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悟的腳步頓了下來。
“恩？”秦南君不解，擡頭，正對上西裝筆挺，站在公寓門口的凌爵……
“小叔那個騙子。”
秦南君抿了抿脣，扶着秦悟走了過去，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麼？”
“你是秦悟吧？”
“……”
秦悟看了眼秦南君，再看向凌爵，不知道該怎麼稱稱呼凌爵，但想了想，姐姐和他只是在離婚中，還沒完全離婚，所以……
“你好，姐夫。”
凌爵揚了揚眉，想着秦悟還叫他姐夫便沒把他當外人，然……
秦南君皺着眉瞥了眼秦悟，“小悟，你怎麼亂叫？”
“姐……”
“你，到底來幹嘛？”
“進去再說。”凌爵說道。
“我想不必了，我一個單身女人的屋子，你一個大男人進去不合適吧？”秦南君雙手環胸，微微擡着下巴挑着單眉看着他。
凌爵見她一副堅決不讓自己進門的態度，和她僵持了會兒，看到有對中年夫妻從電梯裡走出來，凌爵眸子閃過一抹狡黠，“行，既然不讓進門，那就在門口說吧，反正你把丈夫關在門外的事情也不是做了一回兩回了……我都站在這等了你兩個多小時，到最後連一杯水都不讓我喝，天氣這麼冷，這公寓樓道也不開中央空調……”
他一邊冷言冷語說着，一邊從自己的公文包裡翻着東西……
秦南君明顯感到兩束不太友善的目光瞥了過來，秦南君不自在的對上中年夫妻打探的神情，好似她對凌爵做了多兇殘的事情一般……
“現在小姑娘都這麼兇，自己丈夫都不讓進門……”
“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看這男人一身正氣，長得也靈光……小姑娘就不要作咧~”中年阿姨在開門前似乎有意加大了音量，故意讓秦南君聽似得！
秦南君皺眉，拳頭攥緊，不由看向一臉無辜的凌爵，嘀咕道，“還一身正氣……現在人的眼怎麼就這麼瞎……”
“姐……就請姐夫進去……凌先生進去坐一會兒吧？”來來往往的人突然就多了起來，a602偏偏又在這個樓道中間，來來往往的人都不由瞥向他們……
秦南君沉着臉，拿出鑰匙便開了門，“給你五分鐘。”
凌爵脣角劃過一抹淺笑，不經意擡眼的秦悟逮了個正着，不過只是一閃而逝，讓他有些恍惚……
秦悟擡腿，膝蓋一根筋卻突然崩住，一個踉蹌……
好在凌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謝謝……凌先生。”秦悟輕聲道，秦南君轉身，“怎麼了？”
“可能今天走的有點多了……”凌爵攙着秦悟走進這間雖只有一室一廳卻意外寬敞的公寓。
秦南君扶過秦悟坐到沙發上，對凌爵隨口道，“只有一個沙發，你自己找個椅子或者就坐地上，哦……反正也就五分鐘，就站着吧。”
“……”
秦南君進了洗手間，凌爵徑自打量着這套公寓，走到乾乾淨淨的廚房前，看着幾乎沒有任何做飯痕跡的地兒，不由問秦悟，“你們……都在外面吃的飯？”
“恩。”
“也是，一個女人連做飯都不會……”
“……”
凌爵看完廚房便又開了臥室的門，看了眼有些凌亂的大*，而後迅速拉開書房和浴室的門，最後皺起濃眉，看向秦悟，“只有一張*？”
“……恩。”
“你們睡一起？”凌爵的神情瞬間變了。
秦南君端了盆水出來，隨口道，“你有什麼意見？”
“凌先生，我和姐姐……”
“我和他是姐弟，從小就一起睡到大，很正常。”
“再怎麼親密，那也男女有別，更何況你們都是成年人。”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便只能看得見*……”秦南君捲起秦悟的褲腿，擰着熱毛巾敷在他腿上，動作自然而熟練。
“……”凌爵眉頭微微擰起。
“還有凌爵，你到底有什麼事？離婚手續辦完了沒有？”
凌爵從公文包裡把離婚證放到茶几上，“辦好了，我就是過來給你送離婚證的。”
“……”
秦南君拿着人毛巾的手微微一頓，神情閃過一抹無人察覺的……陰霾。
她起身拿起離婚證，連翻都沒有翻便又放了回去，擡眼看向他，“那現在可以滾了吧？”
凌爵聳了聳肩，看向秦悟，“吃過晚飯了麼？”
“還沒……”
秦悟很誠實，凌爵突然問了，他便下意識的回了。
