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角院中忙亂異常,老太太面色焦急的坐在徐向晚臥房的外間,只等着屋裡頭的太醫診斷之後給交個實底。其實她心中已經有了數,晚姐兒的手怕是真不成了。
“老太太,您彆着急,太醫們醫術高明,說不定會有法子的。”韓斌家的聽說出了事,怕老太太有個什麼,一直在旁邊照顧着,將熱茶端到老太太手裡,道:“無論如何,您的身子也是最要緊的。”
“我只是想不到,君氏竟然會如此歹毒!”老太太狠狠的說了這一句,手上緊緊握着茶盞,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有些話,不便宣揚,可不代表真相藏在她心中,她不會動怒。
徐向晚容貌出挑,爲人沉穩,做事玲瓏,又生了一雙巧手,做了一手好針線,詩書也是極通的。曹嬤嬤不只一次與她說起,徐向晚與阮筠婷是選秀時最有希望的。
徐家的榮耀需要女子進宮來鞏固,夢姐兒也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幫襯。費盡心思,光是調教姑娘們所花費的銀兩就不計其數,投入了這麼多,沒成想固寵的利器未曾練成,就被自己人折損了。
愚蠢的君氏,只爲了給八姑娘理清障礙,竟爲了“三房”的利益,拋卻了整個家族的利益!如此笨拙直接的手段,毫無新意和城府,只見歹毒!
她從前覺得三太太不過是爲人小性子些,如今一瞧,真是大錯特錯了。
沉思間,太醫已來到了外間。
老太太忙站起身,“胡太醫,晚姐兒她如何了?”
“徐老夫人,老夫已然盡力,只能保住姑娘的手還能建在,卻不能保證她的手今後活動自如。”
一顆心沉落谷底。老太太面色頹喪。仿若立即蒼老了十歲,強笑着謝過了太醫,旋即一屁股坐在圈椅上,似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
“韓斌家的。”聲音疲憊。
“老奴在。”
“去給三老太爺家傳個信兒,就說晚姐兒病重。”三老太也雖說是老太爺的庶弟,可畢竟有那一層親戚關係在,好好的姐兒來了她府上,卻被傷成了這樣,叫她如何交代?
韓斌家也覺得烏雲罩頂,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誰知纔剛到了門口。卻見阮筠婷氣喘吁吁的快步進來,俏麗的面容爲跑步紅撲撲的,晶瑩澄澈的明眸好像也比平日裡晶亮不少。更能勾人心魄。
她後頭跟着一個瘦高的男子,一襲布衣,大面目上很是平凡,但他兩鬢長髮爲白色,且大冬日裡只穿了一襲薄衫。讓人瞧着詭異。
“阮姑娘,這位是……”
“韓媽媽。”阮筠婷拉住韓斌家的的手,擔憂的道:“晚姐兒如何了?”
提起徐向晚,韓斌家的苦着臉:“太醫也來瞧過了,說是性命無礙,手卻是不成了。”
“太醫都來了?”阮筠婷回身。懇求的望着水秋心。
對上那一雙眸子,若是拒絕了她會有負罪感。水秋心揹着藥箱進屋,“我去看看。”
老太太早聽見外頭的動靜。也聽說阮筠婷方纔急匆匆去牽了匹馬出去了,說是要尋個什麼人。如今見一陌生男子進門,且直奔着內室,老太太起身阻攔道:
“這位先生慢行,老身幾句話要問。”
水秋心微笑行禮:“徐老太太。多日不見一向可好。水某給您問安了。”
“你是?”
阮筠婷笑道:“老祖宗,這是水秋心。水先生啊。”
“原來是你!”老太太看着他陌生的面孔,驚訝的道:“水先生的易容術果真高超,老身全然沒有瞧出來。您今日來所爲何事?”
“老祖宗,是我去請了水叔叔來的。您或許不知,他是……”湊到老太太耳畔低語了幾句。
老太太聞言眼前一亮,語氣立即變的恭敬又驚喜:“您就是……”
“正是在下。”水秋心莞爾一笑,道:“原本我是不想來的,可禁不住婷兒苦求,也只能走這一遭。”
老太太自來知道水秋心師門那些規矩,今日他能來,不論救不救得成徐向晚,也已給足了阮筠婷的面子,更是徐家欠了他的一份情。當即正色行了一禮:
“無論如何,老身多謝水先生前來相助。”
“徐老夫人免禮,晚輩擔當不起。”水秋心雙手攙扶。
屋內的僕婢見狀,都很是疑惑,均好奇這容貌平凡的男子身份爲何,竟然能讓老太太行禮道謝,可無論如何,這又是一位金貴人,他們越發要小心應付纔是。
韓斌家恭敬的身手撩起裡間的氈簾:“水先生,請。”
幾人進了內室。就見暖炕上徐向晚毫無生氣的躺着,臉色慘白,已經昏迷過去。受傷的右手也包紮過了。
水秋心放下藥箱,麻利的拆開繃帶,阮筠婷伸着脖子,當看清徐向晚受傷血肉模糊的傷口時,心禁不住揪緊了。
水秋心手上不停頓,先是給徐向晚腕上和胳膊上施了針,後又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紅褐色藥丸合着酒給徐向晚喂下,然後取出一套精細的小刀小剪子等工具來,一面用乾淨的白布沾了酒擦拭,一面回頭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方纔來的那些郎中,包括太醫,沒有一人如水秋心這般又是施針又是喂藥的,老太太心中生出希望,語意顫抖的問:“水先生,您有法子醫治她?”
