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羅姐姐,旁人還沒說我,你倒是先來戳穿我。”阮筠婷嬉笑着就要去咯吱羅詩敏。
羅詩敏最怕癢,求饒往一旁閃開:“好妹妹,我知錯了,好了好了,你瞧在座的都有誰?誰捨得罰你的酒啊。快饒了我吧,哈哈……”
“不行,羅姐姐就會欺負人,我要先罰你。”
兩個花一樣嬌嫩的姑娘嬉笑着打鬧,銀鈴般的笑聲感染了滿屋子人。見氣氛活躍了,阮筠婷才收了手,看着氣喘吁吁的羅詩敏得意的道:“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徐承茗笑道:“羅姑娘溫婉的很,你不欺負她就不錯了。”站起身扶着羅詩敏的胳膊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四表哥的心偏了。”阮筠婷笑彎了眼睛,還未成婚,徐承茗與羅詩敏就已經表現出這般默契。即便徐承茗有了屋裡人,可這古代簪纓王族的男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徐承茗是個君子,羅詩敏跟了他應當會幸福吧。
阮筠婷的目光讓徐承茗和羅詩敏尷尬的臉紅。
羅詩敏道:“婷兒還不坐下,今日表哥特地沒請外人,只咱們相熟的幾個想着聚一聚,偏你一人來遲了。”
阮筠婷看看在座衆人。君召英、君蘭舟、徐承茗、徐承風、阮筠嵐和羅詩敏,其餘徐家的與她不怎麼對路的人,君召英都沒請。君召英本也不喜歡那些人,不請他們,在座的幾人才能玩的更盡興。
阮筠婷笑着解釋道:“四小爺見諒,纔剛我是準時出來的,不過路上有事耽擱了。”說着回身拿過包袱,將裡頭那個紅色錦盒拿了出來雙手遞給君召英:“給你選了分禮,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君召英幾乎是驚喜的接了過來。打開錦盒,裡頭安靜的躺着一個巴掌大小白色畫梅花的琉璃方盒,取下盒蓋,內裡平鋪着金黃色粉末,帶着一股玫瑰花與藥材混合的香氣。
“這是……鼻菸?”
“正是,我今兒瞧着有人在用,便想着你或許用得上,鼻菸能醒腦提神、驅寒、開鼻塞、明目。你夜裡讀書累了,說不定能用它提神。”
君召英喜不自禁的咧嘴笑了,語無倫次的道:“阮妹妹這麼一說。我夜裡也一定好生讀書,不辜負了這盒鼻菸。”
衆人皆知道君召英是什麼性子,讓他練武一整日。即便汗流浹背渾身痠痛他也絕不會叫苦,可讓他讀書一個時辰,他便愁眉苦臉像承受酷刑。白日裡尚且不愛讀書,更何況夜裡?
如今他這麼一說,幾人都笑了起來。羅詩敏打趣道:“若是表哥哪一日變成了大文學家。還不知道姨媽要如何謝謝婷兒呢。”
君召英紅着臉,真想說要麼娶了阮筠婷,給她一輩子幸福,這算不算是感謝?
嬉鬧了一陣,君召英就吩咐下人撤了桌上的茶點改上酒席。阮筠婷將茶盞放入一名粉衣美貌婢女手中的托盤,剛預說話。那婢女也不知如何,腳上絆了一下,托盤一揚。茶盞和茶壺均落在了阮筠婷身上。
“哎呀!”阮筠婷驚呼一聲站起身,與此同時茶壺和茶盞掉在地上,發出尖銳的破碎聲。好在茶水已經喝的差不多了,且溫度並不高,阮筠婷拍着茶葉末子蹙眉。若是剛上的茶,豈不是要燙掉她一層皮?
“該死的狗奴才。跪下!”君召英怒極大喝一聲,拉過阮筠婷用袖子擦她裙襬上的茶漬,一連聲詢問:”怎麼樣,你燙着沒有?“
“沒事沒事,沒有燙傷,原本也沒剩下多少茶水了。”
見阮筠婷真無大礙,衆人都鬆了口氣,阮筠嵐沉着臉,若是自家婢女,他該如何訓斥都使得,可現在是在君家,且環兒的和佩兒都是貼身服侍君召英的。外人都不好插言太多。
環兒跪在地上,委屈的撇着嘴,擡起頭,嫵媚眸子似會勾人似的瞧了君召英一眼,嬌弱的輕聲道:“爺。環兒不是有心的。”
君召英聞言,擡腿便是一腳,正揣在環兒肩頭,“不是有心?你要是有心還要了阮姑娘的命是不是?還有臉叫我,不給阮姑娘磕頭請罪,與我解釋有何用!”
