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九玉詫異的說道:
“小妮當然會是我狐族的女王,但她現在還很弱小……”
卿九玉還記得燼龍和疫源說過的話,狐族的首領,是一隻被法庭捕獲的六尾狐。
萬獸法庭所做的事情,其實與人類在進化區做的事情頗爲相似。也是在想盡辦法提高生物的增益性變異,達到進化的目的。
儘管卿九玉沒有與那隻新狐族首領交戰過,但看着疫源和燼龍言談間的興奮,可見那是一隻極爲成功的實驗品。
實力上絕對不容小覷。
“小妮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應對那隻狐族的首領。如果你要與狐族交戰,請帶上我!”卿九玉看着唐閒,語氣堅決。
唐閒的語氣更爲果斷:
“百川市如今已經不僅僅是一羣難民的住所,它有着更大的使命和意義。我需要最強的同伴來保護這裡。我說過,你失去的一切我會替你拿回來,我說話算話。除非你不信任我。”
卿九玉一怔。
在燼龍的炎罰襲來的時候,唐閒騎着蒼龍殺來,說出這句話,那個時候她便已經徹底信任了唐閒,連帶着對整個人類族羣都有所改變。
“替我好好守着百川市,你跟唐飛機可是我的底牌。至於小九有我照應着就不會出問題。”
唐飛機冷哼一聲,彷彿頗爲不屑當什麼底牌,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得意。看着周圍一圈人類的時候更加輕蔑。
卿九玉遲疑了一會兒,也點點頭說道: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句芒這個時候忽然說道:
“這看起來像是一場動員會,那麼我呢?我應該去哪裡?我記得你答應過的吧,你要是去礦區,便也帶上我。”
“我說的是黎小虞來決定你的去留。”
唐閒可不相信黎小虞會安排一個女人在自己身邊。
但下一秒黎小虞就打臉了:
“我同意句芒跟着你去礦區。”
輪到唐閒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說道:
“沒必要,雖然句芒跟着,比我帶着一分萬獸資料更有幫助,但我對礦區的瞭解程度也不比她少,只是方向不同。
而且句芒你在百川市作用會比較大。百川市很快會變得很熱鬧。”
黎小虞和唐閒說話往往都是比較跳脫,不過句芒是完全跟得上二人思維的。
句芒瞬間就明白了唐閒的意思。
不管康斯坦丁如何處理宋缺散播出去的恐慌真相,哪怕後面康斯坦丁弄出了什麼驚天反轉,也一定會有不少人相信宋缺。
尤其是聖地堡壘的人,大概率是會隨着宋缺前來百川市的。
如此龐大數量的人羣裡,是否會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妄圖從內部崩毀百川市?
黎小虞固然聰明,但哪裡能夠看穿所有事情?可唐閒與自己是可以的,唐閒去了礦區,便只有自己能夠幫襯着。
想着唐閒說的百川市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難民收容地,她點了點頭,說道:
“我接受這個理由,比我打不過你更有說服力。”
百川市對於句芒來說同樣重要,任何聰明的物種,都不會吝嗇於巢穴的改造。
這也是黎小虞如此殫精竭慮的原因之一,可不全是因爲某人。
隨後唐閒繼續交代了一些事情,大抵都是瑣事。
大多時候唐閒表現的很懶,手底下的人基本都把活兒幹完了。
但這一次唐閒安排的很細緻。黎小虞認認真真的記下這些,待到會議結束,都已經過了中午。
一行人便又都各自忙活,只有唐閒和黎小虞還在辦公的屋子裡待着。
“你要去礦區很久?”
“是的,很久。”
黎小虞微微歪着小腦袋,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以前其實不怎麼羨慕天賦者,即便他們比普通人待遇要高很多,甚至會因此而偏愛天賦差的人。但我現在羨慕他們了。”
唐閒沒接話。
“我也想陪你去礦區,可我去了那裡只能是個累贅。”黎小虞說道。
“術業有專攻。我還想待百川市呢。”唐閒笑了笑,隨後又說道:
“有時間你可以出去走走,我認識了一個新的朋友,她性子比較奇怪,是那種很隨性的人。”
黎小虞不解。
唐閒卻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這種表情經常在他遇到一些難題然後發現其他解題思路的時候遇到。
“每天晚上,天光將暗的時候,你讓唐索野陪着你,往東郊方向直走,一直走到植物最爲茂密的地方,這些植物就像是構建了一條隧道。
你就順着隧道走到盡頭便好。記得帶上百川市最好的食用器皿。”
黎小虞越發摸不着頭腦。
“也不需要多說什麼,你會見到一頭鹿,它能聽懂你說的話。然後你前陣子不是在專研廚藝嗎?”唐閒問道。
黎小虞點點頭。
“那就對了,如果是百川市大圖書館裡的那些書,也足夠你知曉一些比較難以掌握的菜餚了。
你就跟她說,你現在是百川市的主人,然後將話題切入到食物上,記得,只聊食物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聊。”
黎小虞算是聽出來了一些名堂,說道:
“這頭鹿很會做飯?”
