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宜回到辦公室開始蒐集所有關於海南項目的競爭對手的資料, 發現雖然競爭的公司比較多,但真正能對他們構成影響的也就那麼幾家而已。有幾家是打算要在這塊兒地上建立寫字樓,這個雖然一次性出資較多但對方不一定會願意, 畢竟是一錘子的買賣。而另外幾家是要建立酒店, 但當地初具規模的酒店已經有好多家, 很難再做出更有特色的。這些競爭對手當中卻只有一家與蔚山之前提出的企劃案類似, 就是建立集合酒店、遊樂園、商場、餐飲爲一體的度假城。而這家競爭對手正是大陽集團, 這就是沈佳宜最爲爲難的地方,雖然何俊笙絕對是可以值得相信的人,但總不至於爲了自己而和自己的家人對着幹, 何況是他那麼孝順的人。
這時聽到一陣敲門聲,進來的人正是何俊笙, 沈佳宜下意識的合上文件, 關上了顯示器的電源, 卻看見何俊笙身後跟了一個女孩。沈佳宜只覺得這個女孩看着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位是?”沈佳宜問向何俊笙, “有什麼事嗎?”
“您好,沈董,我叫孫亦飛,過來做您的新助理。”女孩莞爾一笑,楚楚動人, 但一身OL的裝扮也不乏幹練。
“孫亦飛?”沈佳宜重複道, 爲何感覺這麼熟悉, “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之前在董事長家中見過您一次。”女孩聲音清脆悅耳, 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哦, 怪不得我覺得很眼熟。”沈佳宜對另外兩人說道,“坐下吧。”
何俊笙走到門口確認了一下門關着, 才又坐下,說:“董事長之前向我介紹了亦飛,說如果他將公司的經營權繼承給你之後,王義中父子肯定會有所行動。尹珍汐跟了他多年,雖然他知道尹珍汐跟王佑天關係非同一般,但總歸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平時工作也算用心,人也很有上進心。所以,在很多時候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一旦你總攬全局,尹珍汐勢必會離開,所以,告訴我,到那個時候就需要有得力的助手。亦飛,雖然是在外企工作,但明裡暗裡也幫董事長處理了很多事務,所以,應該能很快上手。”
那位叫孫亦飛的女孩說道:“董事長對我們全家人來說就是恩人,不僅資助了我大學期間的全部學費和生活費,還出錢讓我帶媽媽去國外看病,幫我們找最好的醫生,兩年前又給我推薦了一份在外企工作的機會。董事長是我們一家人的就救命恩人,現在我當然得義不容辭的來蔚山集團。”
“爲什麼從來沒有聽爺爺提到過?”沈佳宜心想。
“本來我想大學一畢業就回國來蔚山集團工作,我要用一輩子報答董事長的恩情,但是,董事長是個好爺爺,他怕自己的孫女看見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傷心,所以,說服我去別的地方工作,也儘量不要去找他。”女孩眼圈微紅。
“董事長的孫女?”
沈佳宜和何俊笙互視一眼,都是驚訝的神色。
孫亦飛點頭道:“當年董事長也是因爲一時糊塗,想要用錢收買我哥哥,如果他了解我哥哥,就絕對不會那樣做了,我哥哥沒有收他的錢,他就動用關係讓我哥哥失去了一份難得的好工作,我哥哥是醫生,那家醫院是他一直的夢想。沒有了工作,他覺得配不上女朋友,也一時不知道怎麼去給她更好的生活,所以,強制自己對兩人的感情淡了一段時間。
直到有一天,我媽媽心臟病發作,是最危險的一次,急需要做心臟移植手術,哥哥顧不得收拾行李就飛了回來,但是,回家坐的大巴因爲下雨天路滑直接掉到山下,哥哥的命就那樣沒了。可是,哥哥臨死之前都記掛着他女朋友,讓我告訴董事長如果他女朋友問起,千萬不要說他已經不在了,寧願她恨一輩子,也不要她傷心,她衝動起來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哥哥說,她女朋友曾經因爲父母飛機失事曾一度想自殺,所以,告訴我一定一定不能告訴他真相。於是,我冒充哥哥給她女朋友發了信息。
我曾經真的動搖過,我不忍心看見她那樣折磨自己,在昆明見到她的時候我想要乾脆全部告訴她讓她死心好了,但是理智告訴我絕對不能,我只能選擇騙她,哪怕她當時讓我滾。
董事長真的對我們很好,她當時其實也是爲了孫女好纔會那樣做,他幫我們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做出了哥哥收下了他的錢,並且去了歐洲工作的假象。但他卻是真的幫助我媽媽找醫生看病,供我讀書。”
女孩說的泣不成聲:“可是現在,靜彤姐姐,卻……”
再看沈佳宜也早已滿臉淚痕,眼淚彷彿決堤的河水止不住的往出流。
何俊笙起初並沒有明白她所說爲何,直到她說道林靜彤的名字,想要去阻止她,卻已經來不及。
沈佳宜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似乎感覺不到自己在不停的流淚,任兩頰佈滿淚痕像一個失去了魂魄的軀體,木木的走了出去,進電梯、出電梯走出公司大門,完全沒有發現用奇怪眼神看着他的那些人。
走在大街上,看着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但都與她無關。
