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吵着您了。”紅豆羞紅了臉,低着頭認錯。
阮筠婷並不多言,只問:“嬋娟呢?”
“二奶奶纔剛派了人來說是要給咱們撥用度,嬋娟和可兒去拿了。”
“原來如此。”她就說呢,若是嬋娟那個爆碳在,還容得煙翠咋咋呼呼?
“煙翠。”阮筠婷下了臺階。
煙翠態度很是輕慢的曲了下膝,“阮姑娘。”
阮筠婷又是一笑,“周全家的當真玩忽職守,怎麼都沒教會聰明伶俐的煙翠姑娘如何行禮?”
煙翠臉上漲紅,規規矩矩重新行了禮。繃着臉,語氣僵硬的道:“給阮姑娘請安。”
“免了。”阮筠婷擺擺手,靈動雙眸一轉,掃向對面的幾個下人,隨即笑着對煙翠道:“纔剛你說的話我也都聽見了,我這兒廟小,煙翠姑娘覺得委屈了?”
煙翠聞言搖頭。
“既如此,我也不強留你,須知強扭的瓜不甜,留下你你心裡含怨,不如遂了你的心意。纔剛,你說西邊兒的才叫主子?”
阮筠婷此言,讓纔剛跨出門檻的羅詩敏一陣緊張,苗媽媽也是臉色陰沉,本來他們在屋裡頭聽着,因着事情扯上自己不方便出來說話,誰知阮筠婷親自出來解決了。
如今這事若是鬧開了,羅詩敏擔心她和阮筠婷從此以後就要因爲個賤婢的挑唆而生疏了,這實在非她所願。絞着帕子,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煙翠低着頭不言語。她自小兒生的俊俏,本以爲入了大戶人家,能給自己將來謀個妥帖的依靠,開始相中嵐小爺,卻被阮筠婷攪合了,如今跟着個不受寵的小姐,還是整日呆在內宅裡洗衣裳做粗活的,想遇上哪位爺是半點機會全無。越想越是憋屈,嘴也瞥了起來。
阮筠婷見狀猜到她心裡所想,面上仍舊不見動怒,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道:“既然你看重了西邊兒,想去那邊服侍,我也不好攔着,紅豆,你這便送煙翠去鬆齡堂吧。且問問韓媽媽,老祖宗屋裡要不要她。”
“是,姑娘。”紅豆行禮應是,就要帶着煙翠出去。
煙翠變了臉色,奈何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容不得她說別的。
羅詩敏和苗媽媽同時鬆了口氣。想不到阮筠婷會將老太太搬出來。仔細一想,府裡住在最西側的,可不就是老太太?只是阮筠婷到底是故意曲解,還是真的不懂煙翠的意思?
正當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哎呀,妹妹們都在院子裡呢?”
王元霜穿着石榴紅色的錦緞褙子,手拿粉色紗帕,笑吟吟款款而來,後頭跟着一應奴僕,手裡抱着捧盒,拎着黃布包袱。最後跟着嬋娟和可兒。
阮筠婷笑着上前:“二嫂子。”
羅詩敏也遙遙行禮:“二奶奶。”
“給二奶奶請安。”下人們齊齊行禮。
王元霜揮了揮帕子,拉住阮筠婷的手,對羅詩敏頷首致意,看向煙翠之時,臉上的燦笑已經變成了冷笑。
“纔剛沒走近呢,就聽見什麼西邊兒西邊兒的,阮妹妹,怎麼一回事兒,你跟我說說。”
不叫她阮姑娘了?阮筠婷先是一愣,隨後明白過來,今日她救了徐凝芳,等於間接的讓王元霜也躲過一關,她親自過來,恐怕是要跟她道謝的。既如此,王元霜定會幫她。
想到這兒,阮筠婷笑着道:“不瞞二嫂子,着實是我院子裡的漿洗丫頭太出色,我覺着留下她是委屈了人才,不如送去老祖宗那兒遂了她的心願。”
王元霜眼珠一轉,轉回頭瞪着煙翠道:“奴才們狗眼看人低,不知輕重也是有的,妹妹無須往心裡頭去,這樣兒貨色在老太太屋裡怕是連提鞋都不配,衣裳都洗不好,留她何用?依我的意思,直接攆出去乾淨。”
“二奶奶!”煙翠自打王元霜進門便嚇的哆嗦着低了頭,如今聞言,撲通一聲跪下,慘白着臉道:“二奶奶息怒,奴婢沒有,沒有狗眼看人低,是姑娘誤會……”
“難道還是姑娘的不是?”王元霜搶過話來,吩咐道:“秦簡家的,你着人去辦,將煙翠交給周全家的速速打發了,這等賤婢說白了就是根攪屎棍子,留她只會生事端。”
秦簡家的上前行禮:“是。”隨即拉起煙翠:“走,二奶奶吩咐了,還不走!”
“二奶奶,奴婢知錯了,二奶奶饒了我吧!”
王元霜不耐煩的皺眉:“帶走。”
秦簡家的聽命,帶了兩個粗壯婆子將煙翠拉了出去。
待人走遠了,王元霜回頭拉着阮筠婷笑着道:“她想的倒挺好,還想去服侍老祖宗,老祖宗也得看得上她才行。妹妹息怒,無須跟這樣的人動氣。”
“二嫂子言重了,我哪有生氣。二嫂請進屋裡來坐。”阮筠婷看向對面,見羅詩敏帶着苗媽媽進屋去了,便未相邀。
與王元霜進了屋,紅豆和嬋娟上了茶。王元霜笑容殷切的道:“我平日事忙,也沒騰出空來瞧瞧妹妹,你住的可還習慣,缺了什麼不曾?”
阮筠婷心中明鏡一般,從前她那個樣子,王元霜八面玲瓏的只不會明面得罪她罷了,又哪裡會主動相交?今日態度明顯的轉變,一來是她救了徐凝芳,二來,或許也是老太太那裡有了什麼新變化。
“多謝二嫂子掛念着,我什麼都不缺了,你日理萬機,府裡大事小情的全靠你一人操心,還要照顧謹哥兒和玲兒,姊妹們私下裡都對您很是讚頌。”
王元霜聽的熨帖,笑着掐了一把阮筠婷的臉蛋:“阮妹妹好甜的一張嘴,這話說的,沒的叫我心裡舒坦,好在是有你這麼個靈巧人兒理解我。”
嘆了口氣,又道:“嗨,說那些個幹嘛,我前兒得了些西武國的乾果子,還有些牙白色的素面抽紗繡料子。你瞧我最喜大紅大紫的,不愛那些素淨的顏色,見妹妹你喜歡,就一道給你帶過來了。”說着對身後一擺手,兩個小丫頭將捧盒和包袱奉上。
阮筠婷笑道:“抽紗繡?可是前朝‘繡妍娘娘’獨創的那種刺繡?”
“正是呢。”
“既如此,多謝二嫂子盛情,妹妹卻之不恭了。紅豆,你幫我把東西收了。”
“是。”
紅豆和嬋娟分別上前,接過了捧盒和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