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馥見李鴻章允了,自然高興,“但願朝廷這次不要反對了,這的確是有利之事,我聽都未曾聽過有這樣的事情,這事要是成了,我們西沽築城工程馬上就可以解決,我去看過美租界碼頭,的確非常堅固,洋人的水泥確實神奇,那套水泥裡面添加鋼筋的法子可以讓建築物更加的堅固,成型的速度也比我們的土法快的多。這次還多虧了悅萌了,這個小孩確實有意思。”
想起軒悅萌,李鴻章不知覺的笑了笑,“這小子,昨天還打了經壽呢。”
周馥哈哈一笑:“我昨天也聽我們家學熙說過了,都是孩子們鬧着玩,大人不會生氣吧?”
李鴻章呲笑一聲:“你把老夫當成什麼了?這就會生氣?老夫是在想,悅萌這孩子,的確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就說紀澤久和洋人接觸,就這樣,紀澤都說不流利洋話,這孩子才一歲不到,居然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洋話,還能看得懂洋文,上回要不是悅萌,我們要多賠付法國人幾十萬兩呢!天津教案的事情也不會那麼容易解決。”
兩個人說說談談,心情暢快不少,李鴻章在談話之際已經寫好了要緊急遞給朝廷的摺子,吹了吹,吹乾上面的墨跡,馬上令侍衛八百里加急發往京師。
李鴻章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辦事效率,什麼事情只要覺得是好的,就會立刻着手去辦,而且辦事的方式通常都正確,因爲李鴻章願意聽底下人的建議,而且李鴻章很會用人,很看重人才,這點是很讓軒悅萌欣賞的。
李鴻章的摺子,引起了朝廷的激烈爭論,絕大部分大臣都認爲天底下不可能有這樣的洋人,不可能有這樣的洋行,認爲洋人的背後肯定是有陰謀的!都認爲還是不要跟洋人接觸的爲好。
激烈討論了好幾天都沒有下文,慈禧太后只得讓軍機處謄抄發往各個總督衙門,着所有總督共議此事!
這年代是啥信息傳遞條件啊?再快也是馬兒跑,遠一點的總督,像是雲貴總督,一來一回都要一個多月,還不知道得跑死幾匹好馬。
軒悅萌並不清楚朝廷的節奏,等了好多天都沒有下文,急死啦!普法戰爭勝利慶祝慶典的日子已經到了,能否與北洋衙門建立合作關係,本來是軒悅萌所能夠指望的上的最大的一個利好消息啦!他的洋行想要升值,必須依靠這個利好消息!
軒悅萌有種要崩潰的感覺,在慶典的前一天,實在是忍不住,將事情的經過跟曾紀澤說了,曾紀澤也認爲這是好事,被軒悅萌央着去拜會了李鴻章。
曾紀澤回來將朝廷並沒有答覆的消息傳給了軒悅萌,軒悅萌差點沒有暈倒。
曾紀澤一看軒悅萌的小臉煞白,急忙握着軒悅萌的小手,摸了摸軒悅萌的大腦門,“怎麼了?悅萌?你是因爲緊張,還是因爲病了?這事和你有很大的關係嗎?手發冷呢。”
軒悅萌暗自嘆口氣,強作鎮定,笑道:“沒什麼,我就是怕有這麼好的機會,我們大清國抓不住啊,難得有一家洋行肯願意和朝廷合作,肯官督洋辦!這不但可以讓洋務企業盈利,還不用朝廷承擔任何的風險,並且能大大提高辦事效率,爲什麼這樣的大好事,就辦不下來呢?”
曾紀澤點頭,將軒悅萌抱在身上坐着,“是啊,這就是大清國的朝廷啊,非要人家用槍炮逼着才能跟洋人坐下來談,洋人不用槍炮逼着,他們一個個認爲咱們是****上國,什麼都比人家強,根本就不把洋人放在眼裡呢。李中堂也着急呢,他跟我說,這段日子已經上了十多份奏摺向太后陳述此事啦。”
普法戰爭慶祝慶典的日子終於到了,軒悅萌將慶典的地址放在英租界最好的酒店愛登堡酒店包場舉辦。李提摩太很是反對,認爲太過於鋪張了,李提摩太本來就對於承辦這個什麼慶典很不理解,德國國內打了勝仗,他們在中國慶祝個什麼勁兒?
