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阮筠婷帶着紅豆回了徐家,只待到了下午就以要鍼灸不能誤了時辰告辭了。
臨出門前,老太太擔憂的拉着阮筠婷的手:“我看你的臉色很差,要不就在外奶奶這裡小睡片刻,等好些了在回去?”
阮筠婷臉色的確是差,平日裡她的飲食都是君蘭舟親自督促,所以孕吐反應並沒有很強烈,今日回了徐家,老太太總惦記讓她吃些好的,那些煎炒烹炸的食物她只是淺嘗輒止也止不住噁心的感覺”“。她真怕在呆下去就要露餡兒了。
“老祖宗,我沒事的,就是每天差不多這個時辰都要扎針。”
“那你快些回去吧,哎,小小年紀的,就已經幾經坎坷,瞧着都不如我老太婆硬朗。”老太太搖着頭,吩咐韓斌家的送阮筠婷出去。
阮筠婷上了馬車,纔剛啓程片刻,就已經被顛簸的忍不住乾嘔起來。紅豆一面拍着阮筠婷的背幫她順氣,一面拿了君蘭舟給她的精緻小瓷盒,“着是公子特質的醃梅子,您快含一顆。”
阮筠婷臉色煞白的含了一顆,味道酸酸甜甜的,讓他舒服了不少。可是身上仍舊是不舒服。
她沒做過母親,如今是頭一遭,真正體會到孕育一個孩子的辛苦,阮筠婷越發覺得生命得來不易。
仰頭靠着軟枕,一路忍到了公子府,回了上房,紅豆連忙去請君蘭舟,阮筠婷連外裳都沒脫就躺下了。
正當這時候,趙林木家的在廊下道:“郡主,攝政王來了,在前廳等您。”
“不見。”阮筠婷原本不舒坦,再加上韓肅對她的危險。哪裡會有好氣?
趙林木家的有些爲難。如今攝政王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何況上頭那一位還病重之中,不知道幾時才能醒來。這位他們可是開罪不起的。
“郡主……”趙林木家的有些猶豫。
阮筠婷這會子渾身不舒坦,哪裡有心思理會韓肅。
她不再說話,趙林木家的很是爲難的去而門上告訴傳話的小廝,說郡主病了。不方便見客人。
韓肅端坐在花廳中,聽了小廝的稟報,笑了一聲道:“郡主病了,那公子呢?”
“回攝政王。”小廝很是惶恐:“公子十有八九是去爲郡主診治了。”
韓肅挑眉,面色不動,也不再吩咐下人什麼,可心裡?ahref=/txt/22868/6410947/春|宮懿皇親濤丁h鐃捩米≡詮癰畒ǐjīng有段日子了。每日與君蘭舟朝夕相處,他們之間難道就不會發生什麼?他們兩情相悅,又無老人管束。乾柴烈火的……
韓肅心裡有把無名火在燒。
他站起身,溫文爾雅的笑着:“帶本王去看看郡主。”
“這……”
見小廝略有沉吟,隨性的景升怒斥一聲:“大膽,攝政王的話你敢有異議?!”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韓肅不在看跪地求饒的人,讓景升領着人留在外頭,自己往內宅走去。
他穿着暗金色的蟒袍,披着黑色金貂絨的大氅。頭戴紫金冠,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氣勢凜凜,到了二門上,下人見了他都只顧着行大禮,哪裡有人敢攔?更沒有人敢說一句外男進入內宅不合規矩。
自古以來,規矩都是上位者定的。韓肅就是那個上位者。
韓肅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內宅。剛走到院門前就看到了阮筠婷身邊那個二十出頭的清秀婢女。
他停下腳步,笑着問:“你家郡主呢?”
“王爺?!”紅豆驚愕的睜圓了眼,想不到攝政王會自己闖了進來,連忙行禮,高聲道:“奴婢參見攝政王。郡主身子不適,這會子公子正在爲她施針。”
“她又不舒服了?”韓肅眉頭微蹙,擔憂的道:“本王去看看。”
“是。”紅豆想阻攔也是不能,只能上前去先一步到廡廊下:“郡主,攝政王來了。”隨後行禮,爲韓肅掀起夾板的藍色棉簾。
韓肅一矮身子進了門。
屋裡瀰漫着一股中藥的味道,繞過水墨蓮花的插屏到了裡屋,正看到阮筠婷穿着件白色的中衣趴在暖炕上,長髮都攏到了頸邊。君蘭舟搬了把交杌坐在炕邊,頭也不擡的在給阮筠婷鍼灸,她背上幾處穴位已經紮了銀針,得氣後的銀針在輕微的跳動。
“來了。”君蘭舟並未擡頭,手上動作不停,隨意的問。
韓肅脫了大氅隨手搭在插屏上,也拿了把交杌坐在君蘭舟對面,挨着阮筠婷:“她怎麼了?”
