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歐羅巴各國大的不過我大清一省之地,小的連我直隸都不如。但是其才力之巨大讓人歎爲觀止啊。僅一艘鐵甲艦,就相當於我北洋水陸二師一年之經費。其陸師之消耗更是巨大。”徐傑有些話不能明說,只能引導。
“你是說我北洋應該學習歐羅巴諸國之政策,興工業商貿?”李鴻章問道。“老夫不是沒有想過,當年老夫興辦洋務時,提出來“求富”。然則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北洋依然會爲區區幾十萬兩銀子犯愁。”
“恕晚輩多嘴,這官督商辦本來就沒有效率可言,吏治腐敗,主事之人不懂商貿,又有各級衙門層層盤剝。這求富二字從何說起?”徐傑說道。“而一國之強絕不僅僅是靠官府興建幾個工廠就可以的了,真正還是要推動民間對工業的投資。而推動民間的投資,最重要的在於政府能給一個保障。”
“什麼保障?”李鴻章問道。
“一個對其財產和利潤不受侵害的保障。”徐傑說道。說到這裡,徐傑不由的想起來當年最早的民族資本家,辦一個工廠不單要面對清政府的苛捐雜稅,還要面對各種民間守舊勢力的衝擊,在一個連樹個煙囪破壞風水的說法都有人信的社會中,憑藉個人力量興辦實業真的很難。
“這怕是朝廷對民間投資建廠有很大意見啊。”李鴻章此時也不敢下決定。
“這朝廷已經給不了北洋更多的錢了。”徐傑黯然說道。
“大膽!”李鴻章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氣的鐵青。徐傑潛臺詞他已經十分明白了,既然朝廷已經靠不住了,北洋就只能自己幹了,這樣一來,北洋就不再是一個藩鎮了。
“別無他法。北洋和日本這次賭局早已開始,只有一方支持不住了纔會結束,我希望不是北洋先倒下。”徐傑異常平靜的說道。“按說我一個化外之人沒必要多做些什麼,只是不想看到故國就此沉淪。”
“中堂大人,我北洋爲國禦敵,倘若在與倭人的戰爭中能抱我大清周全,也算對得起朝廷了。徐先生只是方法極端了一點,但是念在其爲國爲民的…….。望中堂大人三思。”在一旁的張佩綸說道。要說在李鴻章的部將和幕僚中真正能做到心憂天下的怕也就是他的這個女婿了吧?(當然有心而力不足)
“張幼樵,這種話從你口中說出可真是讓老夫震驚啊。”李鴻章相當震驚,他實在想不到,自古受過中國正統教育出身清流的張幼樵居然會支持徐傑的建議!要知道徐傑的建議可是直接以北洋當局出面與民間接觸挑戰中樞啊。
“就算爲北洋治下的百姓,無論是富民還是禦敵。中堂大人也應該一試。”張佩綸沒有解釋繼續說道,其實他心裡本來打算說的是:“這大清不光只有一箇中樞還有萬民!”
“呃。”今天對李鴻章的震驚實在太大了,先是碰上了一個表現的頗爲無賴的徐傑,然後就是自己的女婿居然也幫外人說話!!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那你要在老夫治下如何做?直隸,遼東你像如何運作?”李鴻章嘆了口氣說道。
“光直隸遠遠不夠,兩廣,四川,上海,還有臺灣都要一起幹。”徐傑咬了咬牙說道,如果說直隸如何怎麼做,老李一人還是做的,這串聯天下督撫一起謀事的話,問題可就不僅僅是一個挑戰中樞那麼簡單了。
“來人,把這個狂妄之徒拖出去。”李鴻章聽後咆哮道。而不知藏在哪的幾個護衛從門外衝了進來,就要抓徐傑。
“我自己走,用不着抓。”徐傑也被李鴻章的過激反應震驚了,當看到拿着梅花手槍衝了進來的淮軍士兵,徐傑知道,自己這次八成是玩大了。“認賭服輸。”徐傑心裡猛地一沉,隨即釋然了,既然自己賭的是老李會在危機前振作,哪一旦輸了,那也就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聽天由命吧。想到這裡,臉色本來有些害怕的徐傑隨即變得平靜了。“後世會如何評價我這個人呢?”走出門的那一刻,徐傑心裡想道。
“中堂大人息怒啊。”看到徐傑被帶出去,張佩綸立即下跪求情。
“此子包藏禍心啊。”李鴻章冷笑道。隨即轉頭對張佩綸說道:“你以爲這個人僅僅就那麼簡單嗎?此子心機太深了。”
“中堂大人……。”張佩綸有些摸不到頭腦。
“從買船開始,我北洋的前途就已經定了,北洋水師添購戰艦,倭人也添購戰艦,添購戰艦就要錢,而要錢朝廷未必就給,我北洋就只能自己想法子,而自己想法子,這和中樞就不能繞着走了。正面的衝突怕是難免啊。”老李一點也不傻,他想救自己苦心30多年打拼下來的天下,但是又不想和中樞直接對抗。他只是想賭,賭中樞會讓步。但是結果卻讓他很失望,進而彷徨,因爲從小接受封建教育的李鴻章還下不了這個決裂的決心!!
“在下不通軍務,希望中堂大人指導一二。”張佩綸猶豫了一下問道。
“說。”李鴻章難得的對自己的大女婿沒有好脾氣。
“如若清日開戰,我北洋水陸二師難道真的像徐傑所言不堪一擊嗎?”張佩綸問道。
“這?不出此子所料。”僅從見識和學識來看,李鴻章還是很賞識徐傑的。
“也就是說,如果這樣下去,我北洋也就是個早死和晚死的差別了。”張佩綸貌似平靜的說了一句。
“這~~。”老李一下就明白了自己這個寶貝女婿的意思了。還沒解決眼下的生死問題就考慮自己人有異心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而且老李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徐傑就有什麼禍心。海外華人對清政府沒啥好感,是很正常的。就算真有問題,也要等過了這個坎再說吧。
“而且這徐傑還是意大利國著名設計師,就算我北洋不用,禮送出境就行了,這貿然處置怕是會引起不便吧?而且這徐傑爲了我北洋新艦的購買,着實出了不少力,還捐贈了所有的積蓄。先不說處置,即使怠慢了,那天下人才還回來我北洋效命嗎?”一看有門,張佩綸繼續說道。
“哪你的意思是按這位後生意思去做?那你如何保證他一心爲我北洋?”老李心中嘆了口氣,作爲自己的首席幕僚的薛福成和自己最親近的幕僚張佩綸都想着外人,看來自己也只能用此人了。
“幼樵別的不敢保證,徐先生一心爲國是不用懷疑的,否則他也不會放棄意大利國的職位,併爲我北洋捐出所有積蓄,至於他爲何選擇北洋,怕是在他眼裡,也就我北洋能與倭人一戰了吧?”張佩綸低聲說道。
“就依你了,來人啊,把那個狂徒拉回來。”老李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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