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會當衆動怒是阮筠婷始料未及的,印象中的老太太極會隱藏心思,泰山崩於眼前都能不動聲色,若是沒有這種沉穩,如何能準確的把握風向,做到進退得益,讓徐家這麼多年風雨不倒?
如今不在小輩面前給三老爺留連面,也不顧自己一貫顧及的形象,可見老太太當真是被氣極了,積壓已久的情緒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如此發泄。
三老爺低着頭,看着被茶水濺溼的長袍下襬,嘿嘿笑着打了個酒嗝,醉醺醺的說:“母親何苦動這麼大的氣,兒子不過是去散散心罷了。”
“散心?你飽讀詩書,還是朝廷命官,散心就散到娼寮妓館去了?”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難道父親以前沒去過?”三老爺嬉皮笑臉的打了個酒嗝,往旁邊的圈椅上一坐,不耐煩的揮揮手:“給我上茶。”
“放肆!你給我跪下!”
老太太拍案而起,怒目圓睜,鬢邊的鎏金嵌祖母綠的步搖來回晃動,顯得她臉色極爲難看。
三老爺揉了揉眉心,像是酒醉到不行,馬上就要睡着了,竟然對老太太的話置若罔聞。
老太太一指旁邊的畫眉:“你,潑他!”
“啊?”畫眉呆住。
“我讓你那水來潑他!”
“是。”畫眉諾諾的應了,取過桌上的一盞涼茶,猶豫的走到三老爺跟前,顫抖着手兜頭澆下。
三老爺一愣,抹了把臉,怒衝衝的瞪着畫眉:“你是新來的姑娘?叫什麼名字!”
如此下流的話,讓在場的女眷們都嫌惡的皺眉。
老太太怒極了,快步到了屏風後端起黃銅的臉盆,也不顧自己是否會沾溼袖子。迎面而來,照着三老爺頭上身上澆了過去。
那水是剛從井裡提來的冷水,涼的很。
三老爺一個寒顫,瞬間清醒了過來。望着面前的景物,好似一時間還反映不過來自己爲何在此處。
老太太手裡的銅盆落地,發出咣噹一聲,在安靜的屋內顯得格外震人心魄,三老爺嚇的一哆嗦:“母親……”
“逆子!”老太太揚起手就是一個耳刮子。手指上的祖母綠戒指刮破了三老爺的臉,一下子就流了一趟血線下來。
三老爺哆哆嗦嗦的跪下:“母親息怒,母親息怒。”
“你醒酒了沒有!”又是一巴掌。
“兒子醒酒了。兒子錯了,請母親息怒!”
“老太太,您要仔細身子啊。”韓斌家的心疼老太太。忙上前來扶着她。
老太太咬牙切齒的道:“我不如死了乾淨,免得看着這孽障造出什麼敗壞門楣的事來,愧對於先祖,愧對於死去的老太爺!”
“母親這樣說,兒子那還有臉面見人了。”三老爺額頭貼着地面。身上抖的厲害,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
“你沒臉面見人?分明是你做了那齷齪事,讓我沒有臉面見人!不只是我,就連你兒子都要羞的遮住臉走路!你爲老不尊,平日在府裡拈花惹草的,我看着你年輕氣盛的也就由着你了。也是爲了子嗣考慮,姨娘,我也和三太太商量着給你擡了。你現在大了,自己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卻越發不知道檢點,你也不怕你兒孫笑話?!還敢去娼寮鬼混!還感當着我的面,說你父親也如此?我看你是把你父親如何教導你的。都給忘了,忘了!!”
“母親。兒子知錯了,請您珍重身子啊!”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憤怒的點指着三老爺,頭上金釵亂晃,打在她鬢角上嘩嘩作響。
“你還知道讓我珍重,那你爲何如此不知檢點!?那三太太的確做了錯事,可你就沒有錯?你但凡要是能撐的起來門楣,還需要我們婆媳來爲你打點捉摸?三太太的確有任性妄爲的時候,可你有沒有想過,她的好處?侍奉了你這麼多年,先後爲你生了兒子女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還有,她如今是已亡故公主的養母,你是養父,你就這麼休了她,讓外頭的人如何看待你們,如何看咱們徐家?”老太太氣的連連拍着桌子:“你就是自己不要臉了,也得估計徐家的臉面!”
“可是兒子見了她就……”
“你們夫妻之間如何相處,不用對我說!我只告訴你,若要休了她,除非我死!”
三老爺下巴滴水,哆哆嗦嗦的不吭聲。
老太太道:“若不是你連茗哥屋裡的人都惦記,做出那等荒唐的事,她會繃不住臉面回孃家去?!這件事若傳出去,到底是誰好看?”
三老爺臉上驟然紅了。
見他面有愧色,老太太語氣略微緩了緩:“三太太會孃家也住了這麼久了,回頭你帶着厚禮,親自登門將她接回來!”
“我……”
“嗯?”
