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Part43

高媽媽走進來, 很快,高爸爸也尾隨而至。苗子凌立刻起身,“媽, 爸, 你們來啦。”

高軼宇從牀上欠身起來, “爸……媽……”聲音微啞。高媽媽立刻一臉心疼地奔過來, 按下兒子的肩, “行了,你別起來,好好躺着!”跟着又問, “怎麼樣,現在感覺有沒有好一點, 還疼不?”

高軼宇微笑搖頭, 伸手握住了老媽的手, “對不起啦媽,讓您擔心了。”

高媽媽說不出話, 眼圈紅了紅,用力地拍了拍兒子的手。

苗子凌走過去接過了高爸爸帶過來的日常用品,又轉身拉來了一張椅子,“爸,您坐。”

“好好, 你也坐你也坐。”高爸爸也拉了一張椅子給苗子凌坐。

病房內, 暫時落入一層寂靜。

而後, “媽, ”過了一會兒, 高軼宇輕聲開口,“我, 有些話想跟您說。”

▽▼.▽▼.▽▼.▽▼.▽▼.▽▼.▽▼.▽▼.▽▼.▽▼.

竹林旁,苗子嘉和袁纓這一對蘋果樹仍在默默的對視與僵持中……時間,就這樣靜悄悄地隨風而逝着……呼啦啦啦……

“咳!咳咳!!咳咳咳!”一陣輕寒,苗子嘉突然一下子咳了起來,咳嗽來勢洶洶,很快就令他整個人咳到彎下了腰去,袁纓被嚇到,趕緊扶住他拿手輕拍他的背,嘴裡連聲問,“怎麼了嘉嘉,怎麼一下子咳得這麼厲害?”

苗子嘉答不出話,劇烈的咳嗽甚至牽動到胸口也是撕裂般的刺痛,這讓他自己也有些吃驚,自然不可能對袁纓再說出什麼,他只能是拼命地調息,好快點結束這惱人的局面,但可惡的身體卻並不給力,很快,他就感到膝蓋發軟,眼前烏雲陣陣,像是隨時要暈過去一樣,他因此竟急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就在這時,袁纓突然抱住了他。

她從他的身側抱着他,一隻手仍在不停地順着他的後背,“好了好了嘉嘉,彆着急,慢慢來,深呼吸,深呼吸……”即使是在努力地安撫他,她的聲音裡仍充滿了按捺不住的顫抖。

苗子嘉皺緊了眉。

就這樣被她抱在懷裡,別說深呼吸,乾脆就連呼吸也快停止了,心臟撲騰地亂七八糟的,一下是緊而有力的抽搐,一下又是虛弱得快要消失掉,簡直,就跟個瘋子一樣。

而這時,袁纓突然在他背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嘉嘉,你可千萬別給我死了哇!!”

苗子嘉一下子臉都綠了,他恨恨地斜眼瞪向袁纓,這人,到底是有多怕死啊,上次掉進泳池裡也是這樣,明明沒事的,卻也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跟他已經死掉了一樣!好麼,照她這樣咒下去,難保地底下的閻王不會受到她的啓發而提早將他攞命去!“好啦,沒聽過咳嗽還能死人的!”好不容易總算是攢了點力氣苗子嘉卻是用來罵身邊這個笨女人的。

袁纓止住哭聲,眼巴巴地擡眼瞧着苗子嘉,“嘉嘉,你好些了?”她的眼圈發紅,委屈得就像只小兔子,苗子嘉無力地白了她一眼,“我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回家!”袁纓二話不說抓住他。苗子嘉淡淡地瞥她一眼,最終沒有反對。

一路扶着苗子嘉回了苗家,苗媽還沒回來,室內一片黑暗,袁纓熟門熟路地打開燈,再回身扶着苗子嘉脫鞋,然後又一路護送他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我去給你倒杯水。”她說着就轉身奔進了廚房。簡直了!搞得苗家跟她自己家沒兩樣,這人,到底是有多自來熟啊,難道洋鬼子個個都是如此彪悍的作風麼,苗子嘉把包包除下,將疲乏無力的身體丟進沙發裡後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袁纓很快把水端過來,坐到苗子嘉身邊喂他喝,“來嘉嘉,先喝點水。”

苗子嘉也已沒力氣反對,只好就着她的手喝了起來。

“要吃藥嗎?藥在哪裡我幫你去拿?”袁纓一邊看着他喝一邊問道。

苗子嘉搖了搖頭,嚥下水,把身體往後靠了靠。

“不喝了嗎?”袁纓問。

苗子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過了頭去。

“嘉嘉啊,”袁纓收回水杯,轉身蹲在他跟前,猶疑了好久後忽然輕聲問道,“你到底在生我什麼氣啊,是我哪裡做錯了嗎?”她看着苗子嘉,眼神充滿了急切的探詢。而苗子嘉卻皺緊了眉。

她爲什麼還是一再地糾結於這個問題?難道,她真的很在乎自己有沒有對她生氣嗎?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還是……”袁纓猶豫着又問,“還是……你討厭我?”

苗子嘉表情一僵,硬梆梆回出一句,“怎麼可能。”

可是袁纓還是自顧自地說,“嘉嘉,不要討厭我好不好?”她輕輕搖着苗子嘉的腿,表情哀婉,一副楚楚生憐的模樣,真是見鬼了,這女人今天是抽了什麼風了?可是這種話,苗子嘉當然不會問出口,他冷冷地反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袁纓睜大眼睛,表情顯得有些受傷, “因爲我喜歡你啊。”

還真是理直氣壯!苗子嘉被打擊到了,他咬起牙,眼底浮出難堪,卻極盡忍耐地說,“袁纓,拜託你,這是在中國,請你把你那些洋鬼子的習性收斂一點好嗎?”

