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車上的時候, 沈佳宜悄悄的看了何俊笙給她發的短信,只有簡單的六個字“沉住氣、等我來”,沈佳宜已然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是要告訴她一定要沉住氣, 暫時不要表露任何態度, 等他趕到了再說。沈佳宜回覆“好的。”一時間, 沈佳宜以爲自己看錯了, 透過車外的後視鏡,明明看到緊跟着警車的那輛車正是王晨睿的車輛,他竟然一直跟在後面。
的確如沈佳宜所料, 何俊笙直接找到人事部的李經理,兩人光明正大的就在李經理的辦公室。
“佳宜的資料不是已經修改過了嗎?”何俊笙問李經理, “人事檔案庫中沈佳宜的資料董事長明明吩咐過要改過來的。”
“是已經改過的, 當初跟董事長談過話, 我回來就改好,並且鎖定了, 只有我才能改動。”李經理打開人事檔案系統。
何俊笙湊到電腦跟前看,卻和李經理驚訝的發現,沈佳宜的檔案的確是改過的,不再是之前僞造的那樣。兩人一下子如釋重負,也就是說這僅僅是虛驚一場。這也正是何俊笙最先要確認的事情, 如果說沈佳宜的人事資料一早就已經被改成了真實版, 這樣的話就絕對不存在欺騙的成分在。
“難怪他們一開年來, 那麼有恃無恐, 原來是早就要有了自己的打算。”何俊笙目光銳利。
“是啊!我也納悶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按照佳宜的指示, 去給員工打款?看來這一步,他們走錯了。”
“不過, 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調查佳宜的?如果一早就開始調查了,爲什麼到現在才公佈她的資料?”何俊笙拿起桌子上那份沈佳宜的“真實資料”。
“這,這個……”李經理吞吞吐吐。
“您知道?”何俊笙意識到李經理的反常。
李經理沒有回答他,走到窗戶旁邊的櫃子,用鑰匙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個文件夾遞到何俊笙手中,道:“你看看”。
何俊笙瀏覽了一遍,心生詫異,竟然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這兩份資料必然是有一個複印了另一個,要不然不可能連排版的順序、重點標記都做的一模一樣。而這份資料更不可思議的在李經理手中,怎麼會?
“您先拿到這個資料的?”何俊笙問道。
“當初,林董事長讓我去調查佳宜,這個就是全部的資料,不過後來董事長吩咐我把人事檔案庫中佳宜的資料改成真實的,並且告訴我這件事情不要聲張。”李經理看了一眼何俊笙繼續說道,“本來我是應該把這個資料毀掉的,但是,當時,我……”
“您懷疑佳宜?”
李經理默認:“畢竟當局者迷,我必須保持清醒,爲董事長做萬全的保障。”
“那您爲什麼一開始就幫着佳宜?”
“我沒有幫着她,我只是反對王氏父子、王氏力量而已,因爲我知道他們對董事長是不利的,對蔚山集團別有所圖,所以,我永遠都是與他們站在對立面的。”
“剛好,佳宜也和他們站在對立面,所以,您選擇了暫時看似是幫着佳宜,其實,您也是在等着林靜彤醒來。”
“對。”李經理輕輕點頭。
“所以,現在關鍵就在您這兒,您說她是怎樣就是怎樣了?”何俊笙平靜的說,“您說董事長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她這個詐騙罪名就坐實了。”
何俊笙看李經理沒有迴應,便問道:“您現在信任她了嗎?”
