮逸德,隨即才說道:“我就雪兒一個表妹,從小我們一起長大,寒兒對她自然是十分喜歡的。”
“娘,您聽見了沒有?寒兒他明明對雪兒……”
“可是舅舅,我對雪兒的喜歡,完全就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喜愛而已,我對她只有親情,您讓我照顧她,疼她都沒問題,可是……您要我娶她,用另一個身份跟我生活一輩子,恕寒兒無法辦到。若是以前,我沒有回田家村過我的生活,我沒有遇到田恬,我不知道什麼纔是男女之間的喜歡的話,我肯定會聽從您的安排。可是……”
說到這裡,沐青寒便把目光投向田恬:“我遇見了她,她告訴我並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也讓我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每次我看到她爲了家人奮鬥,努力,小小年紀就得出去跟老奸巨滑的人糾纏,我就想保護她,照顧她。那種保護和照顧,是在面對雪兒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感受。”
“那你現在要置雪兒何地?這京城裡,凡事跟咱們關係不錯的大戶人家,哪個不知道你跟雪兒是一對?你現在說不娶就不娶,你讓雪兒如何自處?”
“若是舅舅覺得氣憤難平,大可對外稱是雪兒不要我。”
“你……”
阮逸德被這一老一小氣的不輕,當即就伸手想要教訓沐青寒,卻被沐老爺一把攔住了,沐老爺面無表情冷冰冰地說:“我的兒子自有我來教訓,就不勞煩逸德了。”
“雪兒呢?你們這些大人做事一點兒都不靠譜,你們私自定這個的親事,定那個的親事,現在寒兒不同意,你們又可徵求過雪兒的意見?吵來吵去有什麼好爭的?”
秦氏氣得發抖,田恬立刻扶她坐下,給她倒了杯水,阮逸德見狀本想說話,可是在看到秦氏那怒氣匆匆的模樣後,便住了嘴。
“去把雪兒給我叫來,免得我只問寒兒的想法,到時候你又說我偏心。”
阮逸德臉上的神色有些微變,田恬注意到了,秦氏自然也見到了,當即又拍了拍桌子怒道:“還不去?”
阮逸德面色有些難看地朝門口的丫頭說道:“去把小姐請過來。”
丫頭領命去了,過了好一會兒,阮夢雪纔出現,她眼睛紅紅的,眼皮還有些腫,一看就知道剛哭過,她進門就朝秦氏衝了過去,十分委屈地喚了聲:“奶奶……”
“哎喲,雪兒這是怎麼了?這眼睛怎麼腫的跟東街口那肉包子似得?”
阮夢雪一聽,想笑的同時又更加委屈了,眼淚當即就撲簌撲簌地往下掉,田恬拿了手絹兒遞給她,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小心翼翼地看向阮逸德,秦氏立刻道:“說!有什麼委屈全部跟奶奶說,我就不信了,這個家還有我不能做主的事兒了。”
這擺明了是要對這三個小輩的婚事做主了,阮夢雪聞言,看了看田恬,又看了看沐青寒,這纔對秦氏說道:“我跟爹說清楚了,我之前對錶哥那只是一種愛慕,我一開始也是很討厭田恬的,可是我跟田恬現在已經成了好朋友,朋友妻不可欺……”
說到這裡,阮夢雪察覺到自己用錯詞,又立刻更正:“更別說朋友夫了,我看着表哥和田恬之間的相處,我知道我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跟表哥在一起,我和表哥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之間完全缺少那種彼此相吸的感覺。可是爹他不信,他說我之前多麼多麼的喜歡錶哥,現在是不是因爲田恬的關係,是不是因爲表哥欺負我了,我纔會成全他們。”
“雪兒!”
阮逸德的臉都綠了,當即就呵斥了一聲,秦氏拍了拍阮夢雪的手安慰道:“別理你爹,他現在都被利益薰了心。完全不會顧及你現在在想什麼,可是雪兒,奶奶很心痛啊……”
“奶奶怎麼了?”
“我都到家這麼久了,你都不出來看我,我要是不讓人去請你,你還要呆在房間裡不出來嗎?”
不提還好,一提阮夢雪的眼淚又跟滾豆似得,從眼眶裡不停地往下掉,田恬看在一旁簡直都呆了,她這不是演戲真的是屈才了,這眼淚說來就來,完全不帶醞釀情緒的啊?
“是爹……爹他見我不願意嫁給表哥了,就把我給關起來了,不讓我出去。我已經好些天都沒出門了……”
說到這裡,阮夢雪心頭的委屈,頓時像開了閘的洪水,洶涌地往外奔,她最敬愛的父親,竟然會因爲不能跟沐家聯姻而把自己軟禁,阮夢雪滿臉淚痕地回過頭去,看向一臉痛心的阮逸德:“爹……您還是最疼我的爹嗎?”
“我要是不疼你,我怎麼可能爲你打算這麼多!”
“不……爹,不要以爲雪兒還跟以前一樣小,不懂事,我都知道,您爲的不是雪兒的幸福,您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這麼多年還一直在姑父之下,您只是希望我跟表哥成親後,您就能……”
“住口!不孝的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