然秦南君眉頭卻皺的更厲害了，“吃沒吃飯關你什麼事啊？”
“你本來就糙的很，一直吃外面的沒什麼，秦悟才十八，還在長身體，一直吃外面的好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嫁到我們家，我好像連頓飯都沒請小悟吃過，所以今天彌補一下。”
“呵！”秦南君輕笑，“結婚的時候不彌補，離了婚倒說什麼彌補不彌補的……凌爵，你腦子是怎麼長的？”
“幾天不見，火氣越來越大了，如你願離了婚，你還在不滿些什麼？”
“你——”秦南君瞪着他，“得了便宜還賣乖！踐人……”
凌爵不在意她的說辭，徑自拉開冰箱門，看着空無一物的冰箱，便徑自道，“我出去買點東西。”
說完他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秦南君愣在那，看着這個自說自話的男人，有些懵……
良久，秦悟小聲開口，“姐……我怎麼看不出你們離婚了……”
秦南君眉頭一皺，拿起他的公文包就丟了出去！而後便把門狠狠關上！
“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
秦悟嚥了咽口水，“姐……可我怎麼看姐夫就是在糾纏不清啊……”
“他腦子有坑。”
秦南君說着便繼續給秦悟敷腿，沉思間嘀咕了什麼，而後突然擡頭對秦悟道，“小悟，我可告訴你，這男人就是你的反面教材！你以後要是敢有半點和他有點像，我就不認你了！”
“……我又不是他兒子，怎麼會和他像……”秦悟嘀咕了句。
秦南君聽了這話心又頓了一下……想着她尚且平坦的腹中此刻孕育着凌爵的孩子……
糟心啊！
“小悟，我是不是該把素素給的藥吃了？”秦南君抿着脣，認真問道。
“……”
秦南君閉了閉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二十分鐘後，門外傳來了動靜，緊接着便是門鈴聲……
秦南君走到門後面，按下門鈴便道，“東西扔外面了，晚飯不用你操心！”
說出這句話，秦南君自己都覺得好笑，離婚證都送了過來，還說什麼彌補秦悟一頓飯……凌爵是不是腦子有神坑？！
然，屋外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秦南君以爲凌爵已經走了，她剛轉身要走，一道熟悉的聲音卻從門外傳了進來，“南君，是我，宋厲晟。”
“……”
秦南君的腳步僵住。
“開一下門好嗎？”
秦南君走到門後，透過門孔，宋厲晟確實就站在門外……
握在門把上的手久久動不了，她突地問道，“有事嗎？”
隔着門，宋厲晟站在那，看着地上的黑色公文包，沉了眸子，說道，“想見你，想和你一起吃晚飯……”
“……厲晟，我覺得我說的話已經夠清楚了。”
“你已經離婚了。”
“是，所以我過兩天，不，有可能明天就會回美國……厲晟，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再見面，對他只是一種傷害，不，不僅是對他，對她自己也是一種傷害……她意志力沒那麼強大，強大到能放任過去心愛的男人對自己好卻毫不動搖。
她一旦起了邪念，那纔是麻煩，所以從現在開始斷的乾乾淨淨最好，無論是宋厲晟，還是凌爵。
“你在鬱城一天，我會在鬱城一天，你回美國，我就會追到美國。”宋厲晟溫潤的嗓音依舊好聽，“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你可以不見我，但不能阻止我追你。”
“厲晟，你這是何必？”
“七年前，我可以把你追到手，七年後一樣可以。”宋厲晟揚起嘴角。
“隨便你！”秦南君說完便回了房間，把音響打開，音樂聲加大……
“是……厲晟哥？”
“我去煮泡麪。”秦南君說完便進了廚房。
秦悟嘆了口氣，看着茶几上的那本小藍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無論是自家親姐還是前任姐夫，都不是真心想離婚的……
……
凌爵從超市買了些蔬菜和肉回來，身上穿的是價值不菲的手工西裝，手裡提的卻是肉菜……一路走來便引來不少注目，讓他不甚自在，然走出電梯，看到公寓門口還站在另一個男人時……深灰色鷹眸眯起，直直對上那雙墨色鳳眸。
