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Part48

這時, 苗媽也向這邊走了過來,“行了,凌凌, 別鬧了, ”苗媽嘆了口氣, 朝門裡看了一眼, 然後又慢慢地說, “苗可峰剛剛跟我說,是他把嘉嘉偷偷地帶走了,而且他當時也的確是打算勸說他跟他出國的, 可是,嘉嘉沒有同意。”

苗子凌止住了哭聲。

“他說嘉嘉的態度很堅決, 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我們家, 並且告訴他, 如果他不能接受這件事的話,就請他以後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也不許來騷擾我和你。”

苗子凌傻眼了,沒想到搞半天全是自己的誤會,一想到剛剛自己還對苗子嘉吼了那麼多口不擇言的話,她就懊悔不已,她趕緊轉身拍門跟弟弟道歉:“嘉, 嘉, 你別生氣, 都怪姐不好, 姐脾氣太爆, 你別生姐姐的氣,過來開開門好不好?”

可不管苗子凌怎麼說, 苗子嘉還是沒來開門,並且房間裡頭一點聲音都沒有。

高軼宇心想不對,一把拉開了苗子凌,“讓開!”擡起腳,用力猛踹進去……

門板撞在牆上後又彈回來了一點,高軼宇左手壓住門,右手摸到牆上按亮了燈。

燈開之後,背後的兩個女人同時發出了一聲尖叫!高軼宇低頭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

袁纓坐在房裡發呆的時候,聽到了門外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她從二樓的窗口向外探身而出,看見救護車是停在苗家的門口,車頂處那藍色的警燈一直在呼啦呼啦地旋轉着,很快,急救人員擡着一副擔架出來了,擔架旁邊還跟着苗子凌,苗媽和高軼宇,大家七手八腳地正要把擔架推上車……

袁纓立刻轉身下樓。

不料卻在樓梯口被陳樹攔住了,“幹嘛去?”

“好像是嘉嘉出事了,我去看看。”袁纓着急地回道,正想繼續往下衝,但是手臂卻被陳樹牢牢地抓住了,“不許去。”

“爲什麼?”

“你又不是他家裡人,你去幹嘛?”

“那我是他朋友嘛,去看看怎麼了?”

但陳樹還是牢牢地抓住她,袁纓氣起來,“陳樹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幹嘛?”陳樹冷哼一聲,朝她眯起眼睛,語氣刻薄地說,“應該是我想問你想幹嘛纔對?袁纓,你可千萬別讓我猜中了。”

“猜中什麼?”袁纓突然在陳樹犀利的目光中心虛起來。

“你不是,喜歡上那個苗子嘉了吧?”陳樹冷冷地問道。

袁纓就像作賊一樣怦怦怦地心跳起來。

▽▼.▽▼.▽▼.▽▼.▽▼.

苗子嘉再次醒過來,已是三天後的事。

他睜開困重的眼皮,看到眼前一片雪白,就知道自己又是進醫院了。他張了張嘴,發覺發不出聲,想動一下身體,也感到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喘了口氣,試圖積蓄一點力量再試一次,卻很快又無力地敗下陣來。

苗子嘉在牀上扭動的聲音驚動了苗子凌,她噌地一下竄過來,“嘉嘉,你醒啦!”

苗子嘉擡起眼皮,望向姐姐。

怎麼回事?姐姐爲什麼看起來這麼憔悴?頭髮亂得跟雞窩一樣,眼睛裡也充滿了血絲,啊——一定是爲了照顧他纔會累成這樣的。他難過地垂下眼皮,但很快又用力地擡了起來,然後費力地喊了一聲:“……姐——”

其實苗子凌根本就沒聽見什麼聲音,只不過她能從弟弟的口形中分辯出來,“哎,嘉嘉,姐姐在這兒。”只說了這一句,苗子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明明一再地告誡自己不許哭的,可是這時候,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滾落了下來。

姐姐的眼淚,滾燙地掉落在苗子嘉冰冷的臉頰上,然後又緩緩的,緩緩地順腮而下。

苗子嘉嘆了口氣,想從被子裡把手掏出來幫姐姐擦擦,卻終是做不到,他因此感到更加沮喪,不由地再次閉上了眼睛。

又休息了兩天,苗子嘉才稍稍恢復了一些元氣,除掉了緊急時刻才需要用到的呼吸面罩,他一下子覺得舒服了許多。只是身上還是沒什麼力氣,仍需一直靜臥。

苗媽特地爲他請了一名專業看護,這樣不僅可以得到更專業的照顧,同時也不需要苗子凌特地請假過來,但苗媽和苗子凌當然還是每天一下班就過來。

這天上午,在巡診醫生過來做完例行檢查之後,苗子嘉對看護說,“我想出去走走。”

窗外有冬日暖陽,花草清新,看上去的確比病房可愛多了,可是看護卻滿臉抱歉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啊苗先生,醫生說你的身體目前還不適合下牀活動。”

苗子嘉也就沒再提了,默默地把頭收回來埋進枕頭裡,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着事情。

正想着,門突然被人撞開了,接着就聽見一道女聲驚天動地的一聲吼:“嘉嘉!!”

