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蘭舟見阮筠婷清涼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沒錯,水秋心醫術卓絕,診脈定然不會錯,安吉拉的表情也極爲心虛。他對安吉拉雖然多了些憐憫和寵愛,並不代表可以允許她如此肆無忌憚的傷害阮筠婷。今次是巴豆,下次是不是改成砒霜了?他看的出安吉拉有一些小心思,對於她的那些小聰明他是可以理解的,同樣在最底層掙扎過,無所依靠的孩子自然要學會保護自己,安吉拉所有的算計都沒有錯,相反讓他覺得憐惜,只不過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好了,我也要回府裡去,明日我再宮門外等你們的消息。”
君蘭舟道:“你生活如常即可,明日應該上學?那就上學去,這件事從頭至尾你都不要參與,等消息便是。”
阮筠婷搖頭,感激的看着水秋心,喬舒亞和雅格,道:“今次你們已經幫了我的大忙,關鍵時刻,我又如何能讓你們自己去犯險?如此大恩我無以爲報,請受我一拜。”
阮筠婷說着便要行禮,被水秋心眼疾手快的扶了起來,“罷了,應下來也並非要你感恩戴德的,只要你自己好好的調理身子,就算報答我了。至於兩位神父,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若是徐向晚得救,皇帝褒獎的是教堂,而不是他水秋心。阮筠婷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水秋心早已經揚名天下,本身不在乎名利,這一次。他真的是幫了她太多,加上他從前對她種種的好,就算水秋心是爲了凌月,她也早已經無以爲報了。
阮筠婷回府之後。先是打探宮裡的消息沒聽到噩耗傳來,才安下了心。水秋心給的方子交給嬋娟,這一次抓藥趙林木家的上了心。與嬋娟一同出府去問清楚沒一樣藥的效用確定無礙纔敢給阮筠婷服用。
到底是神醫的方子,阮筠婷用了藥果真沒再瀉肚,睡眠也很好。
次日清晨,到了上學的時辰,阮筠婷去書院與蕭北舒說了一聲,請他幫忙遮掩着,蕭北舒並不問發生了什麼事。只讓她安心出去,承諾會幫她告假。阮筠婷知道君蘭舟定然與蕭北舒說了什麼,但也可以確定,君蘭舟不會將她要營救徐向晚的秘密告訴旁人,因爲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就是多一份危險。
在宮外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好在君蘭舟陪着她。徐家的馬車送了阮筠婷上學就回府去了,阮筠婷此刻僱傭了一輛小馬車,與君蘭舟面對面坐在裡頭,時常掀開車簾,希望能看到水秋心三人出來的身影。兩人間或閒聊,一直等到晌午時分,纔看到他們的馬車出了宮門。阮筠婷和君蘭舟命車伕跟着他們,一路回到了教堂。阮筠婷下了馬車。急匆匆的去找水秋心。
“水叔叔,事情順利嗎?”
“嗯,婉容華的毒不難解,我稍後開了方子即可。”
“太好了!”阮筠婷心下舒暢,臉上笑容也明媚,這麼多日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暢快的笑。
喬舒亞道:“我們會每天進宮去,給容華娘娘送‘聖水’,大概吃上三天,她的身體就可以康復了。”
阮筠婷點頭,旋即鄭重的行了一禮:“這次多謝兩位神父。”
“阮小姐的請求並不過分,再說一開始也是我們自願的,阮小姐無需客氣。其實這一次我們也是藉助了波特師傅的能力,才能在大梁國陛下的面前嶄露頭角。說的簡單些,我們是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我還是很感激你。”
阮筠婷與喬舒亞又寒暄了一陣,才告辭離開回書院去上學。
水秋心的醫術超凡又一次得到了驗證,過了三日,宮裡就傳出了婉容華身子大好的消息,皇帝龍心大悅,不但褒獎了喬舒亞等人,還破格封病中的婉容華爲從三品貴嬪,賜封爲悅聆宮主位,一時間,後宮之中婉貴嬪的勢頭無雙。就連徐家的地位也略有攀升。徐向晚的父母留在了徐家客院子住下,全是因爲婉貴嬪的一句“臣妾想念父親母親”,皇上就吩咐下來隨時等候宣召,老太太自然不敢怠慢。
“姑娘,堂二太太來了。”
傍晚,阮筠婷換了身紗料的居家長裙,斜靠在羅漢牀上,聞言放下手中的香囊,坐起身。
纔剛穿好繡鞋,魏氏就快步邁進了門檻,眼含着淚,咬着嘴脣站在門邊,並不上前。
嬋娟和紅豆見魏氏的樣子有些奇怪,一時做不出反應。阮筠婷心念電轉,馬上猜到了什麼,揮揮手示意嬋娟和紅豆下去。
兩婢女領命,福神行禮告退,還貼心的拉好了門簾。
魏氏哽咽着,跌跌撞撞的奔到了阮筠婷跟前,撲通跪在地上,什麼話都不說就磕頭。
“太太,您這是做什麼,莫不是要折煞我了。”阮筠婷忙伸手相攙。
魏氏淚流滿面,壓低聲音哽咽道:“阮姑娘,你多次救我的晚姐兒性命,我今生無以爲報,來生做牛做馬,都要報答姑娘的大恩啊!”
