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哼了一聲,“不怪你,卻怪何人?你身爲主母,不知道教導孩子們不要在水邊玩耍,芳兒再乖巧聽話,也只是個十歲的女娃罷了,她懂得什麼?”
“你……”
“好了,三老爺也莫要動怒。”大太太察言觀色,見老太太有些怒容,連忙起身勸道:“此事原也怪不得三太太,若說教育失當,還是小翠沒有管教好芳兒。”
一聽這話,三老爺滿心爲翠姨娘抱不平。老太太卻道:“正是。只會些針線,會炒兩個菜有什麼?孩子這麼點兒常識都不懂。”
老祖宗發了話,誰敢反駁?
三太太心中得意,總算揚眉吐氣。三老爺眉頭緊蹙,十分不服。
正當這時,大姑太太徐採月笑着進了門,道:“母親,我才從翠園回來,大夫給芳兒那丫頭瞧過了,只是惹了風寒,並無大礙。”
“嗯,嗯,好。”老太太放心的點頭。
“還有,婷兒丫頭這會子正在羅姑娘那吃薑湯呢,精神的緊,完全沒事。阿彌陀佛!”
“婷兒是有福氣的。”老太太滿面笑容:“這次也多虧了她了。”
衆人都紛紛附和。
見氣氛緩和,王元霜笑着到了老太太跟前,爲她端了參茶,隨即坐在老太太的暖炕沿上,“老祖宗,您讓我瞧的事兒,我瞧了。”
老太太喜笑顏開,拉過王元霜的手急切的問:“怎麼說?”
“這茗哥兒和羅姑娘,今日一直在談論詩詞,很是投緣,我瞧着兩人都有那麼些意思。羅姑娘是聰明人,此刻怕已經明白咱們的意思了。茗哥兒對羅姑娘也很是上心的模樣,這好事啊,是成了。”
“好!甚好!”
老太太滿意的點頭,笑容又真切了幾分,看向三太太道:“你的擔心是多餘了吧?”
“老祖宗說的是。”三太太也是眉開眼笑,好歹她養的兒子爭氣。
徐採月急忙追問:“那英哥兒呢?”
“姑媽不問我也是要說的,”王元霜掩口爽朗的笑,隨即傾身道:“英哥兒和霞兒嘛,我瞧着如今雖是親近,卻只是親戚關係的那種近。倒是英哥兒對阮姑娘……”
老太太聞言一喜,“怎麼?”
三太太的臉卻一下子拉長了。君召英是自己的外甥,家世極好,與徐家門當戶對,又知根知底的。霞兒是嫡次女,君召英是嫡次子,二人登對的很,怎麼又冒出個阮筠婷來。
王元霜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見三太太不喜歡,忙道:“阮姑娘性子開朗活潑,英哥兒又是那樣直愣愣的,兩人很是談得來,我瞧着也是兄妹之情。”
看看老太太的神色,又道:“若我說啊,如今不論是英哥兒,八姑娘,還是阮姑娘,都還小呢,都還沒存那個心思,咱們不妨靜觀其變,不是更好?”
三太太面上緩和了。
老太太笑着點頭,“你說的有理,英哥兒如今忙着奉賢書院的入學考試呢,霞兒和婷兒更要跟曹嬤嬤學習,婚事還早,先擱一擱吧。”
幾人都笑着點頭,“是。”
“阮妹妹,你且先歇着吧,我明兒再來看你。”君召英站起身,咧着嘴爽朗一笑。
阮筠婷忙起身相送:“勞四小爺惦記着,我沒大礙了。四小爺慢走。”
白了一眼竊笑的羅詩敏,又道:“紅豆,替我送送四小爺。”
“是。”
眼看着人走了,阮筠婷才嘆了口氣,回暖炕盤腿坐下。羅詩敏笑着打趣:“瞧樣子,我表哥還挺關心你的?”
“他是個熱心腸,誰都會關心的。”
“是啊,”羅詩敏一笑,不再打趣她,道:“不過妹妹,你今日可真嚇壞我了。這會兒感覺如何,鼻子囊不囊了?”
“已經好了,說起來我還是佔了姐姐的光,若不是咱們院子裡有小廚房,怕等到去大廚房端了薑湯來,我也已經惹上風寒了。”看向站在一旁的苗媽媽,阮筠婷感激的笑道:“多謝苗媽媽了。”
苗媽媽連忙擺手:“可不敢當,這是奴婢應分的事。”
“苗媽媽爲了我多勞,怎麼擔不起我的謝了?”阮筠婷笑嘻嘻的拉着羅詩敏的手,道:“好姐姐,我有些困了,想睡一覺。”
羅詩敏忙點頭:“你好生休息,我出去讓小丫頭將暖炕燒熱一點,你捂上棉被髮發汗,可別病了。”
“知道了。多謝姐姐。我就不送你了啊。”
“送什麼,一個院子住着,明兒一早我來找你。”
“好。”
待羅詩敏帶着苗媽媽離開了。阮筠婷纔看向端坐在窗戶跟下頭一言不發的阮筠嵐,嘆了口氣:
“嵐哥兒,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阮筠嵐繃着臉,起身到了阮筠婷跟前,擡手照着她肩膀就是一巴掌。
阮筠婷吃痛,哎呦的叫了一聲。
嬋娟見狀忙拉着阮筠嵐:“嵐小爺,姑娘才受了寒,您可高擡貴手啊!”
阮筠嵐紅了眼眶,還要伸手打,奈何嬋娟比他年紀大,個子也高,拉着他恰恰讓他施展不開,最終哽咽了一聲,哭道:“我就你一個親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經事,想撇下我就走嗎!”
阮筠婷一聽,眼淚當下流了出來,忙下了炕衝過去抱住阮筠嵐,哽咽道:“對不住,讓你擔心了,我是救人心切,沒想那麼多,以後再不敢了。”
誰知阮筠嵐越發哭的兇了,平日只會繃着臉的小酷哥,今日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擡手也摟住阮筠婷:
“姐,你現在好了,懂事了,卻要做那等傻事,險些丟了命,我寧可,寧可你還是以前那個自私自利樣子。你做錯事也好,沒出息也罷,就算將來嫁不出去,我拼了命好生讀書,將來做個官,養你一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你,你就是不能撇下我。”
“嵐哥兒……”
阮筠婷聽的心酸,哽咽道:“是姐不好,以後再不會了。”
看着抱頭痛哭的姐弟倆,嬋娟和剛進屋的紅豆也跟着掉眼淚。
阮筠婷雖然在哭,心裡卻已經被幸福脹的滿滿的,雖然阮筠嵐平日待她冷,但那也是事出有因,今日經了事才知道,原來在他的心目中,她這個姐姐還是很有地位的。她突然覺得自己充滿了動力,就算爲了阮筠嵐,她也要拼出一片天來。
二人分開,相視一笑,都用袖子擦眼淚。
阮筠嵐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一事來,問道:“姐,你怎麼懂水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