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侯氏飛躍式的發展,樊龍鶴的妥協,以及家族目前對銅陵城的絕對掌控,確實讓侯玉霄的心裡,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他覺得,詹臺清既然要倚重侯氏,那就肯定會在一定程度上跟自己妥協,只要不提出過分的要求,她應該都不會拒絕。
直到那一巴掌打到身上,侯玉霄才清醒了不少,他個人的實力在詹臺清面前,就是個笑話;侯氏目前的軍力與實力,都別說對比羅剎聖教,就是跟戰前的大羅宗比,都有所不如。
他算到詹臺清會召見自己,原本心裡準備了許多要求,想趁機提出來,沒成想人家壓根就不給他談的機會,一巴掌一句話就把他給頂住了。
明日午時一萬人到場,不到你侯氏就做不了銅陵的主人!
這一句話,可以說是完完全全把侯玉霄的命門給抓住了。
侯玉霄絲毫不懷疑,羅剎聖教有這個能力,梵音上師也能做這個決定,所以他選擇了做一個識時務的人,老老實實的答應了。
侯玉霄趾高氣揚的帶着李三蘊四人過來,捱了詹臺清一巴掌之後,又灰溜溜的走,這場景,樊龍鶴看在眼裡,心裡可別提有多爽快了,直到侯玉霄五人離開視線範圍,才慢慢收斂表情,側身朝詹臺清低聲道:“上師,侯玉霄此子頭生反骨,這次雖被您強勢鎮壓,只怕心中還是不服,如今他侯氏把持銅陵,儼然已有不尊我聖教之舉。
值此大戰期間,若侯氏再有變節之事,恐成我聖教禍患,不如殺了侯玉霄,以絕後患!”
詹臺清轉過頭看着樊龍鶴,眼神冰冷無比,一直看的樊龍鶴身上都逐漸感受到寒意,她才輕聲開口道:“你覺得自己很聰明,是嗎?”
樊龍鶴雖自知小心思被看出來,卻還是繼續嘴硬道:“上師慧眼如炬,在您面前樊某豈敢自認聰明,只是照剛剛上師所言,侯氏與青龍會有染,那就證明他們與大羅宗都是一丘之貉,如今兩州大戰正酣,侯氏變節,不是沒有可能,屬下一心一意爲聖教考慮,纔會有此想法,上師明鑑!”
詹臺清聽到這番話,眼神中的冰冷微微收斂了一些,擡起目光看着侯玉霄一行人離去的方向,先是搖了搖頭,接着冷笑兩聲,道:“放心吧,這種極度自私又聰明的人,特點有兩個,一個是怕死,另一個,就是隻會盯着自己的得失,只要給足夠多的好處,他能給任何人賣命,這樣的人,反倒不會太三心二意。
我既打算用他,那就有足夠的好處給他。此次兩州大戰,我雍州是攻,徐州是守,徐州肯定不會付出大代價,去收買一個二境的宗師。
我知道你想殺他,但他手上那一萬多人馬,我現在正好用得上,所以我不會動他,你也不能去動他。”
“上師之言,鞭辟入裡,入木三分,屬下拜服!”
樊龍鶴儘管心裡很失望,但還是順勢捧了詹臺清一句。
詹臺清明顯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直接轉身看向東邊的天空,眼中露出一抹憂色。
萬陽郡那裡,一場大戰還正在打着呢,明日午時侯玉霄纔會帶着大軍過來,按照銅陵和萬陽郡的距離,起碼要後天才能趕到,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現在究竟如何。
………………
銅陵城,侯玉霄一行五人火急火燎的趕到城中心,沒有一絲耽擱,立馬就召集了侯氏所有罡氣境以上的武者。
血魔的本體就是從城中心鑽出來的,原本城中心矗立的羅剎聖教三大建築聖心居、郡丞府、典獄司,自然是最先遭的殃,早就淪爲了一片廢墟。
好在李三蘊和白雲帆的指揮還算得當,知道重建城池的時間會很長,爲了先穩固人心,優先讓人將這裡修繕好了。
原本的郡丞府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臨時搭建的大殿,侯玉霄一人獨坐在大殿之上,下方是李三蘊四人,再則是侯玉成、侯玉靈、侯玉傑三人,再往下還有四十多個罡氣境武者。
隨着時間越來越長,外面又陸陸續續走進來十多個人,等到日上三竿,大殿中赫然聚集了有六十四人。
除去自己、李三蘊四人、侯玉成侯玉傑侯玉靈,一共就是八人,也就是說,目前侯氏的罡氣一二境的武者,已經高達五十六個了!