宋厲晟見到凌爵並沒有太驚訝，驚訝的是他手上竟提了和他一樣的晚飯材料……
“宋先生，有事？”
宋厲晟輕勾脣角，“恩，過來給我女朋友做飯。”
“這麼巧，你女朋友也住這？”
“凌大少爺怎麼在這？”
“和宋先生一樣，我給我前妻做飯。”凌爵指了指公寓門。
宋厲晟輕嗤出聲，指了指被扔出來的公文包，“可是凌大少爺，你好像不怎麼受你前妻待見啊。”
凌爵彎腰撿起自己的公文包，站在宋厲晟面前，“這可不見得，就算再不受待見，也不至於被關在門外不讓進吧？”
宋厲晟深知以秦南君的性子，絕對不會讓凌爵進門，不由揚眉，“凌大少爺有本事，不如進一個？”
“南君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這個女人啊……喜歡欲擒故縱。鑰匙給了我，扔我的包做什麼呢？還讓宋先生誤會我和她關係不好……”凌爵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便開了門。
剛從廚房裡走出來的秦南君，聽到“咔嚓”一聲，暗叫一聲不好，看向只有一本離婚證的茶几……
那渣男竟然把鑰匙給順走了！
門開。
凌爵自顧自走了進來，宋厲晟緊跟其後，凌爵把鑰匙還給秦南君，“下次使性子，扔點便宜的，你知道這包多少錢麼？”
“你怎麼皮這麼厚？！你信不信……”她話還沒有說完，凌爵已經三大步跨進了廚房，宋厲晟連看都不看秦南君一眼，像陣風從她身邊刮過一般，跟進了廚房……
門關上，秦南君回過神來，又暗叫一聲不好，匆忙跑進廚房，只見凌爵一臉嫌惡的把她剛煮好且加了兩顆雞蛋的泡麪全部倒進了垃圾桶……
“凌爵！你給我滾出來！”
宋厲晟忙把自己買來的魚和菜放到水池，對凌爵道，“南君讓你滾～出去。”
“女人吃泡麪容易浮腫，出去沒什麼好講的。”凌爵低着頭便開始剁着肉，他看着宋厲晟把菜全揉在一塊，不由輕嗤，“宋先生行不行啊？這樣菜能洗乾淨？”
“那也比你強點，以你這個速度剁肉，估計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吃上飯了。”
凌爵擰眉，看林嫂剁的時候很簡單，到了自己，刀就像不聽使喚一樣……
深吸口氣，他加快了速度，只見肉沫開始四處飛濺……場面着實壯觀！
秦南君忍無可忍，“你們兩個到底想幹什麼？”
廚房雖不能說小，但硬生生擠了兩個近一八五的男人，瞬間便顯得狹窄了。
問題是，她可不記得宋厲晟有多會做飯，還有這個從來都是飯來張口的凌家大少爺！
“你等着吃飯就行了。”
凌爵冷聲道。
秦南君還想發作，宋厲晟卻一把將廚房門給拉上，還衝秦南君笑了笑……
“……”
秦悟眨巴着眼睛，呆呆的看着被宋厲晟和凌爵趕出廚房，黑着一張臉的秦南君……
“姐……？”
秦南君走了過來，對上秦悟打探的眸子，開口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被一個男人深愛是一種幸福，同時被兩個男人深愛是一種辛苦……姐，你現在是不是這種感覺？”
秦南君定定的看着一臉饒有興味的秦悟，眯起眸子，“你是哪隻眼睛看到我被兩個男人深愛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秦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秦南君作勢兩根手指就要插上去，秦悟忙捂住臉，“姐……你這是惱羞成怒麼？”
“惱羞你個大頭鬼！”
“哈哈……”
“你到底在高興什麼？”
“有姐夫和厲晟哥做晚餐，至少我不用吃泡麪了。”
秦南君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道，“我去收拾東西，明天我們就回費城。”
“姐……”
秦悟還想說什麼，秦南君已經進了臥室，隔着透明玻璃，他看着廚房裡忙着的兩個高大男人……或許事情並沒有他看到的，或者想象的那麼糟糕……
廚房裡偶爾傳來兩個男人的鬥嘴，像兩個男孩在爭搶同一件玩具般，幼稚的有些可笑……也時不時傳來一些鍋碗瓢盆大合奏……
