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海仁亂說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沿着那條昏暗的道路,送宋雨睫回家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眼看就要到達那落寞的房子,孫海翔忍受不了這沉默,先開口了。
“沒事”
簡單的回覆這兩個字,宋雨睫便低下頭,加快腳步往房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孫海翔已經學會了觀察她的臉色,她這樣的反應,很顯然的告訴他,她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宋雨睫,你等一下!”
“怎麼了?”
聽到身後的孫海翔喊她,宋雨睫就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那個正大步的向前的男人。
“雖然我們不是真的結婚,但是卻是真的結婚,所以我想有些事情,還是……”
“孫海翔,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個……我知道我不應該問那麼多,但是我即將成爲你名義上的老公,有些事情,我是不是應該要知道?”
“孫海翔,你可不可以直接說重點?”
把雙手交叉在胸前,宋雨睫有那麼一點的不耐煩的道。雖然對於這個男人,她不怎麼了解,但是她知道他一向是個有話直說的人,現在怎麼變得婆婆媽媽了起來。
“我想知道,你的爸爸呢?”
從他踏進宋家的那一天,也就是去談收購案的時候,他只看到宋寶三和朱金蓮,從來就沒見過宋雨睫的父親,或是聽他們任何一個人提起。
而且從教堂出來,宋雨睫就整個怪怪的。孫海翔就猜測她是因爲孫海仁提到她的父親纔會這樣。其實,這個問題他也想問,只是一直開不了口,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我爸爸哦”
說着,宋雨睫把頭別了過去,不讓孫海翔看到那已經在她眼眶裡打滾的淚光。想到爸爸,她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任誰在那麼小的年紀,經歷過那樣的事情,都會有陰影。
“如果不方便的話,你可以不說的,沒關係。就當我沒問好了”
看到宋雨睫不對勁了,孫海翔就趕緊的收回剛剛的話了。可是,已經說出口的話,又怎麼能說收回就收回呢。沒多久,他便看到宋雨睫似乎有了擦淚的動作,他頓時慌了。
“雨睫,我……”
孫海翔還來不及說安慰的話,就突然被宋雨睫抱住他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肩膀接我靠一下啦”
倚靠在孫海翔的肩膀,宋雨睫不顧一切的哭了起來。這些年來她都很堅強,只不過這些都是僞裝的,她一直都在剋制自己的思緒和情緒,原因是她不想爺爺和母親擔心她。
除了當天在案發現場被嚇哭了意外,在父親的喪禮前,她一滴淚也沒有掉過了。
剛纔在教堂的時候,不禁讓她想起小時候父親帶她來過的情景,還有一些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這些都是刻在她記憶深刻的話。
宋雨睫這個爲人家打抱不平,又有強烈的正義感個性,可以說是完全的遺傳到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宋偉呈就是一名很稱職的警察人員。
作爲一名普通警員,沒有立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功勞,也沒有風采無線的展示,只是一名普普通通勤勤懇懇立志本崗的,盡心盡力做好本職工作的警員。
那一年的宋雨睫才十七歲,興致勃勃的着成績單,站在校門口等待父親來接自己。今天是來領成績單和入學通知的日子,而看着她滿臉的笑意就知道結果很如意。
這一次的畢業考試中,她不但拿到了全校同一個級別的第一名,還收到了讓她意想不到的入學通知。當初她只不過是抱着一個搏一搏的心理去報讀這家她夢寐以求的律師學院,沒想到卻通過了!
宋偉呈一向很支持女兒的決定,自從她說想要當律師,他就無條件的支持她,現在如果知道女兒考上了,他一定會比任何人還要開心。宋雨睫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獲知這好消息的反應了。
“雨睫!”
正當她在腦海中預設父親知道這好消息的反應,突然就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先是愣了一下,便擡頭往那聲音的方向探去。
隔着一條馬路,宋偉呈正站在對面的街道對着她揮手,表情上的笑容與期待是無法掩飾的。
“老爸!”
宋雨睫看準了沒車,正準備要跑過馬路往父親的方向去,可是這個時候,她就看到了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現在父親的身後。先不說他的穿着是一身黑,頭頂上戴着帽子,臉上掛着墨鏡,就他的動作舉止都非常的奇怪。
“老爸!小心後……”
宋雨睫還沒來得及提醒父親小心後面的人,就看到那個人從外套裡面拿出一把刀,在宋偉呈毫無防備之下,狠狠的就往他胃部的位置刺了下去。
“爸!”
她驚慌的大喊了一聲,接着不顧來往的車輛,就往對面的街道跑了過去。可是那個襲擊她父親的人早就已經跑遠了。
“小睫……”
扶起那個躺在血泊之中的父親,她開始狂喊救命,可是周遭似乎沒有人的樣子,於是,她慌了。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宋偉呈奄奄一息含着淚的握起了她的手,隨心笑了。
“老爸,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此時的她認定這話就是種信念,彷彿你深深相信某件事情不會發生,那它就不會發生,後來她才知道這所爲的信念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小睫,不許哭。答應爸爸,要好好的照顧你阿公和媽媽”
悲傷與難過不斷的涌上心頭,可是宋雨睫卻聽了宋偉呈的話,強忍住了淚水,聽着父親說的話,猛地的點頭。
“爸爸堅信有一天你一定會展翅高飛,當一名出色的律師”
“爸,我會的”
聽到女兒的回答,宋偉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接着很平靜的閉上了雙目。感覺那隻握着自己的那隻手,漸漸的失去重力,宋雨睫知道父親已經走了。
“老爸,我一定會抓到那個殺害你的那個人,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宋雨睫很堅定的說道,接着扶着那具已經冰冷的身體,硬是強忍住眼淚,因爲她答應過父親不能哭的,說到了就要做到。
“我答應要做到的事情,統統都沒做到,我真是個不孝女!”
倚靠在孫海翔的肩上,她哭得更大聲了,因爲想到答應過父親的事情。不論是照顧爺爺和母親,或是當上一名律師,她的沒有做到。
就連她十年前說要找到線索讓兇手遭到法律的制裁,她也還沒做到。想到那個兇手還在逍遙法外,她就恨得牙牙癢。
靜靜的聽着她訴說起十年前的事情,孫海翔真的覺得懷中的這個女人,這麼小就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被殺害,這十年的成長過程一定不容易,而且她現在之所以會如此的失控,原因是因爲她把情緒壓抑在心理面太久了。
一個人逞強了久了,勇敢了久了,可能是過於的疲憊,或是僞裝的面具戴的太累了,纔會讓她整個人瞬間的崩潰。
一個痛哭着,一個安慰着,不知不覺的兩人依偎在彼此的懷裡,連時間都忘記了。
孫海翔送宋雨睫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了。礙於剛剛的發泄,宋雨睫現在面對孫海翔的時候有些尷尬。
她從來就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哭過,就算是自己最親的爺爺和母親也都沒看過。她開始懷疑自己爲什麼會如此相信這個她一點都不熟悉的男人,甚至信任到對她露出她最脆弱的一面。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雖然說氣氛尷尬的可以,但是禮貌上,宋雨睫認爲自己必須跟這個男人道謝。
說到底,這個男人還算是個紳士。德士司機不願意開進這條小路,所以把他們兩個都丟在了路口。而這個男人還陪着她一路的走到家門口,現在還得走回去大路才能攔到車。
見孫海翔不語,宋雨睫帶着笑意,轉身準備離去,可是才走不到兩步就被身後的男人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