袁纓呆住了。

“你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不能再隨隨便便對別的男人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話了,會造成誤會的!”苗子嘉說着說着就黑臉了,眉宇間的難堪演變成了痛楚。

“哎?是嗎?”袁纓遲疑地歪了歪頭,但很快又撇了撇嘴說道,“可我就是喜歡你嘛,這有什麼好誤會的。”

“那你的未婚夫難道也不會誤會嗎?”苗子嘉大聲搶白道。

袁纓再次怔住,眼神瞬間變得飄忽。苗子嘉因此就有些抓狂了。

她看起來,應該是很愛她的未婚夫的吧,那個叫愛德華的男人,否則,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情緒如此容易失控?現在,似乎隨便一提那個男人一下,她的表情就會變得無限失落的模樣,可她既然這麼愛他,爲什麼不馬上回國去見他?……但是,他又有什麼資格管這些呢?一想到這裡,苗子嘉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一片,“好了,很晚了,你快回家吧,我要休息了。”他強撐着從沙發上站起來,而袁纓仍是一付傻呆呆的模樣仰頭看着他,嘴裡微嚅,“可是……苗媽還沒回來啊……你一個人……可以嗎?”苗子嘉立刻恨恨地回她,“放心,死不了。”

沒想到,下一秒鐘袁纓突然就爆發了!

她騰地站起身,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向了苗子嘉,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苗子嘉!拜託你別成天把死啊死的掛在嘴邊好嗎?說這種話到底是有多爽啊,能給你帶來很多快感嗎?你就沒想過聽到的人心裡會怎麼想嗎?就算是真的要死了,這種話也要好好放在心裡才行,這麼任性地說出來,是想表達你一點都不在乎不害怕的心意嗎?你錯了苗子嘉!!你以爲這是勇者的表現,可這卻恰恰暴露了你是個害怕死亡的膽小鬼!!!苗子嘉你……”

苗子嘉被罵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一下頭腦發熱,他一把扯住了袁纓的手腕,袁纓大吃一驚,罵道:

“苗子嘉,你想幹嘛!”

苗子嘉兩眼瞪着她,胸腔氣得一鼓一鼓的,但,到底爲什麼會這麼生氣呢,他自己顯然都還有些糊塗。

他不說話,只是低着頭瞪着她的樣子,讓袁纓逐漸變得慌張了起來,她無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收回來——

“嘉嘉,你放開我,我的手好疼……”

但苗子嘉像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似的,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複雜而沉痛的眼神看着她……

忽然間,他皺皺眉,屏息了一下,袁纓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

“嘉嘉,你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心臟——”

一聽心臟這兩個字,苗子嘉終於清醒,他瞬間把袁纓給放開了,然後轉頭離開,看着他沉默離去的背影,袁纓想說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

“媽,我希望你,不要對子凌有成見。”高軼宇緩緩地說。

高媽媽擡頭看着他,張了張嘴剛想回答,沒想到背後的苗子凌倒先炸了,一個箭步衝過來,站在牀尾情急地衝他吼,“哈尼,這個時候你說這個幹嘛呀,現在是養病最重要知不知道,再說了,媽能對我有啥成見啊,我身爲你的女朋友卻一點也沒有照顧好還搞到你胃出血,咱媽到現在可連一句重話都沒跟我說過,我都覺得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你還這樣問咱媽……”

高軼宇溫和地看了苗子凌一眼,又把目光調向了高媽媽,“媽,請你答應我跟子凌的婚事好不好?我是真的很喜歡她,不可能再會喜歡其它人……”

“別說了,”高媽媽輕聲打斷了他的話,表情平淡,“子凌剛剛有句話我很贊同,現在是養病最重要。”

“媽——”高軼宇皺緊眉頭,急得直起了身。

苗子凌以閃電般的速度飛撲了過來,“乖啦,哈尼,聽媽的話,養好病再說!”她衝他瞪眼,順毛,暗中掐高軼宇的手指衝他擠眉弄眼地打眼色,適可而止啦哥哥哎,沒看咱媽那臉色,都快趕上北極冰山了喂!

“是啊是啊,先把病養好再說,就算要結婚,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辦到的事情嘛。”高爸爸趕緊站起來打圓場。

而奇怪的是,這一次高媽媽沒有衝老伴兒瞪眼睛。

這天晚上,苗子凌主動留下來陪牀,高爸高媽呆在9點多的時候就被高軼宇趕回家休息了。

拔掉最後一瓶點滴之後,苗子凌倒了熱水幫高軼宇擦臉。

“怎麼辦啊子凌,我這一住院,咱們的假期全都泡湯了。”高軼宇一臉懊惱地哀聲嘆氣。

苗子凌瞪他一眼,“說什麼傻話,有什麼事是比身體健康更重要的?”

“有啊!”高軼宇一本正經地回道。

“哎?是什麼?”苗子凌一臉好奇。

高軼宇輕輕拉過她,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苗子凌聽完,臉噌的一下就紅了,把毛巾往他懷裡一擲,窮兇極惡地大吼了一聲:“你個小流氓!!”

“哎喲,痛!!”高軼宇立刻發出一陣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