“是的。”
“可是它就算能夠聽明白我的話,我也不懂鹿語啊。”
“那就帶上唐嘎吱……不對,唐嘎吱也不要帶。”
“爲什麼?”
“聽不懂就聽不懂吧,聽不懂你就只管提問,也不需求答案,然後就在她面前自由發揮你的廚藝。”
“那……那不是害人嗎?”黎小虞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她是知道自己的做菜水平的。
“要是天底下的廚子都在廚藝沒有練好之前就認爲自己是在害人,廚藝就沒辦法進步了。”
“帶上唐索野是幹什麼?”
“一方面是保護你,一方面是兩個小吃貨我帶走了一個,另外一個就只剩下她了。”
黎小虞一下就懂了,心說還好唐索野沒聽到這話。
唐閒認爲唐索野和唐小九一樣,是那種就算吐槽不好吃,還是會吃的很飽的。最適合用來練手了。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沒什麼,就是改善一下你的伙食,如果那隻鹿被你的笨拙廚藝逼急了現了人型,記得一定要讓阿卡司來礦區通知我。”
唐閒也就臨時想到了,也許黎小虞這種性子和白鹿會聊得來?
一個背地裡保護着百川市,一個明面上治理着百川市。
尤其是一個正在學習做菜各方面都有待提高的女廚子。
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黎小虞也聽不到“與你何干與我何干”這樣的打擊士氣的話。
唐閒覺得妙極,期待着自己從礦區歸來後,能夠收穫到一些好消息。
黎小虞默默記下了唐閒的要求,雖然覺得奇怪,但看着唐閒期待的神情,想來該是很有趣的事情。
別過黎小虞後,唐閒去找了鍾秀秀。倒是沒有做什麼,鍾秀秀和黎小虞住的很近,但也就僅此而已。
倒不是黎小虞對鍾秀秀不好,而是兩個科學家的生活極爲無聊。
鍾秀秀是一個喜歡按照流程來生活的人。
比如早上六點二十醒,誤差不會超過三十秒。
在六點四十之前必然結束洗漱整理。
不僅僅是時間上的規律,在用量上也同樣如此,每天的營養餐是什麼規格,淨重量多少,溫度多少,都嚴格把控。
這樣的女孩子自然會被當做怪胎,但好在商路很吃這一套。
唐閒只是在遠處看了看,看着院子裡研究植物的商路,和一邊解剖青蛙的鐘秀秀。
習慣嚴格按照流程生活的人,其實都不太喜歡生活中的驚喜。
唐閒也就沒有前去說什麼,因爲明天一早就走,沒有再辭別一次的必要性。
……
……
句芒的辦事效率驚人。第二天上午的時候,便已經將數百種生物的各種詳細資料,進化區以及起源和自然之眼的尚未公開的結果毫無保留的羅列出來。
唐閒一點不懷疑句芒會藏私,因爲聰明人之間很清楚利益鏈一旦形成,彼此之間耍小聰明是很沒必要的。
最關鍵的是,掌握這些知識的人永遠還能掌握更多知識。
揹着書包的唐小九顯得無精打采的,元霧有些擔憂自己會拖後腿,他不太明白唐閒帶上自己的原因。
也不知道礦區裡會有怎麼樣的冒險等待着他。
他頗爲緊張,希望自己不要真的拖累唐閒和唐小九。
臨別時刻,黎小虞還是顯得比較平靜的,慢慢的整理着唐閒的衣襟。
她記得喬珊珊說過的,當貓咪用頭蹭主人的臉時,會釋放出費洛蒙,讓貓咪覺得格外舒心。類比在人類的行爲,便是在臨別前整理心儀之人的衣領。
離別很苦,但看着唐閒不牴觸的樣子,黎小虞又覺得很甜。
不過唐閒可不懂這些門道,黎小虞也知道他不懂。
她知道唐閒前往礦區的原因,是因爲敵人過於強大,需要提升自己,想了很久,她說道:
“我不喜歡跟人生離死別的,我希望你只是出個遠門了還會回來,然後這個世間就再也沒有什麼事情會讓你需要離開喜歡的地方很久很久。”
唐閒想起了之前與白曼聲說過的話。與其期待自己與她同生共死,不如期待自己天下無敵。
黎小虞沒有在場,但很多時候這個小“腦殘”的腦頻率跟自己一致。
唐閒點點頭,但他的性子歷來如此,越是有離別的氛圍時,越顯得不在意。
卿九玉還記得第一次跟唐閒分別時,唐閒表現出的那種平靜。這一次也是這樣的。
唐閒只是淡淡的迴應了一下便準備離開。
可眼中忽然看到了黎小虞一閃而逝的失望,他又遲疑了一下,想到了這麼過於灑脫的不妥。
於是他當着衆人的面,抱了一下黎小虞。黎小虞很嬌小,腦袋也就能貼在唐閒胸膛。
這一幕一出現,黎小虞自己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喬珊珊卻驚呼了一聲。
“鐵樹都能開花了?”
