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也是這才明白爲什麼忘川當初說九焱是朋友。
而且，九焱很特別，就算是瑞貝卡，忘川也沒有撫摸過人形的狀態，更別提抱或者稱之爲朋友。
也難怪，九焱會對我露出那麼多敵意的表情。
或許和我一樣，被慣壞了，當初因爲有那隻鳥，忘川纔會覺得心情好一點。
再加上這隻鳥真的爲了撫平他而轉生成類似小貓的樣子，這樣的情誼，倒也是足夠讓她留在他身邊的。
終於有一天，那隻管家貓來彙報。
當時是有兩隻管家貓的，一隻是負責忘川生活起居的九焱，另一隻負責管理裂隙。
那隻管理裂隙的來報告。說界珠開始燦耀。
忘川難得的露出了些喜悅的眼色，而後真的發現那界珠產生了淡紫色的光芒。
那管家貓立刻開口詢問：“要擴大裂隙嗎？這是個好機會？靈氣也能夠提升。”
“不需要。”
忘川將界珠捧了過來，而後看着那界珠散發的紫色靈光，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而後將那裡面的靈魂，漸漸吸取出來。
“主人您不能這樣做！”那管家貓立刻開始指責：“這樣的話。裂隙會變得不穩固！”
“無妨。”
對於忘川幾乎是毫無知覺的迴應，管家貓似乎是理解了。
“您要……送她去轉世嗎？”
“嗯。”
“那界珠怎麼辦。”
“我會留一部分在裡面。”
“可是，這樣一來，裂隙不穩，魂魄也不全。”
忘川沒有答話。或許是覺得這管家貓話多，又或許是因爲沒有必要回答她的話，所以只是安靜的，提取出來那晶瑩剔透的靈魂。
和當初進入到那界珠裡面的時候一樣，晶瑩的彷彿流轉的繁星。就那麼安靜的躺在忘川的手心，哪兒也不會飛走。
界珠並不像先前那般閃耀了，只是能看到裡面有一隻螢火蟲大小的光點，猶如即將熄滅的蠟燭似得！
而我現在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發現裂隙的天空，突然變得薄弱起來！
這纔是現在裂隙該有的樣子！
我說爲什麼先前看起來有些厚重。原來這纔是真正的裂隙該有的樣子！
那管家貓眼看着忘川這樣，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主人三思！這東西不能送走！”
忘川看了看那珠子，冰冷的問了一句：“爲何不能？”
“先不說魂魄出去了裂隙會混亂，會不堅固。就說，這缺一點兒的靈魂投胎後也會變得脆弱，身體或者頭腦都有可能受損。最可怕的是，福澤不會很深厚，可能會遭遇很多不公！甚至體弱早逝！既然這樣，又爲什麼要送出去？”
忘川嘆了口氣，笑：“總比永遠這樣強，看緣分吧。”
說罷，便將那靈魂送了出去。
那隻貓跟了忘川很久，眼看那靈魂飛走，臉上出現了不捨的神態，看着忘川，想說話，又說不出似得，只能幹盯着那靈魂糾結。
可能過一段時間，它就會飄出裂隙。
然後就會被巡遊的鬼差發現，之後帶回幽冥界，然後轉世投胎，成爲一個新的人。
那隻小貓一直看着，最後呢喃的問了句：“您不用做個記號麼？”
聽了這話，其實我心中知曉。
這貓知道，這靈魂和忘川有什麼關係。如果就這樣悄然飛走，可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
“無需記號，只要她自由。”
忘川說罷，轉身想要走，看起來有點感嘆的樣子。
時間流逝的這麼快。這陪伴他幾乎快萬年的靈魂，這讓他想念了這麼久的靈魂，終究是走了。
我握着忘川的手，看着那邊，曾經的忘川，他的眼底裡，似乎也有點不捨的神色。
那邊的管家貓再次問了一遍：“難道您不打算相遇了？”
忘川轉身，回頭，又是笑。
這笑容，不是面對我時候的那種笑容。而是苦澀的，費力的牽動脣角。
“我身居裂隙之中，她又不知會轉生何界，豈有再見之時？”
“不能這樣說！”管家貓覺得有點不高興，立刻起身上前幾步：“您不是很留戀這靈魂嗎！爲什麼不親自送去，也知道會託生於何處，這樣不是好的嗎？”
忘川又是笑，看了看那幾乎已經飄飛到不知何處的靈魂。
“我曾與她相遇五世，即便留戀，也有曾經可憶。你該知道。靈魂投胎，便如嶄新，一切都是未可知，又何必追尋？”
“您話說的深奧我不懂，我就知道。要是喜歡，就得去追！”
“若她不願呢？”
“呃……”貓撓了撓腦袋：“不會不願的吧？”
“萬般皆有如果，萬物也皆有靈智，我又如何能控制他人所想。”
“總之那也該努力一下吧？”
