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酒店的房間裡空無一人,除了Crius自己。
如果記憶可以選擇,那麼她寧願那些痛苦的過去永不被記起。
那是一段悲傷的過去,那個和長相酷似耀眼巨星的男人,早就長眠在了地底下。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這些年,越來越覺得的不甘心。那些苦痛的過往,爲什麼沒有隨着他的死而消散?
她訕笑了一聲,然後喝掉了手中的一杯紅酒。
沈旭啊沈旭,你一定想不到,我如今的成就和名氣,足以毀滅你的沈家!
這段時間,她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那些噁心的畫面。那個時候,那個男人將她扔到牀上,扯掉了讓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她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那種被撕裂般的痛楚。那樣的刻骨銘心,以至於如今的恨意纏綿。
當時的她好傻,以爲爲了愛情付出一切,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個人離開後,她去浴室洗了很久。眼淚不停地掉落,她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值得的,她那麼愛他,爲他做一些事情是值得的。
可是,沈旭呢,是怎麼對待她的?
當年的他們,因爲沈老爺子的反對,遠走他鄉。爲了能在一起,他們吃了很多的苦。
她千里迢迢地跟隨他,卻在爲他付出身體的交易之後,遭受了他的冷暴力。
當時她不知道,卻還傻傻地以爲,他們的生活即將重新開始,他會靠自己的能力去養活去支撐一個家庭。屬於他們的家庭。
而那個時候,她經歷了那樣悲慘的交易,幾乎每晚都會做夢。而惡夢過後,她總是一個人蜷縮在浴室裡哭泣。她以爲,只要不去想那段令人作嘔的回憶,熬過這樣的日子,她和他就會走向幸福。
可是,時間慢慢過去,在他的身邊,她開始感覺到絕望。她看見他看她的眼中多了厭煩。而他亦開始徹夜不歸。用不同的藉口敷衍她。
那夜,他酒醉回家,將她推倒在牀上,瘋狂地索要。口中念着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她突然哭了,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裡。
而他,毫無知覺地沉睡了過去。
她見過那個女人,與她一樣,及腰的長髮,喜歡穿白色的棉布裙子和單調的帆布鞋。臉上沒有任何妝容,眼裡透露着純淨的氣息。她的左手腕上帶着與她一模一樣的手鍊。
她想,他愛的,終究還是她這一類人。
回到家後,她站在這個屬於他們的家呆滯了許久,想了很久。
終於決定出門給自己買了一條白色棉布裙子。然後親手在生日卡片上寫下“祝你幸福”這四個字,想要送給他。
她想,如果他還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那麼她就原諒他的出軌。原諒自己過去曾經如此傻的爲他付出。原諒那些涼薄的人世。原諒這顆千瘡百孔的心曾如此愛一個人。
可是,她穿好衣服,化好妝,等了他一天。他都沒有出現。
她一個人吃着桌子上的佳餚,然後將那瓶放有安眠藥的紅酒倒進酒杯,喝掉。毅然決然。
然而,上蒼似乎與她開了一個
偌大的玩笑。她被他發現送進了醫院,並無生命危險,可是肚子裡的孩子卻沒有了。
從此,她受了打擊,不再開口說話。
而自那過後,他對她心存愧疚,日日到醫院看望她。可惜他不知道,她愛他的心已經死了。隨着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死去了。
記得有一天,她坐在醫院的座椅上,看着周圍路過的護士和病人。
陽光從樹枝的縫隙撒落在她的身上,她突然覺得,一個人生活應是精彩的。孤獨和寂寞是融化熱潮的一支良劑。即便貪婪無妄,終有一天也會累的。
這樣也好,她終於可以繼續追尋她的夢想,去努力成爲一個出色的設計師。
於是,她悄悄出院,買了去維多利亞的票,不告而別。自此,此生便再不會相見了。
留給他的,是一室的空曠和滿屋的冷清。
而她,永遠都不會得知的一個事實真相,就此掩埋。
後來的她,才恍然間發覺沈旭對她的佔有慾很強。他們之間的愛情早就沒有了。這些日子,她待在他的身邊不過只是一個他向上攀爬的工具。她爲他做過太多不齒的事情。她已經記不清,將自己的身體出賣過多少次。他一次次在她的耳邊說愛,讓她心甘情願地付出。
與他在一起,她所獲取的快樂少之又少,她看見自己滿身都是傷痕。誠然她愛他,可是這愛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
讓心臟所負載的東西太過沉重,精力被一點點抽乾。她看見自己的面容像摔在地上的玻璃,支離破碎。
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的霓虹,內心難得有一絲平靜,她突然頓悟,過去愛他比自己重要,可是如今呢?她愛自己大過一切。
或許愛的本身,既是虛妄。
沒有想到,從此,就真的是訣別。她想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哭了。
也永遠無法得知,沈旭後來有多麼的悔恨與痛苦。甚至,爲她而死。
深藍酒吧。
沈慕言如Crius所言,天天晚上在深藍酒吧出沒。他很少喝酒,喝酒也只喝一杯。常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看着穿着繽紛的人們,在嘈雜的酒吧裡嬉笑鬨鬧。
白心果是突然出現的。她安靜地走進酒吧,拒絕了一切邀請她喝酒的男人,徑直走到沈慕言的面前坐下。
“可以請我喝一杯酒嗎?”她淡淡的問道。
沈慕言擡眼看了她一眼,似乎眼中有一絲詫異。爲什麼這個女人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身邊?