他嚇一跳,轉頭一看,是袁纓,他頓時皺起了眉。

“嘉嘉,對不起,我來遲了!”某人哀嚎着,揮舞着水袖就準備要過來了。

真要命啊!苗子嘉一身冷汗,“喂,假洋鬼子,我還沒死吶。”。

但袁纓居然真的掉起眼淚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來趴在牀沿上,情真意切地看着苗子嘉,“嘉嘉,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來這麼晚的,實在是,實在是……”

“切!……反正我還活着,早來晚來不都一樣在……”可話雖這麼說,苗子嘉原先還顯得有些灰暗的眼神,卻還是在看到袁纓的這一刻微微地閃亮了一下。

袁纓眼含熱淚傻呆呆地看着他。

苗子嘉的心,悄悄地軟了一下,但很快又皺眉問她:“今天帶什麼好吃的給我了?”

袁纓一愣,“啊?……我今天沒帶。”

“怎麼?”

袁纓三兩下把眼淚抹乾,然後衝他尷尬地笑了笑:“好幾天沒去了,結果班級都結業了也不知道。”

苗子嘉擺出一副真是敗給你的表情,“忙活了大半天,結果連個畢業證也沒撈着啊。”

袁纓嘿嘿一笑,沒回答,低下頭去。

這時,護士進來換藥水。

等護士走後,袁纓問他,“每天要掛幾瓶?”

“總之是當飯吃的。”苗子嘉索然無味地答道,然後又把頭轉向了窗外,“冬天要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雪?”

“你喜歡下雪?”

“嗯……”悶悶地應了一聲。

“那你一定會喜歡多倫多,在我們那兒,每年的這個時候早就下雪了,而且一下就是連下好幾天,家門口的積雪厚得我們連走都走不出去……”袁纓講得一臉興奮,卻沒有聽到苗子嘉的一點回應,她訕訕地收住了話題,輕輕地推了下他的身體,叫了聲,“嘉嘉……”

苗子嘉一下恍惚地睜開了眼皮。

沒想到剛剛竟然又睡了過去。

最近總是很容易疲倦,常常說不了幾句話就覺得很困,雖然胸痛的症狀發作得並不多,但渾身上下這種困重的無力感卻始終如影隨行,好像,身體的器官已漸漸進入了衰老過程一般。他勉強調整了一下呼吸,緩緩地轉回頭來,“你說吧,我聽着。”

袁纓搖了搖頭,微笑以對:“你累了,睡一覺吧。”

苗子嘉疲乏地眨了一下眼皮,“沒關係,你說吧,我喜歡聽……”可就這麼說着,眼皮就又緩緩地闔下去了。

苗子嘉又醒過來時,發現袁纓還沒走,只是端來了一張椅子,坐在他的牀邊。

“睡醒了?”袁纓微笑着把臉湊近過來。

“還沒走?”苗子嘉悶悶地反問她。

袁纓搖了搖頭。

“我睡了多久?”頭有點昏,明顯是睡過頭的後遺症。

袁纓還是笑眯眯的,“沒多久,也就一袋藥水的時間。”

苗子嘉神情古怪的一笑,“得,現在我的時間都可以直接用藥水來計算了。”

袁纓一下板起臉,“苗子嘉,不許你用這種語氣說話哈!”

苗子嘉很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什麼語氣?難道你這個只會升調和降調的假洋鬼子也能聽得懂我們漢語的語氣嗎?”聲音雖輕,卻充滿了不屑與挑釁。

袁纓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身來,“苗子嘉你——”

苗子嘉擡頭定定地看向她,但很快又笑了,蒼白透明的笑容裡浮現着一股絕望的淡定,“沒關係,袁纓,不要緊,早在N年前,我就已經做好了那個準備……”

袁纓被他的話嚇到了,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晚上苗子凌下班過來時,袁纓趁着苗子嘉正在和高軼宇聊天的時候把苗子凌拉到了門外,“子凌,你告訴我,嘉嘉的病到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