軒悅萌這段時間也沒有閒着,等不來李鴻章的消息,日子也還得過啊,他找到了軒宗露之前的帳房軒安成!向軒安成陳述厲害,說自己找了探子打探,將軒宗露有多少田產房產的事情打聽的清清楚楚啦,將清單拿給軒安成看,軒安成自然就信了,既然老爺子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又不想換東家,便跟了軒悅萌做帳房,這事被軒宗露知道後,自然也免不了被氣的半死,不過這些不動產的事情,跟軒宗露的那幾十萬兩銀子比起來,還不至於讓老頭直接氣死的。
軒悅萌又讓李提摩太去找了德國公使杜德克和美國公使威廉士,分別談了克林斯曼洋行買下了一大片天津土地的事情,這個年代的大清國是人肯定不會將土地賣給洋行的,能夠得到這麼大一片土地,讓兩家的公使更加相信克林斯曼洋行擁有着超強的實力和雄厚的人脈!美國公使威廉士同意了克林斯曼洋行想要讓美國農業部向克林斯曼洋行開辦的農場提供農業技術的請求,德國公使杜德克也同意了克林斯曼洋行想要讓德國工業部爲克林斯曼洋行在華興辦工業區提供工業技術的請求。
軒悅萌早就讓人將這兩條重磅消息遍發所有的報紙,天津租界,上海租界,大清國的商界基本都知道了這兩條消息,這是很利好的消息,雖然這不是資金上面的消息,不過這兩條消息說明克林斯曼洋行是有德國政府和美國政府做後盾的,各大洋行便不敢小看了克林斯曼洋行!以至於此次克林斯曼洋行舉辦的普法戰爭勝利的慶祝慶典,得到了除了法國人在內的所有洋行的重視,從大清各地,甚至還有從德國和美國過來的大商家到場,達到了一千多人!
軒悅萌這才知道,尼瑪,這個年代,中國居然就已經有這麼多洋行啦?這每年是要從中國揩多少油走?
大智大力和一衆軒悅萌的家奴站在門口,軒悅萌的家奴隊伍現在已經壯大到了一百多號人,這還是軒悅萌慎選之下的結果,否則依着他的脾氣,想要多少有多少,這年頭,乞丐比什麼都多。
當然,克林斯曼洋行現在的僱員不算上僱傭的工人,就已經達到了二百多,除了軒悅萌的家奴,一半以上是洋人!都是李提摩太按照軒悅萌的要求儲備的各種工程師,每個月光是這筆開支都十分的驚人,現在的克林斯曼洋行雖然還沒有產生過一點的利潤,除了買了一大片土地之外,還沒有成交過一樁生意,不過在外人看來,實力大的誇張,實力誇張的離譜!
