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甚好。”老太太笑着起身,拉過羅詩敏道:“婷兒丫頭住在靜思園,離着我的鬆齡堂是最近的,往後你來看我也方便。”
羅詩敏笑着點頭,端端正正的給老太太行了禮:“詩敏知道了。多謝老太太,多謝二奶奶。”
“快別外道。往後住在這兒,你就當是住在自個兒家裡,若是有誰怠慢了你,再或是有下人們不懂事的,你儘管來找我,我替你出氣。”王元霜拍拍羅詩敏的手,轉而含笑柔聲問老太太:“既如此,孫媳現在就命人準備去了?”
“去吧。走,咱們去暖閣說話。”
老太太一聲令下,衆人皆起身。阮筠婷自然的走在最後,到了阮筠嵐身旁低聲道:“嵐哥兒。”
“嗯。”
“你放心,我不會惹事的。”
阮筠嵐低頭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阮筠婷很是無語,他這個樣子,明擺着是不信任自己。鑑於她從前的表現,他們的不信任也是有道理的。只是……
擡眸,若有所思的看着羅詩敏的背影,好端端的讓羅家的女兒住進徐家來,雖然沾親帶故,可親戚也遠了一些,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貓膩。眼珠一轉,看了看徐家的小子們,阮筠婷有些明白了。
正當此刻,卻聽見前頭傳來徐凝霞撒嬌的聲音:
“老祖宗,您不如讓羅姑娘去我那兒同住吧。去靜思園與阮妹妹一起,別委屈了人家啊。”說着還鄙夷的回頭看了阮筠婷一眼。
原本熱鬧的氣氛,被徐凝霞的一句話給冷冰到極點。方纔王元霜和老太太都說了靜思園的種種好處,徐凝霞卻說委屈了羅詩敏,這叫人家客人怎麼想?
老太太氣結的回頭瞪了眼三老爺,拉着羅詩敏的手繼續說別的,就當沒聽見徐凝霞的話。三老爺顏面無光,狠狠的白了眼君氏。。
君氏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三兩步上前拉了一把徐凝霞,咬牙切齒的低聲道:“你跟我來。”
徐凝霞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是委屈了羅姑娘啊。母親,您……哎呦”
胳膊被君氏掐了一把,徐凝霞眼裡眼淚,再不敢多話了。
阮筠婷看着這一幕,只是搖頭嘆息。前世的自己也與徐凝霞這般直腸子,做錯了事不自知,如今看着她就像照鏡子,將自己曾經的過錯都挑了出來,她是可以引以爲鑑,可徐凝霞畢竟曾經是她的妹妹,怎麼才能讓她改過來呢?若是這樣子,將來到了夫家,怕是也要與前世的她一樣下場的。
在花廳裡閒話了一陣子,就有婆子進來回老太太,說是瀟湘苑與靜思園都預備得了,小爺和姑娘隨時可以回去歇息。老太太又將二奶奶王元霜好一通誇獎,聽得大太太和宣二爺都面上有光。
三太太卻越發坐不住了。她難道真的錯了?徐凝秀是那個樣,如今徐凝霞又跟她姐姐如出一轍。三老爺已經連着六七日歇在翠姨娘那了,她該如何是好?
去往靜思園的路上,兩名婆子在前頭提着燈籠開路,紅豆和羅詩敏帶來的丫鬟燕雲跟在後頭伺候。
羅詩敏大阮筠婷兩歲,已經是成人的身量了,比阮筠婷高了一頭。此刻低下頭看阮筠婷,越發覺得她安靜漂亮,全不似徐凝敏和徐凝芳說的那樣。
“阮姑娘。”
阮筠婷滿腦子都是方纔發生的事,聞言回神,擡頭看向羅詩敏,“羅姑娘?”
羅詩敏露齒一笑,“姑娘姑娘的叫着很是彆扭,不如咱們姐妹相稱?”