三老爺原本還有異議,卻被老太太拉長音的一聲輕哼嚇的低下頭不敢再言語,只能諾諾應是。
老太太便滿意的點了點頭,傾身雙手扶起了他,關切的道:“快回去叫人給你換身衣裳,可不要惹了風寒。”
三老爺原本還在忐忑,見老太太仍舊關心他,動容的道:“母親……”
“去吧。”老太太拍拍他的肩膀。
“是。”三老爺渾身滴着水,禮數週全的行了禮,都不敢看屋裡還有什麼人,埋頭快步退了出去。
在場之人也個個都是人精,就好似方纔的那一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照樣閒聊說笑。
阮筠婷輕嘆了一聲。老太太也怪不容易的,三老爺都奔五十歲的人了,還叫她操心,可見做一大家子的主母,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好在二爺和四爺都出息,能夠和王元霜一同打理府中的庶務,中饋之事也有羅詩敏在學着打理,否則真的是要將老太太累死的。
比較起來。還是小門小戶輕鬆一些。
阮筠婷想到這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君蘭舟。
君蘭舟察覺到她的注視,詢問的眨了眨眼。
看到他關切的表情,阮筠婷心裡踏實多了,微笑着搖了搖頭。
“老祖宗!大喜啊!”
韓斌家的從外頭跑了進來,行過禮之後又給二太太行禮:“君家來人報了,巧姑娘剛剛誕下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哎呀!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二太太喜極而泣,雙手合十對着天空拜了拜。
老太太道:“快去上香,謝過菩薩。二太太,咱們去君家看看?”
二太太歡喜的點頭:“如此甚好。”
王元霜笑道:“不如讓我湊個趣,跟着一同去吧。也好此後老太太和太太。”
“也好。”
婆孫幾人歡天喜地的張羅起來。阮筠婷見狀起身告辭:“還請老太太替我給巧姐兒道喜。我就不去了。”
“好,你得閒了多來看我。今日我就不留你了。”
阮筠婷就和君蘭舟一同離開了徐家,阮筠婷上了馬車,君蘭舟卻是將雁影交給了隨行的下人,也跟着一同上車。
“你怎麼不騎馬去?”
“想和你一同坐車。”君蘭舟在阮筠婷身旁坐下。猿臂一伸將她撈到自己腿上側坐着。
阮筠婷輕呼一聲,隨後笑吟吟摟着他的脖頸:“好久都沒拿你當椅子坐了。”
“是啊。我光出門就多少日了。”君蘭舟摟着她的腰,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搖晃,輕吻她的鬢角:“看到四小爺都有了兒子,我有些着急了。”
阮筠婷聞言臉上一紅,垂眸不語。
他的角度。清楚的看得到她精緻的耳廓紅的可愛,禁不住吻了她的耳垂一下,“婷兒。我好像對未來充滿了動力,不管是什麼,我都會解決,然後娶你過門。你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我就想法子給你什麼樣的日子。我一定說到做到。”
“好。我等着。”阮筠婷靠着他的肩膀,幸福的笑着。
趕在第一場雪下來之前。阮筠婷和君蘭舟做主,將安國與嬋娟的婚事辦了。阮筠婷贈還了嬋娟的賣身契作爲賀禮,嬋娟感激涕零,當場簽了投靠書,由家奴變成了義僕。君蘭舟則是贈了一座兩進的小院落給安國,又準了他們十日的假期。小夫妻兩個着實甜甜蜜蜜的過了十日。
“郡主,安國家的回來了。”紅豆掀起棉簾,笑的花枝亂顫。
嬋娟嗅腦的輕踢了紅豆一腳,被紅豆靈巧的躲開了。
阮筠婷放下手中的琴譜,撐着下巴歪着頭看她。
嬋娟原本生的苗條嬌俏,如今穿了件細棉的對襟團花襖子,下着同色的八幅裙,頭髮乾淨利落的挽了個圓髻,簪了朵蘭花的銀累絲花頭簪,打扮的嬌媚又不失利落,正符合她雷厲風行的個性。
阮筠婷就笑了:“看來安國對你很好。”
嬋娟紅着臉點頭,拿了茶壺爲阮筠婷續茶:“他若對我不好,郡主也不會饒了他啊。”
“那就好。”阮筠婷笑道:“我就怕和蘭舟好心辦了壞事,耽擱了你一輩子的幸福。”
“怎麼會。”嬋娟動容的道:“郡主對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能伺候郡主,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兩人便都有些動容。
紅豆見狀,也頗爲感慨。
三人說了會話,趙林木家的就在外頭稟報:“郡主,伏將軍來了,這會子正在和君大人在悠然堂吃茶。君大人請您趕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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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一個三姑六婆興旺的朝代,
女人可以當一半家的朝代。
葉淺玉重活一世,
要肩負起一個世家的興衰。
然而只有半調子的家族預知能力,
她該如何帶領自已的家族,
走向那一條平坦的大路,
同時爲自已謀劃一份美滿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