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阮筠婷有些傷感,她知道君蘭舟離開對他來說是好事,能躲開裕王爺的糾纏,又能與水秋心出去歷練,將來學有所成,這是多少人羨慕的。
只是離別在即,心中的傷感仍舊不可抑制的蔓延,來到古代至今,能與她交心的人甚少,能像君蘭舟這樣遇到事情設身處地爲她着想的人就更少了。她已經習慣身邊有這麼個人,每次在她遇到難題的時候都來幫她出謀劃策。如今他要走了,她的那些難題,以後還不知道可以跟誰商量。
似乎感染了阮筠婷的傷感,蕭北舒和君蘭舟也都陷入沉默。過了好半晌,蕭北舒才強笑道:“好了,又不是此生不見,做什麼這樣悲感。今日我作東,咱們一同去吃飯。”
“不行的,”阮筠婷無奈苦笑:“你們還不知道我麼,聖旨不能違,我必須去莫大人府上。就是想跟你們一同去,也要掂量掂量腔子上有幾個腦袋夠砍啊。”
她的無奈從來不比自己少,君蘭舟看向阮筠婷,目光充滿了憐惜和擔憂,“你往後行事要多加小心。若是遇上難題,就與北哥兒商議。”說到此處,君蘭舟眉頭緊鎖,嘆道:“只可惜北哥兒是正人君子,運籌帷幄之類的事情難不住他,像與人勾心鬥角之類的事可是不在行的。不像我,自小環境使然……”
君蘭舟也很擔憂。阮筠婷雖然聰明,可到底是個柔弱的姑娘家,少了些男子的果決和狠心,若是遇上了麻煩難免會瞻前顧後優柔寡斷,也容易慌亂,真的有個什麼,就算傳信給他他也是臂長莫及。他的朋友不多。君召英有君大老爺照料,蕭北舒做事也有自己的掂量,只有阮筠婷,生活在複雜的環境中,又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突然離開,他還真的很擔心她。
知道他關心自己,阮筠婷心下感動,他自己已經一堆爛攤子了,還惦記着她。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人總要學會獨立,今後她一切都須得要靠自己了。掩藏眼中的淚意,阮筠婷眯着眼笑。只不過明眸中的霧氣卻仍舊出賣了她的心思。
蕭北舒看着阮筠婷的眼神便充滿了憐惜,柔聲道:“好了,婷兒不要難過,山不轉水轉,他日總有機會再見的。時候不早,你快忙自己的去吧,若是去遲了,被定罪成抗旨可是大事。”
阮筠婷察覺到蕭北舒對她稱呼上的轉變,也並沒有多在意,想來面前兩人都是她在古代最好的朋友。直呼名諱也無所謂。
“蘭舟,你們明日何時啓程?”
“辰時左右吧。”君蘭舟像是知道阮筠婷想什麼,道:“你安心上學便是。不要來送行了,見了面反而徒增傷感,我會捎信給你們的。”
“不,我去送你們。你們第一站先去哪裡?”
“師傅說先往西北走,也沒有目的地。他說要帶着我走遍大江南北,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順便尋找珍貴的藥材,也能多找一些疑難雜症,師傅最喜歡那些旁的郎中醫治不了的病症。”
阮筠婷聞言笑了,這段時間水秋心留在大梁城,也真的是將他悶壞了。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蘭舟,你能有機會出去見識見識,我真是好生羨慕,哎,這麼說你們是要走北門了?明兒個我定會去送你們。今日時辰不早,我必須走了。”
阮筠婷深深看了君蘭舟一眼,明眸中水霧並未散去,好似包含着千言萬語,最終也只是囑咐了一句:“出門在外,你要多聽水叔叔的話。”
“我省得。”君蘭舟點頭,微微一笑。
阮筠婷這纔對蕭北舒笑了一下,快步往徐府的馬車走去。
一路顛簸,不多時到了莫府。
阮筠婷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水秋心和君蘭舟的離開,對她還是有很大影響的。所以進了側門,走向書房的路上,阮筠婷也都是心事重重。以至於看到院子裡一羣太監,阮筠婷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
大太監德泰遠遠就瞧見了身着月白襖裙的阮筠婷,待到她走近,忙笑吟吟的迎了上去:“阮姑娘安好。”
阮筠婷回過神,俏臉漾起甜美笑容,還禮道:“德公公,想不到您今日來了。”看看周圍太監的架勢,疑惑的眨眼:“這是……”
“嗨,奴才伺候皇上,今日來莫大人府上,自然是隨駕而來了。”
皇上來了?想起那個一句話就決定了自己命運的人,阮筠婷心下本能的感到排斥。但面上不能表露出來,笑着道:“皇上果真重用莫大人。”
“是啊,莫大人是皇上的智多星。”德泰也笑,對阮筠婷的態度比往常都要客氣許多。
正當此刻,一名小太監端着黑漆的大托盤弓着身子小碎步走來,托盤上放着四碟小菜,兩碗粳米飯,低着頭來到德泰跟前,細聲細氣的道:“回德公公的話,奴才已經將晚膳預備得了,您看……”
德泰看了看阮筠婷,心下暗讚一聲她來的是時候。笑容擴大,眼角的魚尾紋都加深了許多,能擠死好幾只蚊子。
“阮姑娘。”德泰笑着拉過阮筠婷,低聲道:“姑娘啊,皇上今兒個一早散了早朝就來了莫大人這兒,兩人在裡頭談事兒,一直到現在也沒用膳,光是喝茶去了,所以啊,老奴吩咐小廚房他給皇上和莫大人預備了晚膳,姑娘這就順路給端進去吧?”一使眼色,身旁小太監立即鬆了口氣,像扔燙手山芋一樣將托盤一把塞給了阮筠婷。
阮筠婷接過沉重的托盤,心下警鈴大作。照理說皇上與莫大人餓了一整日,送膳食進去應該是討好主子的好差事,爲何小太監表現的如此緊張?德泰這樣的大太監也是宮裡的老油條了,爲何居功的事兒自己不做,反而將這樣的“好”差使給了她?