“快起來,不要說這些。”阮筠婷拉着魏氏起身,兩人挨着坐在羅漢牀上,拿了帕子給她擦擦眼淚,才道:“我與晚姐姐交好一場,如何能見死不救?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
“不,晚姐兒都與我說了。”魏氏擦了擦鼻子,平靜了心情,道:“那日你帶了消息出宮,就已經爲了她受辱被搜身一次,之後如何找尋到身衣,如何說服審議救助,又如何說動洋人想法子安排神醫進來,這一系列的過程沒有一個容易辦到的,而且要經過周密計劃不說,還要承擔巨大的風險,不論哪一項被識破,都會惹來殺身之禍。阮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記得,晚姐兒也記得。”
看了看外頭,確定周圍無人,魏氏才低聲道:“這話,晚姐兒說不比揹着你。她中毒一事來的蹊蹺,也看清了一些事,從今往後,再不會犯傻了。可她絕不會忘記你幾次相救的大恩,無論她是容華也好,是現在的貴嬪也好,還是皇貴妃皇后也好,不論榮辱,她都會圖報。阮姑娘,我雖然沒什麼能力,可我的心也是一樣的……”說到此處,魏氏覺得自己話多,抱歉的道:“對不住,我,我一時激動,語無倫次了。”
母親對子女的愛,怎能用三兩句話說得清?阮筠婷理解魏氏的心情,她救了徐向晚的性命,魏氏與她親熱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這種母愛讓她很是動容。純正的母愛,她只在現代的時候體會過,到了古代之後,所知道的真相無不是鮮血淋漓,讓她無法釋懷。當下笑了,拉住魏氏的手:
“太太,我與晚姐姐情同姐妹,說句高攀的話,我也當你是自己母親一般的長輩那樣親近的,你對我道謝又下跪,我可承受不起。往後這件事不要再提,要緊的是晚姐姐終於脫離險境了。”
魏氏摸了摸眼淚,看着阮筠婷,當真是越看越喜歡,如果沒有她,自家女兒不是手殘廢了,就是已經被毒死了,這偌大一個徐府,橫看豎看,只有她一個真性情的人。
“姑娘!姑娘!”
正當此刻,外頭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喚聲,阮筠婷和魏氏對視一眼,同時站起身,嬋娟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道:“姑娘,四奶奶要臨盆了!”
“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羅詩敏如今懷胎尚不足月,足足早了三個月啊。
“昨兒我去看四奶奶,她身子還好着呢,怎麼會……”
“我去看看。”阮筠婷披上褙子就要出去。
魏氏忙一把拉住她:“阮姑娘糊塗了,這檔子事哪裡是你閨女家能看得的,我去看看。你等消息便是。我看四奶奶身子強健,胎相也穩,應當無大礙的。”
魏氏匆匆忙忙的走了。阮筠婷快步到了院子裡,站在假山上往東北方向看去,只見夜幕下,屢屢行行的燈籠排成長龍,,匆匆忙忙的往那邊去。
“紅豆,你快去承茗居打探一下消息。”
“是。姑娘您先回屋裡去歇着,四奶奶有那麼多人伺候着,聽說半個月前二奶奶就吩咐人請了穩婆回府來住着,這會子不缺人手,定不會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
阮筠婷等了一陣子還不見消息,趙林木家的和嬋娟就進屋陪着她做針線,燭火不甚明亮,加上阮筠婷也沒多少心思,索性扔下繡活,捧着茶盞發呆。
亥時一刻,阮筠婷正撐着下巴昏昏欲睡,突然聽見院子裡有說話聲音,疲憊的張開眼,正瞧紅豆笑容滿面的進了屋。
“回姑娘,四奶奶誕下位小姐,母女平安。老祖宗、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這會子都在承茗居呢。”
阮筠婷鬆了口氣,古代的醫學不發達,生產是很危險的,她真怕羅詩敏有個萬一,好在她沒事。
不過,三太太一心在盼孫子,羅詩敏卻生了個女兒,這對她嫡妻的地位時候會有影響?有了嫡長女,三太太是不是又要給四爺納妾,是不是連避子湯都不用留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