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婦人說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走了幾步才察覺到不對勁,只是還沒等她回頭看個真切,那最先開口出言嘲諷的婦人卻是笑着說道:“你看這明明是一件開心事兒,怎麼弄得跟生死不相往來似得?林管事,您也消消火,這有客人上門是好事,再說了,這麼一鬧騰,以後這鄉里鄉親十里八里的都知道,錦繡坊裡是沒有等次之分,這明買明賣的買賣,你有錢我有貨不就行了?”
這明顯的轉變,讓田恬不禁在心裡感嘆,這事態的炎涼,想想這胖婦人,若不是爲了此刻正挽着林管事手臂眉眼帶笑的婦人幫腔,她會成爲被錦繡坊拒絕的客人麼?而此刻,那婦人爲了討好林管事,胖婦人所做的一切,便顯得那麼的可笑。
而且,不止是那婦人如此,之前於胖婦人一起嘲笑的幾人,此刻也是半步都沒有挪動,走到離門口不遠處的,也只有胖婦人一人而已。
“你們……”
“行了,林管事已經給你很大的面子了,姐姐你就先走吧。”
“哼!一羣小人!”
胖婦人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錦繡坊的大門,田恬瞥見了林管事的眼底裡有着幾分的惋惜,大概是覺得這麼一個財主走了,很可惜吧!
而轉眼間,她眉眼裡的那絲不捨,立刻變成了狠戾,她冷眼轉過頭看向身邊討好自己的婦人笑道:“你呢?”
那婦人大概怎麼都沒想到,林管事會將冒頭轉過來指向她,當即就愣在了那裡,她也倒不是多怕林管事,而是覺得以後若是不能在這錦繡坊買布料買首飾了,會顯得沒有檔次,會被其他的闊太太們嘲笑。
而現在,好不容易將自己撇清了,這林管事竟然抓着她的辮子不放,婦人愣神過後就變了臉色,有些不滿道:“林管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有些話說穿了就不好看了,若是姐姐心中有數,便應該知道當如何做。”
“呵~~今兒個我還就不明白了,你趕走了她,大家無話可說對吧,憑什麼也要趕我走?”
林管事輕蔑地瞄了一眼面前的婦人,田恬說不上爲什麼,她有種林管事也看不慣這婦人牆頭草的舉動,雖然,田恬也不喜林管事嫌貧愛富的舉動,若不是沐青寒的出現,她會讓胖婦人走嗎?
被趕出錦繡坊的一定是自己和奶奶,不過要不是爲了給沐青寒買東西,她們說什麼也不會踏進這一看就知道東西很貴的錦繡坊。
“因爲你是第一個出言挑釁的人,錦繡坊有個規矩,不管對方是誰,有什麼背景,只要在錦繡坊挑事兒,那就只有一個字,趕!”
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沐青寒,他此刻面色有些難看,田恬還是第一次見他生氣,相比上次自己麻煩他幫忙撒謊的時候,這次他臉色難看得都可以用烏雲密佈來形容了。
田恬不知道沐青寒爲什麼會這麼動怒,她只知道被他開口訓斥的婦人十分的不屑,當即冷笑一聲:“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死孩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沐青寒被婦人嗆聲,他也沒有回話,倒是他面前的表妹小姐當即就不滿了,睜着兩隻眼睛死命地瞪着那婦人,想要開口又說不出來話,急的臉紅脖子粗的。
“這位姐姐,若是給臉不要臉,就不要怪我做事太絕情。”
“喲!這錦繡坊賺了我們這麼多錢,現在說趕人就趕人,正如剛纔王家妹妹所說的一樣,這錦繡坊養的狗就是比別人家的兇,可真是仗勢欺人吶!”
“佟掌櫃!送客!”
田恬眯了眯眼睛,目送那婦人在一片竊竊私語和她的叫罵聲中,被錦繡坊的護衛給攆走。
頓時,錦繡坊便安靜了下來,林管事笑着招呼所有人繼續採辦,李氏也從佟掌櫃的手裡拿到了沐青寒需要的絲線和繡布,與林管事點點頭,林管事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後,就轉身進了內閣。
表妹小姐倒是一隻跟在沐青寒的身後,一口一個表哥的叫着,沐青寒從李氏的手裡接過東西,那小表妹的視線終於從沐青寒的身上,轉移到了李氏身上,再轉移到了田恬的身上。
只是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似是還從喉頭髮出了幾不可聞的輕蔑聲,田恬看了一眼表妹小姐,又看了看沐青寒,他的神色依舊,大概是沒有察覺到表妹小姐對自己和奶奶的不屑吧!