但是,對於她的要求,他竟然無法拒絕,因爲沒有拒絕的理由。
於是,和上一次一樣,沈慕言請白心果喝了一杯果酒。
誰知道,服務員剛將酒送上來,白心果就一把端起,然後一飲而盡,對服務員說道:“結賬。”
沈慕言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卻只是安靜地聽從她的話,結賬。
就在那一瞬間,白心果突然抓住沈慕言的手,站起身,朝酒吧門口走去。
“去哪裡?”沈慕言終於開口,儘管聲音很平淡。
白心果停下腳步,轉頭望着他:“作爲你請我喝酒的報酬,我開車請你兜風。”
沈慕言的心底是有一絲無語的。甚至有些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是他卻有種任由她任性的衝動。
汽車已經行駛了好幾公里。窗外一片灰濛濛中,透着微弱的光亮。一路上佈滿灰塵的風景,標誌性建築,從眼前掠過。
屬於黑夜的高歌,就是汽車的鳴笛吧!
她轉頭看了一眼沈慕言,又看了一眼車窗。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很多東西從沒有接觸過,只在內心熟悉。但真正觸碰的時候,會產生陌生的感覺。
一如愛情。它們來的時候,不管不顧,任由它們走過,最後一無所得。自以爲看透了世間所有的風景,體驗了人情冷暖,其實不切實際。愛情,就是教人如何去愛,如何去面對。
因而,此刻的她,內心過分的清明與冷漠,充滿了孤獨。
她忽然停下車,哭了起來,是的,哭泣。
沈慕言有些無措,他似乎害怕看見她的眼淚。
他並不知道,如今的白心果,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少女,疼痛難耐,又無法自愈。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雷鳴聲響不斷。
沈慕言和白心果,一個人安靜地坐着,一個人安靜地哭着,好不和諧。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雨聲還沒停,白心果靠在玻璃窗上,停止了哭泣。
時光是望不穿的深涯。疼痛,不過是上蒼所賦予生命的悲歌。而她過於執拗,與命運較真。
都只是爲了,要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罷了。
她的慕言。
“慕言。我可以抱抱你嗎?”白心果難過地抽噎了一聲,然後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鼻子。
沈慕言眉頭微皺,有些冷漠地盯着白心果看了幾秒,隨後,在確定她擦乾淨鼻涕後,才點了點頭。
“可以,但是請你記住,我叫卡特斯。”
白心果見他答應了,哪裡理會他說的話,毫不客氣地解開安全帶,一個熊抱朝着沈慕言伸出了雙手。
白心果這樣貼着他的胸膛,令他渾身一震,卻又忽然感覺心頭一暖,有些熟悉的味道。他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是,他清楚自己有些貪戀這樣的懷抱。
可是,僅僅是因爲懷抱嗎?一個懷抱,就令他如此貪婪地想要長久一點?
“慕言,不要再離開我了。”白心果輕輕地呢喃着,彷彿這話,只是說給自己聽。
沈慕言卻沒有辦法忽視耳邊的這句話,她溫熱的氣息還在耳邊遊蕩,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他的心。
白心果擡起頭來,迎面朝着他的脣吻了過去。
他空落落的內心,像是突然被膨脹滿了一般,有些擁堵,有些慌亂。
爲什麼他會覺得,這樣的吻,很熟悉?他怔忪不已,心海一片波濤洶涌。
好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推開了白心果,有些慌亂地望着她。這樣的自己,他反而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自己,不像是平時的他,可是,這樣的自己,卻有些熟悉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