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轉身和李氏一道離開的時候,安子銳盯着田恬的視線裡,有着滿滿的陰沉,安老爺看了一眼兒子,又看了看他視線的方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不管你是看不慣田家的人還是看不慣那個小女孩兒,亦或者是那個小公子,你都得給我忍着!”
“爲什麼?爹!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爲什麼非得讓我娶那田月兒,她跟她娘那德行,孩兒自認爲消受不起!”
“爲什麼?你問我爲什麼?當初興旺救我之後,我便去算了一卦,卦象上說他是我的貴人,月兒則是你的貴人,你們的八字出奇的合,你要是不珍惜,以後吃了虧才知道後悔!”
安子銳不滿地撇撇嘴,一臉的不相信:“就她那樣兒?會是我的貴人?”
“她怎麼了?標標致致多好的一姑娘?”
“反正我不喜歡!”
“你喜歡的有幾個好的?”
安老爺的語氣也有些強硬起來,安子銳便不再開口和父親爭辯,心裡卻是十萬個不服氣,而安老爺則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剛纔看到你和那田小丫頭之間眉來眼去的,我告訴你,你那心眼兒給我收起來,那可是你妻子的妹妹!”
“爹你想哪兒去了!她纔多大點兒?我怎麼可能打她的主意?”
安老爺扭頭看了安子銳一眼,目光裡有着明顯的不信任,隨即說道:“沒有最好!”
“爹,真沒,我只是好奇她怎麼在看我第一眼的時候,就露出一股厭惡的神色,我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還有,她身邊那個小子,也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他憑什麼那麼傲?”
此話一出,安老爺的目光一緊,許久才吐出來一句話:“他?當然有資格傲,你最好別去招惹他。”
之前安老爺已經提醒過安子銳一次了,現在又着重點名了不能得罪沐青寒,安子銳自然是不明白了,他爹在這清源鎮是誰也不怕,這時候怎麼怕起來這麼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了?
“他究竟是誰?”
“你可記得去年有一次,你娘大病,我們去京城治病的事兒嗎?”
“當然記得。”
“後來你娘好了,我們就去京城轉了一圈兒,要知道,你爹我是做食鹽生意的,自然會對五穀感興趣,便去看了一下京城最大的米糧店,那可是真正的一家獨大,除了官糧,這生意可都是被他們家給做了啊,不管是糧食,還是油鹽,都給佔了,我就琢磨着和你娘去看看,畢竟人家是混京城的,我們的私鹽都是要從京城給運回來,所以想說能不能打通這關,以後做事兒也方便。”
安子銳聽到這裡,隱隱已經猜到了一些了,不過,看着父親那滿臉的羨慕,他也開始想象,這京城第一大富商,是一個姓沐的商人,而他據說是靠妻子發家的,不過這沐家的生意,到了他手上之後,確實是越做越大了。
“沒想到,我們剛走到沐家商鋪的總號去,沒有看見沐老爺,看見的卻是一輛拉着精米的糧車,從糧車上跳下來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少年,我正準備邁步,那少年便從糧車上跳下來,便有幾個穿着不菲的人走過去,笑着叫了他沐少爺,並點明瞭想要在沐家得到好處,希望他能跟他爹說說好話。”
說到這裡,已經不言而喻,安子銳看了看早已經消失的身影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出聲:“他就是沐少爺?”
“沒錯,而且,當時他立刻就沉了臉,雖然沒有用多難聽的語氣說話,可是那話裡頭字字鏗鏘有力,我從商這麼多年,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才十歲的孩子,就能獨當一面,尤其是沐家並不是一般的商家。”
“那又如何,他會做生意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會做生意是跟你沒什麼關係,但是你要是得罪他,就跟你爹我有關係,我和你娘辛苦一輩子,可不想這安家的生意毀在你的手裡!”
“難不成他還真的能一手遮天?”
安老爺冷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安子銳的天真,還是在笑沐家太過於強大:“你以爲,能在京城一家獨大的商人,他就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商人?就算別的商家不嫉妒,這京城裡住的可是皇帝老子,他能容忍一個人富可敵國?這沐家每年上繳的稅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再說了,沒有一點兒本事的人,敢在京城裡混的這麼無法無天?你以爲他有幾個腦袋?”
安老爺長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身邊的兒子,心裡卻止不住地嘆息:爲什麼這個二兒子,總是不能讓他省心呢?
一直走到了街道的盡頭,田恬才感覺到背後那道目光不見了,當即鬆了一口氣,擡眼看了看李氏,見她臉上沒什麼變化,就裝作小孩子不懂事一般的問道:“奶,這安家可真氣派啊,您說他們這生意,做的是不是正當生意啊?”