李經理依舊緘默。
“您除了信任他還能怎樣?沒有人知道林靜彤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李經理和何俊笙四目相對:“我想問她幾句話。”
李經理是跟了林正銘幾十年的老部下,他不能立刻相信一個號稱是林靜彤同學其實卻只是一箇中專學歷的陌生女孩,她之前暫且聽從董事長的吩咐和她爲伍只是權宜之計,那些她的真實檔案就是他做好了隨時對付她的準備。他也在等着林靜彤醒來,等着爲她安排好一切。但如今,沈佳宜自己先暴露了,他陷入矛盾,如果他這個時候替沈佳宜作證洗脫罪名,那麼以後便不會再有機會推翻它,到時候林靜彤醒來,而沈佳宜的董事長位子坐穩了,她不按照董事長的遺囑指示將一切交給林靜彤又如何,現在王氏父子不也根本不把遺囑當回事兒嗎?但是,如果他這次不幫沈佳宜,那麼就是拱手把蔚山集團交到了王氏父子手中,所以,他很矛盾,他能想到的只是問清楚沈佳宜,向她要一些承諾,也考驗他自己看人的能力,只能是賭一把了。
其實,這場賭局還沒開始,他就已經站在了沈佳宜這一邊。
警察局,審訊室。
“考慮好了嗎?”一名男警察坐在沈佳宜對面。
沈佳宜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低下。
“你倒是說話啊!”警察使勁將黑色筆記本摔倒沈佳宜面前的桌子上,發出劇烈的響聲。沈佳宜被嚇了一大跳,但她並沒有叫出聲,向後微傾的身體又恢復正常。
而警察局大廳中的王晨睿,已經和一名警察打成一團,又有好幾個警察過來想要把他們拉開,王晨睿就像一隻發瘋的野獸,誰來拉就打誰。
“你們憑什麼把人關起來,你們憑什麼?”王晨睿在之前和自己發生爭執的警察臉上狠狠的打了一拳。
男警察又打了回去。
“她又沒有犯罪你們這幫混蛋。”
最終,王晨睿寡不敵衆,被銬在了桌子腿上,整個人都只能蹲坐在地上,已經滿臉是傷,嘴角有星星血跡,但蹲在地上還是不安分,有誰從他跟前經過,必然踢對方几腳,所有人在經過他身邊時也只能繞的遠遠的。
何俊笙和李經理趕到警察局時,看到王晨睿的窘樣,並沒有理會,直接走了過去。
審訊室只留下沈佳宜和李經理。
沈佳宜安靜的很理所當然,彷彿這裡並不是警察局的審訊室,而是海邊一般,吹着海風,感受着那片安然自得。
李經理關上房間的門口,一步步的靠近。
“李叔叔!”沈佳宜對他微笑,這是她長久以來都不曾出現過的那麼溫暖的笑,“您腰疼的老毛病好點了嗎?我春節去了美國,又給您帶了膏藥,本來打算找機會給您的,一時間沒顧上,改天一定拿給您。”
沈佳宜說得極爲自然,好似就是平常在公司遇見時的閒聊,而李經理卻當場僵在原地不能動彈。
這一聲“李叔叔”叫得那麼親切,沈佳宜之前從來都只是叫他“李經理”,只有林靜彤這麼叫他,林靜彤知道他有下雨天腰疼的老毛病,因此經常會託人從美國帶回來一種極爲有效的膏藥送給他,儘管因爲孫亦和的事情和董事長鬧得很僵,但對他這個“李叔叔”卻一如既往的好。
“爺爺走了,您就是我最親的人了。”沈佳宜說道。
“你是?”李經理勉強擠出兩個字。
“李叔叔。”沈佳宜站起來,走到李經理身邊,“我之後就很聽您的話,不再喝那麼多酒了,煙也戒掉了,生活很健康。不過,還是不能完全按照您說的做,沒時間鍛鍊。”沈佳宜始終面帶微笑的說着,眼睛裡卻熒熒泛光,像一泓碧水。
“靜彤!”李經理將右手搭在沈佳宜的肩膀上,很用力壓得沈佳宜肩膀生疼。他看着沈佳宜的眼神中是感激、是欣喜,彷彿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終於再次回到自己身邊。
沈佳宜和李經理、何俊笙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王晨睿被關進了拘留室,沈佳宜在警察局辦公大廳掃視了一圈都沒有發現王晨睿的影子,不免有些擔心,她分明記得王晨睿是跟着過來的。
“走吧。”何俊笙催促愣在門口的沈佳宜。
沈佳宜走下臺階,上了何俊笙的車,回到公司還有更加複雜的局面需要她的面對,然而,她已經想好,就如李經理和何俊笙所說的一樣,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並且也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回去之後她依然是蔚山集團的代理董事長沈佳宜,那個只有着中專學歷的沈佳宜,那個來自海南漁村的93年小女孩。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王晨睿敲打着拘留室的鐵柵欄,兩隻鞋已經被扔了出來。
拘留室外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任憑王晨睿喊破喉嚨都沒有人理會。
“你們把佳宜怎麼樣了,告訴你們,如果我出去了,絕對饒不了你們。”王晨睿一腳踢在門上,卻疼得立刻坐在地上抱着腳揉起來。
“沈佳宜已經沒事兒了,你放安靜點。”一位男士沒好氣的衝王晨睿道,“眼下管好你自己吧。”
“佳宜沒事兒了,那她現在在哪兒?”王晨睿一瘸一拐的走到門跟前。
“走了——”
“走了?”王晨睿高興道,“走了,走了就好了。”
想了想又立刻喊道:“我要打電話。”
“說號碼,我們跟你撥。”
王晨睿告訴了他們自己父親王義忠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