君蘭舟仍舊沒擡頭,道:“我紮了她的昏睡穴,免得她難受。”
韓肅聞言,擔憂的望着趴在暖炕上呼吸輕淺的像只小貓的阮筠婷。
“還是上次的病?”他所指的,是死而復生的那件事。
君蘭舟將最後一針紮好,得氣後擡起頭,笑了一下:“不是,她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今日回徐家去吃了些油膩的,回來的路上就不舒坦。”
韓肅雖然早已有猜測,可這話從君蘭舟口中說出入了他的耳,帶給他的震撼仍舊不小。他覺得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愣愣的看了阮筠婷片刻,慍怒之氣慢慢積累。
“你們還未成婚。”他嚴肅的以兄長的口吻道:“如何能做這等事,你也太不小心,怎麼能讓她未婚先孕!”
君蘭舟長眉高挑,笑着道:“若是沒有你從中作梗,現在婷兒已經嫁給我了。所有的問題都不存在,我只需好生照顧她的胎就行了。”
韓肅仍舊平靜,但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咬牙切齒的看着君蘭舟。
再也沒有什麼事,會比得知阮筠婷已經是君蘭舟的人了這個事實更讓他惱火。就好像他珍藏了多年的美酒,一直捨不得喝,偶然打開酒窖,卻發現被偷兒喝了個精光的感覺。
君蘭舟約莫着時間差不多,便爲阮筠婷拔掉銀針,嘆道:“你是我的兄長,是我在這世上除了婷兒外唯一的親人。我不希望你我走到必須勢不兩立的地步。我不同你爭江山,你也莫在同我爭婷兒,可好?”
韓肅聞言怒極反笑:“你不同我爭江山?”說的彷彿是他讓給他一樣,如今他已經站在這個位置,哪裡還能聽得君蘭舟說這種話,傲然一笑,“你若要爭,放手一試就是。”言下之意,即便爭奪,君蘭舟也得不到。
君蘭舟也笑了,卻不是生氣,而是真心的笑:“文淵,你若要與我爭婷兒,也可防放手一試。”漂亮的將話原封不動奉還,且直戳韓肅的痛處。
畢竟,君蘭舟從來沒有想過要得到江山,而韓肅卻一直想要得到阮筠婷。
這是兄弟二人在裕王爺去世後第一次針鋒相對。平靜的,沒有任何爭吵,只是相互道出事實。
兩廂沉默半晌,韓肅撐着膝蓋站起身,緩緩到屏風旁拿起大氅披上,整理好後才道:“你好生照顧她吧。”語氣稍頓,又道:“在本王迎娶她之前。”
君蘭舟絲毫不介意他後頭的那句話,只道:“我的人,我自會照顧。”
韓肅腳步一頓,回頭望着君蘭舟。銳利的眼中有鋒芒迸現。
君蘭舟悠然自得,桃花眼裡還含着笑意,彷彿一點也不生氣,就如同從前一樣。
韓肅一瞬覺得自己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君蘭舟城府頗深,將思緒掩藏的結實。他朝堂上以眼神威懾的功夫,在他身上完全失效。
有意思,果然是好對手。
韓肅突然怒氣全消,莞爾一笑,愉快的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君蘭舟才緩緩坐下來。想不到都告訴他阮筠婷已經有了他的骨肉,韓肅對阮筠婷仍舊沒有改變。看來她對阮筠婷是志在必得了。
君蘭舟雙手環胸,微微眯着眼沉思,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夠想到能夠阻止韓肅的辦法,只有那一個了。
有了門路,君蘭舟心情大好,去廚房爲阮筠婷預備藥膳了。
連續幾日的調養,阮筠婷反應的症狀有所緩解,但仍舊是難受的她每日都奄奄的。君蘭舟如今只敢給阮筠婷進補,多餘的方子不敢用,怕藥劑猛了傷到胎兒。
阮筠婷也很配合,君蘭舟讓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好在是雖有孕吐也能忍受。
正月初八是阮筠婷生辰,君蘭舟一大早就出門去了,臨出門前還囑咐阮筠婷不要出去走動,好生在府裡修養。
阮筠婷應下來,等君蘭舟出去了,才吩咐紅豆:“你去外頭吩咐咱們的人,觀察公子往哪個方向去的,不要跟着太緊,知道方位即可。”
紅豆知道阮筠婷必然有事,連忙吩咐了下去。
不多時就有人來回報,說君蘭舟往城東平安坊去了。
平安坊裡到處是朝中大臣的府邸,君蘭舟平日並不在乎仕途,少於這些大人有來往,怎麼今日去了?難怪他一早起來就乖乖的,一個人坐在牀邊計劃了許久才若有所思的出門。
阮筠婷仔細想想,突然想到四位輔政大臣之首田玉庚田大人就住在平安坊。
阮筠婷自然而然將事情聯繫到她與君蘭舟的危機上。
看來,君蘭舟是要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