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貝貝更加特立獨行,有時候別人叫也不理,象在專注的傾聽什麼聲音,側着頭,豎着耳朵,眼睛轉來轉去的搜尋。說話都是用一些複雜的句子,辭不達意的,答非所問的,聽起來又高深莫測的句子,讓人心驚膽戰。
她真象一個謎,雖是我生,我卻永遠找不到謎底。
有時她喜歡一個人獨坐在黑暗房間裡,我起初不知道,每次進房間開燈總是被她嚇一跳,她說:“媽媽,我喜歡黑色。”
黑色?黑色!萬色之總,萬惡之首。
她又極有主見,過馬路不肯伸手給任何人牽着,幼兒園老師教她過馬路過紅綠燈的歌謠她背的比誰都好,可一看到人行紅燈亮起,她就開始亂跑亂衝,車子總是來個急剎,司機探出頭來要殺人的樣子,祖宗十八代都被他罵個遍。
我把她抱到路邊,不知道如何教訓她纔好,她卻說:“媽媽看不到的,我能看得到。”
一時間我心如刀割,總怕有什麼無形的力量控制了貝貝,或者她總在追逐一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帶她去小店喝一杯汽水,她把吸管在手指上繞,直勒得指尖失血發白,又將紙杯一片片咬下來,吐的滿桌子碎片。象是有滿腹的心事不願意與人訴說。
但更多的時候她還是孩子的模樣和習慣,手臂和腿都是一截截蓮藕一般,粉白粉白的。有時看她表現正常又乖巧,便一把摟在懷裡,誇她“貝貝乖,貝貝最乖了。”她似乎不理解乖是什麼意思,指着桌子上的番茄和茶杯說:“我比西紅柿乖,我比茶杯乖。”
聽到這些又覺得放心,完完全全是個孩子的思維和語言嘛。到了晚上她自己看電視,看的一心一意的。當我發現是個血腥偵探片,就趕忙關掉電視,她來一句:“真笨,謀殺要做的象自殺才好。”
看完片子還去幼兒園講給小朋友聽,虛張聲勢的把幾個孩子嚇的大哭不止,幼兒園老師找我去暗中觀察一下孩子的狀況。
這天剛好是興趣小組活動時間,我隨老師躲在教室後面,見臺上的老師提問:“我們這個週末要把各個小朋友的家長請來看話劇節目,話劇由小朋友表演,好不好?”
“好!”小朋友異口同聲的回答,貝貝並沒有張嘴。
老師提問:“你們都想扮演什麼呢?說說看?”
“我演白雪公主!”一個漂亮的孩子說。
“我要演小王子。”另一個孩子舉手說。
“我要當大灰狼。”
回答各式各樣的,每個孩子都是踊躍的,貝貝依然不積極回答,自己低頭在看什麼東西,老師問:“段艾貝,你想扮什麼呢?告訴老師。”
貝貝說:“我要扮垃圾。”
小朋友鬨笑了,老師忍着笑說道:“垃圾是沒有辦法扮演的。”
“有的,”貝貝不笑,眉頭鎖的緊緊的,堅持說:“我拖着破塑料瓶,穿着破報紙,蹲在那裡一動不動,扮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