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至中午的時分,楊秀兒便喊累喊餓。
因爲出來之前已經跟劉合一說好不回去用中午飯,於是她拉了江柃羽便往附近的酒樓走去。臨街的店鋪生意非常的紅火,兩個人好不容易纔在二樓的角落處找到了位置。
“兩位姑娘想要吃什麼?”
夥計勤快地過來招呼,楊秀兒熟門熟路地點了兩菜一湯。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她突然間一拍額門,向着江柃羽開口道:“羽姐姐,我們的碗筷沒有拿。”
她給“杯莫停”裡面的堂倌阿福,買了一套非常精緻的碗筷。
老釉下彩的陶瓷碗,用精細的畫工畫出了一隻大公雞啼鳴的圖案,而筷子則是用烏木做的,攤主特意替她們在筷柄上一左一右刻了兩個“福”字。兩個人一路走走停停,在賣胭脂水粉的店裡,結果就落下了這一套碗筷。
“一會用完午飯再回去取吧。”
江柃羽側頭想了一下,酒樓距離胭脂水粉店有一段距離,夥計已經下去只怕一會就要上菜。
“不要啦。”
楊秀兒不依地搖頭,“我現在就回去取。”
她精心挑選給阿福的禮物,假若被其他人順手牽羊的拿走,她一定會非常的心疼。
“我回去取吧。”
江柃羽站了起來,她不放心楊秀兒一個人回去。
“羽姐姐——”
楊秀兒把她按回了座椅上面,“你不熟悉京城裡面的路,還是等我自己去吧。”
不等江柃羽再開口,她便提起裙子腳步匆匆地奔下樓梯。不管對誰都是如此的熱情和用心,相信阿福收到她從京城帶回去的禮物,一定會非常的高興。夥計把茶水送了上來,江柃羽吩咐他待楊秀兒回來再上菜,然後自己慢慢地品着茶水等候。
涼風從敞開的窗門吹送進來。
方纔與楊秀兒一路走來的薄汗,漸漸的都被清爽的秋風吹乾。江柃羽有一絲的恍惚,雖然是第一次來到京城,但這裡的一景一物,一人一事,都讓她有種特殊的感覺涌起來。她很清楚自己不曾來過這裡,或許來過的是她身體原來的主人?
“弟媳婦!”
正在她託着下巴出神的時候,身邊突然有人走近,一下子把她的心神都喚了回來。能夠用這種調戲的口吻,把正正經經的一個稱呼喚出來的,除了田貴利之外還能有誰
?
田貴利施施然地拉開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會在京城這個地方碰到江柃羽。她託着下顎看向了窗外發呆,嫺雅靜恬的樣子讓他怦然心動。涼風絲絲地吹動着她的頭髮,雖然跟九武已經拜過堂,但她一直沒有梳髻,因此也讓他的心裡燃燒起希望。
她跟九武不是真正的夫妻,他每夜都只在堂屋裡面打地鋪。
“你怎會在這裡?”
江柃羽防備地瞪大了眼睛,田貴利這個小混蛋的日子看來過得順風順水,他離開幾個月之後重回村子裡面,已經是衣着光鮮,整個人煥然一新。如今面露微笑地坐在她的對面,更加是讓人刮目相看。
不過是半年的時間,她初見的時候還是鄉下的窮小子。
現在這個小混蛋風度翩翩地走出去,自稱豪門貴公子一定也會有人相信。他到底是吃了什麼神仙藥,一下子整個人都脫胎換骨?
“我告訴過你我在京城。”
無視她想要吃人的神情,田貴利的目光落在她柔軟的脣瓣上面,“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把你那些該死的念頭給我收起來!”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露骨,江柃羽怎麼可能會忘記?!那一回他莫名其妙地回到村子裡面,莫名其妙地把她堵在路上,然後莫名其妙地告訴她馬上就要動身上京。他要幹什麼都與她無關,她纔不會記住他要去哪裡。
他當時只差一點就吻住了她的脣瓣。
江柃羽對於這個,幾乎就強暴了她的小混蛋,只有滿滿的防備。雖然不是真正的堂兄弟,但在接近的環境中長大,爲什麼他的性格跟九武就差距這麼遠?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有劣根埋在了骨子裡面。
“放心,我不會在我自己的地盤亂來。”
田貴利微微地露出了笑容,江柃羽有一瞬間的頓住。
這座酒樓是他的地盤?
“義父把這間店交給了我打理。”
“你的義父?”
江柃羽從不曾聽說過田貴利有什麼義父,或許是她一直都對他漠不關心。但她不由得對這個小混蛋真正的刮目相看。一個從鄉下出來的窮小子,他居然可以在短短的半年時間之內,就得到了金主青睞,把一間酒樓交到了他的手上,而這裡是人傑地靈的京城!
她怔怔地看着田貴利,幾
乎忘記了他只比九武年長一歲。
“嚇壞了?”
田貴利的眼中,有一抹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深沉閃過。“我說過會找到大夫,再回村子裡面替你把手臂治好的。”
“不需要!”
江柃羽果斷地拒絕,她已經有值得信賴的楊澈相助,不需要再欠這個小混蛋的人情。
“是誰帶你上京的?”
田貴利上下地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全身都看穿。
“是誰帶我上京,你也不需要知道。”
“是不是九武?”
田貴利發狠地伸手過來,扣住了江柃羽的手腕,眼中升騰起來一抹妒恨。“他有什麼本事能夠帶你來京城立足?”
“放手!”
江柃羽咬牙切齒地壓低了聲音。
他剛剛說過不會在自己的地盤亂來,但扣住了她的手腕分明就是想要亂來。
“說!”
田貴利似乎也意識到不妥,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
江柃羽立即就明白,他的弱點在什麼地方。表面上風光地接手了整間酒樓,但他靠的是身後的義父。一旦不再小心翼翼地經營,眼前的一切便會像是空中樓閣般輕易地失去。
“田貴利,我有說過讓你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江柃羽在剎那之間頓悟,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就得到上天的恩賜,他到底做了什麼纔可以在半年的時間內飛黃騰達?雖然一直對他十分的不齒,但是要她看着一個從鄉下出來的少年,在岐途之上越走越遠,她還是會非常的難受。
“你怎會知道我沒有堂堂正正地做人?”
田貴利目光深沉地注看着她,到了脣邊的說話欲言又止。
“我——”
江柃羽與他的目光對碰上,心頭的觸動像是潮水般涌上來。這個小混蛋跟從前,真的變得完全不一樣。
“明日未時三刻,到街口的老槐樹下面等我。”
田貴利咬了一咬牙,他們身處的地方實在不適宜談話。
“憑什麼我會答應?”
江柃羽收起她的那絲同情,忿然地瞪看着田貴利。她不想赴他的什麼約會,更加不想再與他有什麼牽扯。
“就憑我手裡有這張銀票。”
田貴利把掌心攤開,他拿在手裡的竟然是,一張陳舊的二兩的銀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