“罷了，便讓她自在的去。只要不困於這小小的珠子內，與我一般的毫無樂趣，便可。”
“我……我還是覺得應該做個記號啊！再不抓回來！就沒有機會再見了啊……它馬上飛出去了！”
小貓依然喊着，忘川卻站住腳步。
或許是因爲那貓說的話，忘川駐足。看了一陣子。
其實在我看來，就好像送她走似得，有點告別的意味。
“搞不懂您想的，偏就留戀，還不抓緊。”
管家貓看起來性格比較直爽，甚至拿白眼翻忘川，看起來感覺真的是覺得他的腦路有點問題。
忘川安靜了許久，才答了一句：“我相信緣分。若她能第六次到我身邊，且對我有託付之意，我便留下她。”
“留下。”管家貓又是嘆了口氣。有點蹙眉不信的樣子：“就這麼簡單啊？”
“新的生命，新的一切。看她的要求罷。”忘川轉頭離開，口中若有似無的嘆了一句：“魂魄雖如從前，可人，到底不是從前。”
就這樣。忘川徹底離開。
而那剩下的，只有一點星星點點的界珠，便被藏了起來。
因爲沒有了整個靈魂的護持，所以，真的十分薄弱。
忘川想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一個好位置。
便是當初裴慕丟在花園裡的那座雕像。
正好腦袋上有個窟窿，內裡又是空心的，他將界珠放了進去之後，正好在額頭上一抹。
便將那缺了一隻角的額頭抹上了看起來顏色相同的東西。
轉手便又是一敲，他從那東西里面挑出一顆晶瑩的小珠子，收藏起來。
我看着那小珠子，感覺有點眼熟，深藍色的，像極了當初小貓的那隻左眼，靈動至極的光芒！
面前的景色。至此變得虛幻。
我轉頭看向忘川，就好像電視沒了節目一般的眨巴着眼睛無聲的詢問。
“再之後，便沒什麼好看的。”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腦袋，之後拽着我的手，便要離開。
我跟着他的步子。其實還是難以從剛纔那個世界抽身出來。
這麼近距離的看清楚了一切，也算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所以，我等同於是和忘川經歷了一切！
但我此時卻又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他！
例如：“那個靈魂是我嗎？”
“嗯。”
我吐了吐舌頭：“難怪我死得早。命又慘兮兮。”
“其實你命還算不錯。”他笑着，帶我邁出了那個幻境，回到家，又接了一句：“比我預期的要好。”
“你預期什麼樣？”
“嗯……”他想了想：“想過很多，例如腦子不正常，或身體有殘缺。”
“是啊，我這就不錯了。”我自己看了看我的手腳，就是矮小了點兒，還是正常的。
“不過現在也好不了太多。”
“誒？”聽了他這話我直覺的笑：“你是說我仍然腦袋有問題，身體也有問題的嗎？”
倒了兩杯水。他坐穩，一點也沒有剛纔經歷過這些的樣子，悠哉笑：“前幾世你不都這樣？”
“呃……”想起那幾個東西，我也真是沒辦法說，只能尷尬的坐着。最後支支吾吾的問了一句：“其實……你就不怕……再也見不到……她了麼……”
我沒好意思用我，那在我眼裡……真的不是我。
“我們緣分本就不深，我的目的只是放她出去，至於再見面，那不就是你了麼？若你不問，我又何曾對你說過從前？”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你就是你，雖是她轉世之魂，卻也僅僅只是有過去之情而已，我卻從未想過再發展出情愛。”
“你再……解釋清楚一點。”
我怎麼覺得，我這腦袋一直都是混沌的呢？沒聽明白忘川的意思。
忘川眯起眼，抓過我來，便是貼近我的脣，呢喃：“我前世應了她的要求，但，卻並未覺得一定要有愛。我欠了債，故而她要崽子，便給她崽子，天高海闊，任心去遊。但你，永遠是我的貓，逃也別想逃。”
“我……還是不懂。”
或許是剛纔經歷的太多，我腦袋真是一片漿糊，想不通忘川嘴裡說的什麼前世前世你你我我她她的，這都誰是誰？
咬了下脣角，忘川的表情實在是有些無奈，只是狠狠的吻上我的脣，甚至於手掌有些用力的摟着我的後腰和腦袋，我都覺得我會被吃了！
半晌之後，他才徹底放開我，拽着正猛喘氣的我的項圈，訓斥似得說話。
“崽子是欠她的債，被你揣在肚子裡養着。而你，纔是我想禁錮在身邊的人，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