環兒怎麼說也是君召英屋裡有頭有臉的,加上君召英平日對她甚是溫柔,也縱容多了,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當着衆人的面擡腿便踹,環兒嚇的不輕,聲音帶着哭腔,顧不得地上的碎瓷片連連磕頭:“奴婢知錯了。請爺息怒,請姑娘息怒。”沒兩下,額頭和手上就都被劃出了口子,鮮血直流。
阮筠婷自然知道這個年紀的小爺,房裡陸續都填了平頭正臉的丫頭也方便收通房,環兒模樣標緻,怕也是收房的,再說她也並沒燙傷,如何都要給君召英點臉面,再說她也看不得下人這樣可憐兮兮的。
“我沒事了,環兒姑娘不必在意,請起來吧。”雙手將環兒攙扶起來,看着她被割破的額頭和手指,蹙眉對君召英道:“四小爺,還是讓她先去擦藥吧。”
想不到嬌美的小姑娘這樣容易就放過自己,纔剛佩兒還背地裡說他們家英爺整日唸叨的就是阮姑娘。她將來若是要嫁給英爺,她們這些英爺屋裡的人,不就成了阮姑娘的眼中釘?還不借着這個機會好好整治她?她真是越怕越慌越出事啊。
環兒的遲疑,看在阮筠婷眼中只當她是被君召英嚇得傻眼了,嘆息又對君召英道:“今兒個是你的生辰,不至於爲了這麼點小事動怒,有沒有地兒讓我更衣的?”
君召英收斂怒氣,點頭道:“佩兒,你服侍姑娘去更衣。環兒下去吧,再讓爺看到你毛毛躁躁的,就攆你出去。”
環兒一哆嗦,淚眼連連的退了下去。
羅詩敏站起身道:“我在君府裡放了些衣裳,這就讓人給你取來吧。”
“也好。”
佩兒與阮筠婷去了淨室,服侍她將那件青色素淨的衣裙脫下,換了羅詩敏的一件茜紅色素緞的交領褙子。羅詩敏身量高挑,衣裳自然長,不過好在她苗條,阮筠婷穿上褙子也不覺得大了多少,好歹能看。
阮筠婷更衣出來時候酒菜已經上齊了,幾人圍着圓桌熱鬧的吃喝,間或划拳行酒令,一餐飯吃的**迭起。君召英見阮筠婷並沒壞了心情,這才鬆了口氣。他可不希望阮筠婷第一次來他這裡,卻因爲一個婢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回爺的話,夫人來了。”
君召英正講着好笑的段子,佩兒突然進來回話。
嬉笑的衆人都是一愣,屋內霎時間安靜了。剛站起身,就見一個華貴婦人在幾名穿紅戴綠的丫鬟的簇擁下進了門。
大夫人個頭中等,身量豐腴,身上穿着絳紫色錦緞纏枝繡仙鶴紋的對襟褙子,頭梳高髻,正中戴紅色絹花,兩側各配了六根鎏金花頭簪,腦後彆着金鳳壓發,打扮的端莊高貴。她有一雙描畫精緻的細長眉和一張塗了口脂的薄脣,容貌中等,但給人刻薄之感。
阮筠婷見了這張看似和氣的臉,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很難忘記前世做她兒媳時她的種種刁難克毒。
衆人俯身行了禮:“夫人。”
君大夫人笑着擺擺手,和氣的道:“罷了罷了,各位小爺和姑娘都不要多禮。我突然來,不打擾你們吧?”
君召英到了母親跟前,咧嘴笑道:“怎麼會,母親您來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快坐啊,佩兒,還不去上餐具。”
“是。”
佩兒應聲退下。
大夫人打量的目光落在阮筠婷身上,口中淡淡道:“我纔剛路過,聽見裡頭熱鬧的緊,又看到環兒頂着滿腦門子的血出去了。哎,嬌花一樣的小丫頭,若是破了相可怎麼好。”
大夫人是來興師問罪的?
君召英垂首陪笑道:“母親莫生氣,環兒做事毛毛躁躁,險些燙傷了貴客,兒子氣急了就罵她兩句。”
大夫人笑着拉住君召英的手,審視的目光一直是望着阮筠婷的,語氣別有深意的道:“你是爺,打罰下人自然使得,可你也要有些做主子的規範不是?我可希望你是個刻毒的主子。對下人也要寬容纔是啊。”
這話明顯是在說阮筠婷的!
君召英臉上有些掛不住,今日請了人來慶生,沒有大張旗鼓,就是怕家裡人擾亂了氣氛,想不到他不請,他們反自己來了。環兒是大夫人給了他的,莫不是她去告狀?
阮筠婷笑容依舊,面色不變。她太瞭解前世婆婆的爲人了。什麼事都喜歡拔尖兒,誰的事情都愛插一手以顯示自己的厲害。
阮筠婷只當大夫人是看不慣下人被罰纔來指桑罵槐,並不知道大夫人還有另外一番打量。
徐凝秀死了,君召言屋裡缺了個人,老夫人的意思,初步定下來的便是徐家的十二姑娘徐凝芳和麪前這位阮姑娘。而聽人回稟,說是君召英生辰除了羅詩敏就只請了個阮筠婷。可見君召英對阮姑娘也是上了心的。說不定過兩年行了及笄禮,這位阮姑娘就是她的媳婦兒——不論嫁給言哥兒還是英哥兒,不都是她的媳婦麼。
這頭三腳,她可得踢出去嘍,先讓阮筠婷規矩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