阮筠婷笑吟吟的道:“公公,我怎麼敢搶了您的功勞呢,您伺候皇上的時間久了,最能瞭解皇上的脾性,這事兒還是公公您來做妥當。”說着將托盤雙手捧給李德全。
李德全心下惱火,阮筠婷這丫頭倒是聰明,竟然還能看得出事情的不對?
他沒有對阮筠婷說的是,皇上身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他在與人談論正事的時候,未經允許,任何人都不許近前伺候,未經傳召入內者,輕則割掉雙耳,重則斬首示衆。
皇上今日也不知道與莫大人談什麼,談的這樣專注,連飯都不用。皇上的身子雖說健朗,可萬一若是因爲不進食而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候遭殃的還不是這些個奴才?他不敢打擾,還怕皇上餓出個病來往後沒法交代,這才讓小太監去將飯端來,給皇上送進去。只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小太監是規他管束,聽他命令,這送飯打擾皇上的差事,只有給阮筠婷做才能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阮姑娘。”德泰的笑容淡了些,暗藏威嚴的道:“皇上餓着肚子議事,若是餓壞了身子咱們誰都擔待不起,姑娘還是緊着將飯才送進去,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阮筠婷善於察言觀色,德泰的眼神陰冷,語氣嚴肅,看來她想不送也是不行的,她雖然覺得事情蹊蹺,但也無法拒絕,德泰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得罪了他不是明智之舉。
嘆氣,阮筠婷只能硬着頭皮走向書房,推開了房門。
莫建闢的書房很大,當中一間堂屋,左側連通着一間廂房,供休息用,右側則是藏書豐富的裡間,皇帝與莫建闢此刻就在那裡議論要事。
阮筠婷將托盤放在外間堂屋的八仙桌上,因着風寒還沒痊癒,掩口別開臉咳嗽了起來。
餓了一整天的兩個人聞到飯菜香味,便覺得飢腸轆轆,聽到女子的咳嗽聲,都站起身走出來。
大門敞開的堂屋被夕陽照亮,阮筠婷一身月白色的襖裙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掩口咳嗽的時候,身形盡顯嬌柔。
皇帝目光興味,比起上一次在御花園相見,阮筠婷越發的水靈了,忍不住生了逗弄之心,沉聲嚴肅的道:
“阮筠婷?你難道不知道朕在與朝中大臣議事之時其餘閒雜人等不能入內,違者要割去雙耳的嗎?”
阮筠婷聞言,心下便是一突,怪不得德泰不親自端飯進來,小太監也嚇成了那樣,她這事被人明晃晃的算計了啊!
迅速的擡頭看了皇帝一眼,確定他眸中並不見怒意,阮筠婷才鼓足了勇氣道:“臣女是爲了皇上龍體康健而來,您在莫大人府上,想必莫大人比臣女還要擔心您的身子,就算皇上要割掉臣女雙耳,憑莫大人的聰明才智也一定會保住我的耳朵的。”
皇帝聞言,禁不住笑了起來,
莫建弼苦了臉,想不到阮筠婷竟然將事情都推給了他!
皇帝看重莫建弼的才華,但也厭惡他那性子,逮住了機會一定會整他,於是接過阮筠婷的話茬,笑道:“愛卿啊,阮筠婷說你有法子保住她的耳朵呢,你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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