軒悅萌對外的身份是李提摩太的翻譯和克林斯曼洋行的小股東,是李提摩太的合夥人,他也站在門口迎賓,不停的跟各種人寒暄着,外國商人們都覺得好笑,很多人其實已經聽說過軒悅萌這麼一個神童了,不過真的親眼見到這個還不滿一歲,小不點,胖嘟嘟的軒悅萌的時候,還是不敢置信。
軒悅萌也算的是上是克林斯曼洋行的一個廣告了,畢竟稀奇的事情,總是更容易讓人津津樂道,說的人多了,談的人多了,就成了廣告啦。
中國總稅務司赫德和新泰興洋行總經理麥克馬福來了,這兩個是重量級的來賓,軒悅萌和李提摩太雖然不喜歡他們,不過請還是要請的,他們也很給面子,來了。
不過,他們給的不是軒悅萌的面子,也不是李提摩太的面子,也不是克林斯曼洋行的面子,而是給的是克林斯曼洋行背後所擁有的美國政府和德國政府的背景的面子!軒悅萌開始打廣告宣傳的農場和工業區起到效果了。
雖然這兩個東西暫時還是沒有影子的事情,卻已經引起了各國在華利益集團的高度關注,畢竟這個時代的洋人來中國,都只是存着撈錢的念頭,即便是有小規模的投資事業,規模也小的可憐,都是以加工出口爲主,主要是將中國的絲茶經過簡單的加工包裝,發到外國去賺錢,然後再將外國的工業產品,運到中國來賺錢,沒有哪家洋行會動起來在中國大搞實業的念頭。
這樣,克林斯曼洋行的經營舉措,更能夠在各國洋行當中顯得一枝獨秀。
軒悅萌很明白造勢的道理!雖然他做了這麼多,最終能取得點什麼樣的效果,軒悅萌並不清楚。
赫德摸了摸軒悅萌的腦袋,對李提摩太笑道:“李提摩太先生,沒有想到你的克林斯曼洋行才短短的這麼會兒功夫,就有這麼多的大動作,我聽說,才幾個月之前,你還是連溫飽都無法解決的一個窮困潦倒的人啊?你不是長期在教會幫工嗎?”
赫德說話的時候,旁邊有很多從各地趕來的洋行代表,很多人都聽見了這話,都很奇怪。
除了赫德和麥克馬福這兩個人,他們是將李提摩太當作眼中釘,當作商業競爭對手的,其他的人不會話那麼大心思去挖掘李提摩太的底細。
軒悅萌心中暗驚,赫德和麥克馬福查過李提摩太,肯定也仔細查了自己!不過他也不是很害怕,畢竟他佔着克林斯曼洋行多少股份的事情,也只有他和李提摩太兩個人知道而已,連他們註冊所在的美國領事館威廉士都不清楚,也不怕他們查。
李提摩太聽了赫德在衆人面前揭自己的短處,倒也能夠應付,“赫德先生,誰沒有走低的時候,再說,我那是爲了在中國瞭解國情啊,否則,我這幾千萬兩中國官銀的身價,怎麼敢一次性都是投入進來?”
軒悅萌大汗,以前沒有發現這個李提摩太這麼能吹呢?
隨着李提摩太的說話聲,不少外國美女記者,拿着照相機,那種最老式的,閃光燈靠噴火的照相機,啪啪啪對着李提摩太一陣猛拍!
其實不是李提摩太忽然狂傲起來了,其實是李提摩太對於軒悅萌明明資金鍊條都馬上要斷裂的情況下,還這麼鋪張浪費的舉動非常的不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你不是愛裝嗎?索性給你往天上吹!
幾千萬兩中國官銀?
這下連麥克馬福都震驚了,雖然他不知道李提摩太具體有多少實力,不過敢於營造一個碼頭這麼大的工程,在麥克馬福看來,兩千萬兩中國官銀是少不了的!麥克馬福反而相信了李提摩太的吹逼,尤其是李提摩太從窮困潦倒可以一下子這麼高調,這都讓麥克馬福相信,其實李提摩太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超級大富豪,一開始那是爲了掩人耳目,低調的在中國考察國情商情呢。
赫德聽了李提摩太的話,臉色十分的難看,他剛纔故意將派人調查李提摩太的資料當着衆人大聲的說出來,就是爲了讓李提摩太出醜而已,卻沒有想到,又幫助對方打了廣告啦!李提摩太知道軒悅萌幫助李鴻章和法國人談判的事情前後經過,一直懷疑這個李提摩太的突然暴富,也很有可能跟這個神奇的中國小孩有關,只是赫德也絕不會想到,李提摩太的崛起是軒悅萌一手造就的,只要是沒有瘋的人,都不會想到這一點。
麥克馬福禮貌性的對李提摩太表示了恭喜,讓隨從送出了花籃,入內去了。
軒悅萌很鬱悶的一點是,今天所有的開銷絕大部分都必須由他獨立承擔,洋人可沒有送禮金的習慣!不光包這些人吃,還得包這些人住!這叫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