“大哥,今日來的,還不包括府軍中的人,府軍中也有十一個罡氣境武者,那高氏三兄弟已經投入我侯門,我留他們在府軍中,繼續說服其他人,這三天他們又勸了五個,只要時間足夠,剩下的三個應該也跑不掉!”
侯玉傑顯然是注意到了侯玉霄的眼神,所以才湊到他身邊說了這麼一番話,他的眼神中也帶着濃濃的振奮之色,說完之後不忘補充一句,道:“算上府軍十一個,咱們侯氏的罡氣境武者總數應該是七十四個,加上大哥跟老五你們兩個宗師境高手,還有那一萬大軍,咱們侯氏目前的實力,跟三陵大地另外兩家二流勢力煞陰宗和沈氏,差的僅僅就只是宗師境高手的數量了。”
李三蘊聞言,點了點頭對侯玉霄笑道:“四爺說的不錯,銀陵煞陰宗、金陵沈氏,與我們的實力的確相差不遠,據我所知煞陰宗有五個宗師境高手,沈氏應該多一些,有七個。”
白雲帆在一旁咳了兩聲,道:“不對,煞陰宗應該只剩下四個了,那位叫閆三怒的副宗主,不是被……”
侯玉傑侯玉成侯玉靈三人聽到這話,都沒什麼反應,倒是聶心川和劉江洪,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侯玉霄。
他們四個也是一方勢力之主,自然不是什麼傻子,剛剛在城外詹臺清說的那些話,他們都大概能猜出來意思,侯玉霄如果跟青龍會有染,那閆三怒被殺一事,他肯定是知情的。
侯玉霄看到四人的反應,頓時無奈的搖了搖頭,閆三怒是楊心殺的,跟他壓根就沒什麼關係,不過他也沒有去辯解,這種事,剛好也能給他留點神秘感。
雖然心中很是振奮,但剛剛詹臺清那一巴掌的影響力依舊還在,侯玉霄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當前的侯氏,在銅陵郡說一不二那是沒問題的,但跟金陵沈氏和銀陵煞陰宗比起來,差距肯定還是不小的,這一點毋庸質疑。
看似目前的武者人數與兩家相差不遠,似乎只少了幾個宗師境高手,但實際上的情況,可遠遠不止於此。
侯氏吞下四家才三天時間,目前內部武者魚龍混雜,有分別來自四家不同勢力,有原府軍人馬,還有此前銅陵城中的散修,還有一大部分另外那三家被滅的三流勢力,這麼多人湊在一起,想要將他們擰成一根繩子,短時間之內不可能。
實際上,要說大羅宗這次也是算太倒黴了,作爲雷音寺的暗棋,埋伏在銅陵這麼多年,結果什麼事都沒做成不說,丁不害還痛失了獨子,
不過平心而論,大羅宗的失敗其實跟侯氏扯不上多大的關係,主要還是雷音寺被另外幾家聖地給坑了,原以爲銅陵是羅剎聖教的滑鐵盧,沒成想是皇甫星跟紀衍之聯合導的一場針對徐州的大戲,痛失了大羅宗,算是吃了個啞巴虧。
丁不害跳反,大羅宗另外那幾個宗師,全都在與妖魔的交戰中死去,要不然以他們的實力,若是按部就班的團結在聖教周圍,防守徐州,這次侯氏,未必能成爲最大的贏家。
金陵沈氏、銀陵煞陰宗,都是不弱於大羅宗的二流勢力,且在當地經營的時間遠超大羅宗,以侯氏目前這種東拼西湊的狀態,跟這兩家基本上沒有一丁點可比性。
更何況,三個郡的情況也天差地別,銅陵經此一役,即便侯玉霄採取了一些特殊措施,但沒有個三五年功夫,應該都很難恢復元氣,想要競爭,更是不可能。
“行了,不必自視甚高但也不用妄自菲薄,沈氏和煞陰宗短時間之內肯定還是比咱們強,但我侯氏如今得諸位加盟,只要能團結一致,長此以往超越這兩家,也不在話下!”