阮筠婷有些意外,她不是該跟徐凝霞他們一夥兒,對自己避之不及的?面上並不表現,愉悅的點頭,行禮道:“羅姐姐。”
羅詩敏連忙雙手攙扶:“妹妹快別多禮。靜思園離着還遠嗎?”
“不遠了,順着這條路在走半盞茶的功夫,前頭掛着大紅燈籠的地兒你瞧見了?”阮筠婷指着前面。
羅詩敏踮起腳尖看了看,笑着道:“瞧見了。”
“那就是了。”因着不知王元霜是如何安排的,所以阮筠婷也沒有多做介紹。
一路到了靜思園,一看到院子只有一進,羅詩敏的貼身丫鬟燕雲便不太高興的撇了下嘴。
院子裡,嬋娟,可兒,煙翠已經列在一旁,見主子回來齊齊行禮。
“阮姑娘,羅姑娘。”
“免了。”
嬋娟上前一步,笑着道:“奴婢嬋娟,問羅姑娘安,纔剛二奶奶吩咐了人來,已經將西廂房給姑娘預備出來了。姑娘帶來的人手不夠,二奶奶說,明兒個一早,就去將姑娘的奶媽苗媽媽接來,其餘粗使打雜的丫頭就叫周媽媽給安排進來,明兒個就來給羅姑娘挑選。”
“好一個靈巧的丫頭,名字也是美的。”羅詩敏笑着讚道。
阮筠婷笑道:“羅姐姐不要誇她,依着我瞧,這位姐姐纔是真正靈巧的人。”說着拉過燕雲。
羅詩敏笑道:“她叫燕雲,與我自小長大的。”
燕雲被誇的心情愉悅,也給阮筠婷行禮:“奴婢燕雲,見過阮姑娘。”
有了兩人的例子,紅豆,可兒和煙翠也上前來分別給羅詩敏行了禮。相互認識之後,阮筠婷與羅詩敏又在正廳裡閒扯了一會子,才各自去睡下了。
躺在牀上,看着帳子,阮筠婷半晌睡不着。今日在外頭上夜的是紅豆。聽着帳子裡輾轉反側的聲音,紅豆柔聲道:“姑娘,還沒睡?”
“睡不着。”
“姑娘快睡吧,眼看着要三更了。明日早起給老太太問安。如今跟着羅姑娘一同住,可不能叫她比下去。”
“比不比下去的無所謂,我是擔心嵐哥兒,不知他在瀟湘苑住不住的慣。”
紅豆聞言嘆了口氣,相依爲命的姐弟倆被分開了,誰都會不適應的。
對面的西廂裡,羅詩敏與燕雲擠在一張牀上,也沒有睡。
“姑娘,這院子還不趕上家裡頭您的院子一半大呢,在說做什麼還給您安排在西廂裡,憑什麼要次於那邊兒。那個什麼阮姑娘,瞧着連您的指甲都比不上。”
羅詩敏輕斥道:“你大了,也越發沒規矩了。阮姑娘是徐老太太的心頭肉,與咱們同樣都是寄居在徐府裡,哪裡有誰比誰高?”
燕雲不服氣的道:“奴婢不也是爲了姑娘好麼。”
“真爲了我好,往後就不要亂說話,沒的丟了咱們羅家的臉面,你還瞧不出來,徐老太太對阮姑娘是甚好的。再說現在以訛傳訛的信兒多了去,深宅中相互誹謗詆譭也是有的,眼見爲實,耳聽爲虛,相處之後才知道她是如何樣的人,你存了偏見看她,是以下犯上,以後在不可如此。”
燕雲聞言,嘆了一聲道:“姑娘,您就是心太好了。”
“不是好,是事情本該如此。咱們既留在了徐府,恐怕日後留的日子還長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長着?不是過了十五就回家的嗎?”
羅詩敏嘆息了一聲,並不回答,只是心中在想:若是過了十五就回家還是好的,只怕,今生都要留在徐府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