“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呢?這光明正大的開門做生意,怎麼不是正當生意了?”
“那爲啥別人家的鹽巴都賣不出去?非得等到安家沒鹽賣了,才能賣出去?”
“這說明安家生意好唄。”
看着李氏的表情沒什麼特別的變化,田恬知道套不出來什麼話,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幾句:“奶……月兒姐以後真要嫁給那個安子銳啊?”
“那是你堂姐夫,什麼安子銳安子銳的!”
知道李氏向來看重這所謂的禮節,田恬便笑了笑改口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月兒姐以後真要跟他成親啊?”
“這難道還有假的?這親都訂了?”
“唔……”
看着田恬吱吱唔唔的樣子,李氏心頭也起了疑惑,按道理說這田恬平日裡已經很懂事了,不應該會說出這般沒頭腦的話,而且她眼神裡還有着明顯的閃躲,說她是說糊話,還不如說她是在擔心什麼。
“田恬,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奶,我只是覺得,那安子……那大堂姐夫給我的感覺,有些怪怪的,我潛意識裡有些怕他。”
“怕他?”
田恬點點頭,嘟起小嘴偏着腦袋,那模樣要說有多純真就多純真,引得皮卡在她的腦袋上不停的說:“主人,您的演技越來越出神入化了,皮卡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真的以爲自己是田恬了。”
被自己的寵物鄙視,是多麼傷心的一件事,只是田恬不但不傷心,反而在心裡把皮卡給罵了個痛快,反正她們這一人一精靈,都是用心靈在溝通,她不用動嘴就能罵得皮卡四處逃竄,多爽?
“爲什麼怕他?”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他這個人的眼神,有些邪氣。”
“你當他是妖怪啊,還邪氣!”
“奶……您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反正我就覺得他不是好人,月兒姐要是嫁給了他,以後鐵定會受委屈的。”
田恬說到這裡,乾脆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表明了,李氏是個聰明人,田恬也不相信她一點兒都察覺不到安子銳這個人不正派,難道就因爲安家的條件好,有錢,就要讓田月兒去斷送一輩子的幸福嗎?
在這古代,女人是沒人權的!
男人不喜歡你了,可以把你休了,你自己回孃家,但是,被休了的女人,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但是男人卻不一樣,他照樣可以憑着他俊帥的外表,上好的家世,再娶妻納妾,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兒。
所以,哪怕田月兒平日裡怎麼和田恬做對,她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就這麼被毀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渾話呢?子銳對你月兒姐很好,你可別亂說話,要是傳到安家去了,月兒以後的日子才真的不好過!”
“如果是安老爺爲了報恩,對月兒姐好我信,若要說那安子銳對月兒姐有多好,打死我我也不信!”
“你……”
眼看李氏就要發火,沐青寒立刻出聲乾咳了一聲,隨即輕聲說道:“田奶奶,這裡人多嘴雜,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吧。”
李氏看了看周圍擁擠的人羣,瞪了田恬一眼,便轉身朝前走了,田恬不滿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地不願動,沐青寒叫了她一聲:“走吧,別跟你奶鬥氣了。”
“我有說錯嗎?難道你覺得那安子銳會是什麼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沒必要爲了他跟你奶鬧彆扭,老人家總是希望你們嫁個好人家的,這安家確實沒什麼可挑剔的,再說,你怎麼知道這安子銳,是不是在人前對你大堂姐很好呢?就算真的要說他的不是,也不能這麼直接,你得讓你奶他們眼見爲實才行。”
田恬眼珠子一轉,看了看沐青寒,他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不過,她卻能感覺到,沐青寒的心裡也是極爲討厭那安子銳的,也一定是和自己的想法達成一致的,否則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
於是,田恬便琢磨着,是否能把他拉來跟自己擺成同一陣線?
“那你說要怎麼辦?”
“你大堂姐很快就要跟他成親了?”
“最遲今年過完年吧!大堂姐早到了婚嫁的年齡了。”
“那還有的是時間,再說了,你奶現在對他印象好,你就別直接往上面碰了,免得惹你奶生氣,到時候你想要發展豆芽的事情受到阻礙了怎麼辦?凡事得三思而後行。”
田恬努努嘴,看了看李氏漸漸走遠的身影,確實沒有停下來等自己的意思,田恬知道奶可能是真的生氣了,便擡步追了上去,卻還是忍不住嘀咕一聲:“自古以來忠言逆耳,等月兒姐吃了虧,你們就知道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