有句老話叫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紙。但喬大軍師眼裡,黎小虞喜歡唐閒的過程卻是得反過來。
今兒忽然見到山塌了紙破了,喬珊珊慌了。這放眼望去,沒人要的,可就只剩下冬染和自己了。
她看向冬染,眼神都比往日溫柔了些。
但猛然想到冬染比自己小了好幾歲時,頓時就又喪了起來。
……
……
三十九堡壘,第七層。
在宋缺爆料了審判騎士製作方法之後的第三天,整個三十九堡壘都處在動亂之中。
就在昨日,第三層的學區發現有打鬥痕跡,學區之前因爲黎家的吩咐而被封鎖。這件事很快也被傳了出去。
可人們並沒有在學區發現什麼,除了像是一些戰鬥之後的破損和枯萎的植物,但這些也沒有讓他們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人們很憤怒,黎萬業沒有解釋關於審判騎士的事情,卻在做着其他小動作。
所有人都希望黎萬業給出一個解釋。
人心的變化是很奇怪的,就在第八層召開會議的時候,所有的領主幾乎一邊倒的支持黎萬業。
但這幾天,察覺到風聲不對,就很快的倒戈,開始一併批鬥黎萬業,都聲稱自己並不知道審判騎士需要以活人爲原材料這件事。
在黎小虞離家出走後,黎小年這位世人眼中不學無術的三公子挑起了姐姐當年的擔子,並且做的越來越好。
漸漸地,所有人都對三公子有所改觀,包括黎萬業。
這或許給了黎小年一些底氣,以至於今日,他來到了黎萬業的書房。
二人的談話自然繞不開審判騎士這個話題。這個過程裡,黎小年說話也很直接。
“爹,一直這樣封鎖層級,只會讓人們越來越憤怒。他們會認爲您在逃避……無論如何,您都該給出一個說法。”
黎萬業的表情很平靜,這些天他很少走出書房,他觀察到連黎家的下人看到自己的神色都與往日不同。
如今連自己這個最爲怯懦的兒子都來質問自己了,他反倒是沒有生氣。
黎萬業取下了手中的戒指,將其放在了一個鉛製的盒子裡。
黎小年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將這枚戒指摘下來。
黎萬業說道:
“我從小就明白一件事,在別人的地頭裡活着,須得忍耐。我們都是做奴隸的,你知道什麼樣的奴隸死的最快嗎?”
黎小年搖搖頭,不大明白。
“自然是最鬧騰的奴隸死的最快。知我罪我,惟其春秋。宋缺在做的事情,我年輕的時候也有想過。但後來我發現不行,因爲外面有什麼誰也不知道,因爲魚缸的主人到底有什麼手段,也沒有誰知道。
如果外面的世界不歡迎我們回去,又激怒了魚缸的主人,豈非得不償失?”
“爹,您在說什麼?”
“外面世界的主人,和魚缸的主人碰面了。勝利的一方很快就會做出一些舉動。我不需要解釋什麼,因爲真相總是在變。”
黎萬業摸出一支菸,意味深長的說道:
“小年,你且記着,正義不是一條道路,而是一塊路標,誰是勝利者,誰就能書寫路標。”
黎小年還是不懂。
但到了第四天的時候,他隱約明白了一些。這一天發生了一件全聯邦的大新聞,再次傳出讓人轟動的消息——
本該是死物的審判騎士,活了過來。
青銅開口,震驚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