兩個男人都是豪門子弟，哪裡下過廚，做過飯？
但硬要比較的話，可能宋厲晟還稍稍好些，動起手來還有些章法，凌爵就全憑着這幾天看林嫂下廚的記憶，沒什麼章法不說，火候也不會控制……
他們整整忙到了八點，秦南君和秦悟餓的吃起了堅果，可憐了花花……餓的前胸貼後背，在客廳裡焦躁不安的轉悠着，最後趴在廚房門上，伸着舌頭眼巴巴的望着兩個峻拔男人的背影，嚶嚶嗚嗚的叫着！
廚房門拉開，一股子混着亂七八糟味道的氣味躥了出來……
緊接着宋厲晟和凌爵便陸陸續續把菜和湯都端了出來，秦悟看着茶几上兩盤黑乎乎的東西時，不由看向秦南君，“姐，家裡還有泡麪麼？”
“剛纔也不知道是誰說，至少今天我不用吃泡麪了？”秦南君學着秦悟的語氣說道。
凌爵黑着臉拿了碗筷出來，宋厲晟輕笑道，“我嚐了，這幾個菜還能吃。讓你們久等了。”
秦南君看着面前的番茄炒蛋，紅燒魚，炒素以及……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兩盤菜……
秦悟接過筷子便小心翼翼的躍過眼前黑乎乎的盤子，夾了點番茄炒蛋塞進嘴裡，忙道，“還行……”
宋厲晟又夾了塊魚肉放到秦悟碗裡，“我記得你以前就喜歡吃鱸魚。”
“謝謝厲晟哥。”
宋厲晟作勢又要夾魚肉給秦南君，誰知凌爵的碗卻伸了過去，“謝謝。”
“……”
宋厲晟扯了扯嘴角，笑道，“凌大少爺能品嚐我做的菜，是我的榮幸，不過我真的很慶幸，今晚我來了，不然南君和小悟可能撐不過今晚……”
“不過一條魚和一盆番茄炒蛋，你回鍋回了不下八次，宋先生，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凌爵冷眼說着。
秦南君看了眼凌爵，身上濺的全是湯啊汁啊的，臉上黑乎乎的兩瞥也就算了，美人尖上的那一撮明顯被火燒捲了的頭髮實在讓秦南君忍不住了……
“噗——哈哈……”
她連捂嘴都來不及就這麼笑噴了……
衆人擡眼看向她。
秦南君捂着肚子，氣都接不上，“沒，沒事……吃吧，吃吧……”
凌爵抿着脣，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秦南君碗裡，“別笑了。”
“……”宋厲晟眉頭微皺，看着凌爵的舉動，不由開口，“凌大少爺，魚是我燒的。”
“所以？”
“你借我的菜給南君夾，會不會太小人了？”
“連夾個菜都要計較，宋先生會不會太小心眼了？”
“你……”宋厲晟輕笑，“南君，你也嚐嚐看凌大少爺做的菜，好歹也辛苦了兩個小時，看起來不好看，說不定吃起來還不錯。”
秦南君看着黑黑的兩盤，嘴角輕勾，再瞄了眼凌爵此刻狼狽的樣子……
“咳咳……”秦南君清了清喉嚨，筷子剛放上去，便被凌爵擋住，“吃別的。”
“放心，我不會嘲笑你的……”
“會吃壞肚子。”凌爵說着便起身，直接端起兩盤菜倒進了廚房的垃圾桶。
秦悟愣了一秒……
宋厲晟也微僵。
秦南君收起自己停在半空的筷子，只是扒着過硬的米飯。
“如果真這麼難吃，就別吃了，我帶你們出去吃。”宋厲晟說道。
“不用，我和秦悟沒這麼挑。吃完你就回去吧，廚房我自己會收拾。”她看向宋厲晟，還想說什麼，卻看到他的碗上沾着些刺目的猩紅……
“厲晟，這是什麼？”
宋厲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攤開手，看着手心橫着的一道不淺割痕，“切魚的時候割到的，還以爲血止住……”
“你在搞什麼！萬一破傷風了怎麼辦！？”秦南君放下碗，便找來了藥箱，剛要給宋厲晟消毒包紮，凌爵一把拿過，“吃你的飯，我來。”
“這麼細緻的活，凌大少爺……”
“你一個老爺們，受點傷需要什麼細緻的？”凌爵扯了扯嘴角，便利落的給他消毒，也不管酒精刺得宋厲晟多痛，隨便包紮了兩下便收起東西完事。
凌爵沒吃幾口便去了廚房，收拾起來，宋厲晟也跟了過去……
“姐……”秦悟小聲叫道。
“恩？”
“姐夫好像也受傷了……我看他袖子下面，手臂都燙紅了一片……”
“……我知道。”
秦南君沉着眼，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