何俊笙和孫亦飛跟在她身後,孫亦飛想要上前去叫住她,卻被何俊笙擋住,兩人就那樣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走了很久,很久,沈佳宜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覺得好像有一個地方在那裡等着自己一定要去看一看,中途有時候走進了死衚衕,她就又折回來,再憑印象中的路線尋找。
經過了國貿、大望路、四惠,走到了朝陽路,沈佳宜突然加快了腳步,像是終於發現了尋找多時的寶貝一樣,在進行最後的衝刺。她走進了一個破舊的小區,房子也像是有很長的年份了。
她按亮了破舊的電梯,電梯停在15樓。
看到電梯上面顯示在15樓的時候停下,何俊笙和孫亦飛立刻按亮了旁邊的電梯。
沈佳宜走進電梯旁邊的樓梯,取開窗巖上的磚頭,從磚頭後面的小罐子中取出滿是灰塵的鑰匙。何俊笙和孫亦飛看着沈佳宜拿着鑰匙神奇的打開了一戶房子的門。她推門進去,另外兩人緊跟在她身後,但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像行屍走肉一般身不由己。
房間很小,看起來是僅有四十多平方米的一居室,沈佳宜走進一間小房子,何俊笙和孫亦飛站在小小的客廳,向裡望去看到一張牀,牀上的牀單看起來像是藍色卻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地上是木質地板。沈佳宜走到電腦桌旁邊拿起一副相框,輕輕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塵,然後將相框抱在胸前,靠着牀坐在髒兮兮的地上。
何俊笙環視整個客廳,門正對着的是一個小小的陽臺,白底綠葉的窗簾半拉着,冬日裡清冷的陽光照射進來,光束所到之處灰塵飛舞,而陽臺的玻璃窗上有一塊玻璃已經滿是裂痕,卻還未完全掉落下來,彷彿在做着垂死的掙扎。
“哥哥!”孫亦飛看着客廳牆上的照片驚訝道,“怎麼會?靜彤姐姐?”
何俊笙跟孫亦飛走到了冰箱旁邊,那片牆面被做成了照片牆,各種可愛的卡通圖案在木夾子夾着的照片中點綴,如果不是照片上沾滿了灰塵,這一定會是一片讓人愛不釋手的領地。
何俊笙擦了擦一張照片上的灰塵,那是林靜彤的單人照,背景看起來像是在北京的香山,背後的紅葉像火燒了一般明豔,而畫中的少女更是笑得燦若桃花,也許是因得給她拍照的那個人吧。然而,何俊笙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看到畫中那樣的林靜彤本人,在自己印象中的林靜彤只有媒體報道出來的樣子和躺在醫院裡一動不動的樣子。
“俊笙大哥,這?她到底是?”孫亦飛驚愕的表情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畏懼和恐怖。
“她是。”何俊笙鎮定地說。
孫亦飛後退一步,差點沒有站穩。
“我,我不知道。怎麼會?”孫亦飛懊惱不已,“我竟然告訴了她。”
“她遲早都會知道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孫亦飛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可是看着照片牆上的照片,這裡毫無疑問就是之前哥哥孫亦和和林靜彤的住處,而沈佳宜竟然就有鑰匙。
“啊!啊——”沈佳宜的幾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把他倆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何俊笙擔心的跑到沈佳宜身邊,蹲下來抱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
“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沈佳宜趴在何俊笙肩上,抽抽搭搭的□□,“我都不知道。”
“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過去的。”何俊笙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柔聲說道。
“他死了,他騙了我五年,讓我恨了他五年,他好狠的心啊。”沈佳宜掙脫何俊笙,淚眼婆娑的看着他,“不是,是我好狠的心啊,我爲什麼不去英國找他,我只要去那家醫院問問我就知道了,我竟然不相信他,我恨我自己,都怪我,都怪我!”沈佳宜狠狠的用雙手敲打自己的頭。
“佳宜!佳宜——”何俊笙用力按住她的雙手,可是已經接近瘋狂的她便將頭往牆上撞。
“佳宜!你醒醒!”何俊笙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沈佳宜臉上,紅落落的一個掌印瞬間暈開。
孫亦飛也被這個巴掌嚇得激靈一下,她也蹲下來安慰沈佳宜道:“靜彤姐姐,你不要這樣,我哥看到了他會心疼的。”
沈佳宜強忍着哭聲,想要跟孫亦飛說話,卻哽咽着說不出來,只說了一個“他”字,便抱着孫亦飛“嗚嗚”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