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有事兒找他。”時音頓了頓,已經伸手拉開了房門。
“有什麼事兒啊?是不是有難處?我能幫忙嗎?”許佳怡斂了笑意,正色看着她。
時音斂下眉眼,拿起放在鞋櫃上的包包,低聲說了句:“你幫不上。”
幾乎是立刻會意,許佳怡整個人往沙發裡窩了窩,懨懨道:“缺錢是吧……”
語氣裡的失落顯而易見。
但她很快就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極其不耐煩地衝時音揮了揮手,作勢趕她走,“快走快走,晚了該打不到車了。”
時音低聲應了一句,同她道別。
這個點街上的出租車還是很多的,時音隨手攔下一輛,報了碧海灣的位置。
師傅車技不錯,開得又快又穩,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硬是縮短到了一小時,等時音付完錢下車的時候,時間正正好好十一點三十分。
別墅裡亮着燈,看得時音心裡一慌。
往常這時候,劉媽都已經睡了,這時候家裡還亮着燈,只有一種可能性——祁嘉禾已經回來了。
時音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開了門。
客廳裡空無一人,寂靜無比,明亮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有些晃眼。
沒有人嗎?
時音有些意外,換了鞋朝裡走,剛走到客廳就聽見樓上穿來開門的聲音,然後就是幾聲逐漸清晰的腳步聲。
她循聲望去,看見祁嘉禾穿着一身灰色的浴袍站在他的房間門口,正垂眸看着自己。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交,時音張了張嘴,本想問“你在家啊”,想了想又覺得這不是廢話嗎,就什麼都沒說。
她倒是沒想到今天祁嘉禾會回來得這麼早。
這會他應該是剛洗過澡,頭髮被擦得半乾,灰色浴袍的領口開得不羈又散漫,漏出半裸的精壯胸膛和一對形狀完美的鎖骨。
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裡看不出情緒,他就只這麼淡淡地瞟了時音一眼,很快便擡腿朝着樓下走來。
時音看着他走下樓,心裡念着借錢的事,不斷斟酌着想說的話,卻見他朝着自己走了過來,很快便和她擦肩而過,走向了客廳的沙發。
時音轉身看着他。
他姿勢散漫地坐在沙發上,傾身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白皙修長的手指按下電源鍵,漆黑的屏幕就這麼打開了。
這會可是半夜十一點半,他還要看電視?
時音硬着頭皮朝他走過去,在他身邊站了好一會,纔開頭說了一句:“那個……”
求人總是身不由己的,時音也不想在他面前這麼慫,她也無奈。
祁嘉禾擡手換了個臺,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道:“有事?”
這會時音才真正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祁嘉禾穿浴袍的樣子,之前兩人雖然也生活在一個房子裡,可平常基本都是下了班就各回各房,根本沒有多餘的交流機會。
這麼看過去,時音才發現祁嘉禾很白,肉眼可見的每一處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幾乎都顯得有些晃眼。他半乾的髮梢凝結了細小的水珠,隨着擡手換臺的動作要掉不掉。側臉線條卻又堅毅有型,不會過於柔美,再往下就是喉結和浴袍的領口,腰間的繫帶鬆鬆垮垮地吊着,看起來明明只是很隨意的繫了一下,卻又一點不顯得輕浮。
“就是,之前跟你說的,借錢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時音掰着手指頭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
祁嘉禾側眸看她,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燈光的照射下留下一片清晰的陰翳,有些掩去了他眼底的神色。
“我有說過要借你嗎?”他這麼說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時音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看着面前的祁嘉禾,她突然覺得無比挫敗。
“好吧。”時音抿了抿脣,聲音裡難掩失落,“那我……以後就不用給你做飯了吧?”
祁嘉禾靜靜地看了她幾秒,脣角忽的勾起一抹帶着淡淡諷意的笑,“你該不會以爲,給我做幾頓飯,就能借到錢了吧?”
時音突然有種心事被揭穿的窘迫感,她微微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不說話,心跳一時間如同擂鼓一般激烈,臉也跟着變得滾燙。
明明是他自己說“求人辦事就要有該有的態度”的,她已經盡力去做了,換來的卻依舊是他的冷嘲熱諷。時音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或許,他根本就是拿自己開涮而已。
越想越氣,一時間,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突然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驀然擡眸看向祁嘉禾,說話的語氣也不由得硬了幾分:“你不想借直說就是了,犯不着這樣夾槍帶棒的諷刺我,我又不欠你什麼,幹嘛受你這個氣。”
越說越來勁,想到這段時間寄人籬下的種種,時音突然覺得委屈極了。
她微微漲紅了臉,對祁嘉禾怒目而視,語速也有些快:“我雖然身份比不上你,可也是我爸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這還是頭一回這麼拉下臉跟一個人示好,你不領情就不領情吧,我也懶得跟你浪費口舌。”
噼裡啪啦一通說完,像是終於出了一口惡氣,時音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了下來。
祁嘉禾坐在原位看着她,哪怕是她發泄般說了這麼一通,他的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這樣說。
反觀時音,這麼說了一通之後倒有些心虛了。
這下祁嘉禾應該絕對不會借錢給她了吧?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半晌。
祁嘉禾終於開了口:“解氣了麼?”
時音有點懵,目光呆滯了幾分,愣愣地看着他。
“憋了一個月,就說這麼兩句?”祁嘉禾直起身子靠向沙發靠背,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語氣中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趣。
時音有些搞不清楚祁嘉禾的心思了,照他的性子不是該直接把她掃地出門嗎?可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時音攥着手,心情就像海上飄搖的小舟,忐忑動盪。
“你……你不生氣啊?”她問。
典型的口嗨一時爽嗨完火葬場。
祁嘉禾微微勾起脣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來,莫名的,時音察覺到一股危機感。
“你不是說我脾氣又好,又寵人麼?我怎麼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