田恬撇撇嘴,她也不在乎這個表妹小姐到底怎麼看自己,反正彼此又不認識,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介紹一下,阮夢雪,我舅舅的女兒。”
田恬滿腦子的黑線,她惡狠狠地在心裡把沐青寒給罵了個遍,擡眼便看到表妹的臉上帶着十分好看燦爛的微笑,田恬禁不住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產生幻覺和幻聽了,不過,她卻是很肯定,剛纔表妹小姐確實是對自己鄙視了一番的。
“這是田奶奶,這是田奶奶的孫女田恬,表妹,她比你小兩歲。”
“田奶奶好,田妹妹好。”
“呃,表小姐好。”
田恬在心裡恨沐青寒恨得牙癢癢的,你介紹就介紹,幹嘛還把年齡公佈出來?難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齡就是秘密嗎?!
說不上爲什麼,對這個阮夢雪,田恬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沒什麼好印象,當然也沒什麼壞印象,現在可就說不準了,單憑剛纔表妹小姐那一記輕蔑的眼神,那一聲只有田恬才聽見的冷哼,她就不可能對她進化好印象,這個妹子看來也是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那一類啊!
打完招呼之後,阮夢雪立刻又拉住了沐青寒的手,一邊搖着一邊嗔道:“表哥,你竟然一聲不吭的就回來老家了,然後姑姑和姑丈還不告訴我,你怎麼可以不帶我一起回來呢。”
“那你怎麼知道我回老家了?”
“我逼問王叔的。”
“……”
沐青寒沒說話,田恬便看了他一眼,只是這一眼,田恬就知道沐青寒這小子有些不高興了,她不由得有些好奇,這王叔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沐青寒對他,似乎頗爲尊重,之前還說有米糧送到,他也是坐的這個王叔的馬車,一起點算的。
看來,這個王叔在沐家,也算得上是有點級別的人物了。
不過,田恬發現了沐青寒的不快,不代表小表妹也有這個覺悟,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哼!那王叔仗着在沐家做的時間長,就不把自己當下人了,我問他話他還吱吱唔唔不回答,動不動就拿姑姑和姑丈來壓我,最後還是我爹發怒了,他才告訴我的。”
沐青寒皺了皺眉:“舅舅?”
“嗯,我沒辦法了,本想讓爹去問問姑丈的,結果在門口遇見老王訓斥夥計,然後我順便問了一句,他說他不知道。我想琢磨着,這老王怎麼會不知道呢?我越是問他就越是不說,最後氣的爹也看不下去了,教訓了他一番,這才知道了你因爲算命先生的批命,回老家了。”
“表哥你怎麼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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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對王叔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你就別問了,表哥,我能跟你一起去看奶奶嗎?”
沐青寒眼底裡閃過一絲焦慮,田恬看在眼裡卻還是沒說話,畢竟,現在是人家表兄妹聚家常的時候,她一個外人着實不好插嘴,聽那阮夢雪的語氣,這妞兒也不是什麼善類啊!
自古以來不把下人當人看的,有幾個是好貨?
“你要去就去吧,她老人家知道你要去看她,會很高興的。”
“可是我想跟表哥你一起在老家長住。”
“舅舅知道嗎?”
田恬看沐青寒那有些僵硬的臉色,便知道他是不怎麼想讓阮夢雪跟着一起的,只是,這阮夢雪看來並不會這麼容易放棄,想想也知道,若是這沐青寒的舅舅,也就是阮夢雪她爹不同意的話,又怎麼會配合女兒訓斥沐家家僕,轉而知道他現在的下落?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沐青寒被算命的批出有難,要在老家呆一段時間化解厄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爲什麼搞的連至親都不能知道?
“他同意了。”
“可是,你知道我爹我娘爲什麼不讓家裡將我回老家的消息傳出去嗎?”
阮夢雪搖搖頭,沐青寒這才說道:“因爲唯一解除我身上厄運的方法,就是得我一個人在老家,當然,除了不問世事的外婆之外,京城裡的親友一律不能呆在一起,不然你以爲我爹爲什麼會把我一個人留在田家村?”
“是哪個江湖術士在招搖撞騙?表哥你好好的怎麼會有厄運?”
“那我半年前莫名其妙的大病一場,而後身體一直不適,回到老家之後就一切正常,這又怎麼解釋?”
阮夢雪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言語,只能弱弱地吐出兩個字:“可是……”
“你聽話,如果想看外婆,我們這就回去,如果你是想長期跟我呆在老家,你問問外婆同意不,她要是同意,我便回京城好了,反正都不能解除卦籤,這還不如回去京城裡幫爹打理鋪子。”
田恬一聽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她乾脆什麼都不去細想了,總歸說來這都是沐家他們自己的家事,跟自己也沒半毛錢的關係,幹嘛這麼認真?
認真你就輸了!
更何況,沐青寒這話也並沒有說不通的地方,這也恰好解釋了,沐青寒他老爹爲啥不讓其他人知道,沐青寒是回老家來轉運來了。
“那……表哥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能任性棄你的安危不顧,既然都來了清源鎮,我就隨表哥回去看看奶奶,然後我再讓林姐姐安排人送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