“並沒有痊癒的把握,我會盡力。”水秋心說罷,對着阮筠婷微笑。雖然絕世容顏被遮掩住,然而晶亮眸子仿若盈滿了星光,讓人禁不住相信他定能做到。
阮筠婷知道,他將她方纔說的選秀一事當真了,必然會全力以赴。
老太太和韓斌家的卻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水秋心。如曹嬤嬤所說的,阮筠婷某些時候的人生際遇,的確不同。
可無論如何,連醫仙的傳人都被請來了。他們已然盡力。能不能痊癒,只看徐向晚的造化了。
“老祖宗,您累了,婷兒扶您回鬆齡堂去歇息片刻,也好等水叔叔的消息?”
“也好。”老太太也的確累了,今日經歷太多,憤怒、焦急、欣喜,種種情緒複雜排山倒海而來,她畢竟上了年歲,體力不支了。
阮筠婷與韓斌家的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回去休息。水秋心這邊則留下畫眉隨時聽候差遣。有了事也好及時向着老太太稟報。
待到了戌時,畫眉回了鬆齡堂,進了屋行禮。阮筠婷見她滿面歡喜,心道許是喜訊。
果真,畫眉話語中全是欽佩與興奮,語速照比尋常也快了許多:
“老太太,那位水先生果真是神醫。他診治之後,晚姑娘的高熱退了許多,也不嚷疼了,纔剛水神醫離府之前命奴婢轉告老太太,他給晚姑娘用了他師傅早些年在南疆採的‘紫雪丹瑞’做藥引,最是能生肌活絡的。說是能肉人白骨也不爲過,他有九成把握,能讓晚姑娘的手一年之內恢復如初。”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韓斌家的聞言,第一個拜佛行禮,她伺候老太太時間久,最是能體會老太太的心情。
老太太心中大石放下,慈愛的摸摸阮筠婷的頭。“菩薩要謝,更要謝謝我們菩薩心腸的婷姐兒。若沒有她。水神醫怎會肯來咱們府上?就是金銀財寶堆在他腳下,他也不屑一顧。”
“老祖宗過譽了。”阮筠婷展顏:“能救得了晚姐兒就好。”
韓斌家的雖不知水秋心的身份爲何,可剛纔老太太那一禮足以證明他的身份不同尋常,聞言點頭,笑吟吟的道:“阮姑娘最是孝順長輩,友愛姊妹的了。”與阮筠婷今日的所作所爲相比,能來看看徐向晚的琦姐兒算是不錯的,剩餘的便是二奶奶來了一趟,三房的孩子,許是顧及到三太太,竟沒有一人前來。
老太太也明白韓斌家的的意思,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疲憊的道:“三太太都夾着包袱回孃家去住了,三房此刻定然亂着。再說他們去與不去又有什麼相干,於晚姐兒沒有絲毫的幫助。假情假意的去了,反而裹亂。”
阮筠婷聞言心裡突的一跳,忐忑的問:“老祖宗,三舅舅將三舅母休了?”
“未曾。”老太太嘆息:“咱們畢竟欠着君家的情份,即便君氏做事再過分,也不能真的休了她,不過秀姐兒出事,是因着君氏教女不當,如今又做出這等荒唐行爲,我相信君老夫人和大老爺二老爺都不是傻子,是非對錯尚且能分得清。就讓她回去,自個兒反思反思,也叫君老夫人勸說勸說她,最主要的是,咱們府裡也需要安穩。我老了,總是這樣狂風驟雨的,禁不起折騰了。”
“老祖宗正當壯年,纔不老呢。”阮筠婷摟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嬌。
老太太便拉着阮筠婷的手拍了拍,真誠的道:“婷兒,今日多虧你。”
“老祖宗說的什麼話。都是自家人,何須言謝。”
一句自家人,讓老太太心頭感慨萬千,有人才十三歲,便已經知道家族榮耀重於一切,有人年近四十歲,還使小性子,且手段狠毒的另人髮指,真是天壤之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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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他當年不過是想鑿壁偷光,卻被人說成望見春光。
無奈之下娶了一個掛着鼻涕的小妞妞,將她留在家中,獨自背井離鄉。
十年過後,他已是小有成就,回到家中發現她已經變了模樣,竟……竟然成了神醫?!
“娘子,爲夫十年未歸,這五歲的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