適時的給衆人打打氣還是很重要的,侯玉霄提振了一下衆人的士氣,接着道:“再說了,當下咱們要當心的,也不是這兩家,我銅陵地處興南府東陲,眼下這兩州大戰已經打響了,諸位有沒有什麼想法呢?”
侯玉霄話音一落,就看到李三蘊四人想要開口,他趕忙有眼神隱晦的示意了四人一下,四人心領神會,都沒有開口。
除了四人之外,其餘衆人似乎是沒聽明白侯玉霄這句話裡的意思,都疑惑的看着他。
“比如,是參戰協助聖教攻伐徐州,還是保全自身,按兵不動,靜待兩州大戰的結果呢?”
侯玉霄問完這句話,衆人都陷入了沉寂,他也不着急,只是繼續坐在主位上,看誰第一個回答。
他沒有讓李三蘊四人開口,是因爲四人剛剛都跟他一起去見了詹臺清,都知道侯氏必須要出兵,他們的回答沒有什麼意義。
他詢問一下衆人的用意,有兩層,一層是下面這六十多人絕大部分纔剛剛加入侯氏,他總要給這些新晉加入的人,一點參與家族管理的權利,即便是假象也要營造一下;
另一層,就是真的想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了。
“當然要參加,徐州崽子這次來銅陵殺了這麼多人,那四萬大軍被打的只剩下一萬多,眼下正是元氣大傷的時候。
而且,不是說興南府大軍不是已經包圍了萬陽郡麼,咱們現在跟着一起打過去,不說撈一座郡城,起碼下面那三座縣能撈一座吧,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不出意外的,率先開口的是侯玉成,雖然老二說的話,符合自己的想法,可看着他那一臉好戰分子的表情,侯玉霄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心裡嚴重懷疑,這小子說的這些話都是假的,他壓根就是想過去打架。
“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參與,銅陵如今只剩下兩成人口,兩州大戰何等慘烈,一旦參與進去想全身而退就很難了,目前雖然大戰僅限於萬陽郡,但規模一旦擴張,咱們這點人起不到什麼作用,很有可能會被聖教拿去當炮灰!”
“我也認爲不可以打,眼下銅陵百廢待興,急需更多武者協助重建城池,還要從沒有遭災的昭陽和玉林兩縣拉人口,非常缺人手,冒然去參戰,不但會耽誤重建城池,還會造成更多的傷亡,還望家主慎重。”
“我也不同意參戰,兩大聖地開戰,咱們確實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想要撈好處,也要有對等的實力,以我們的實力冒然參戰,很容易成爲徐州的靶子!”
………………
不出意外的,反對參戰的聲音,幾乎是瞬間就成了主流,侯玉霄低頭看了一眼,發現不想參戰的大多是藥塵宗、西雲鏢局、白氏這三家的人,洪刀幫倒有幾個說要參戰的,至於侯氏的那些人,一個都沒有出聲,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從這裡一下就能看出來了,倒不是說忠誠與否的問題,四家剛剛併入侯氏,即便李三蘊四人,侯玉霄也沒指望他們對自己有多忠誠,更何況是下面這些人。
侯玉霄察覺到的,還是四家人性格不同的問題,顯然對比其他三家,洪刀幫的人是比較傾向於開戰,這可能是因爲出身幫派的緣故。
下方人討論了一會兒,侯玉霄也沒有打斷,只是有目光示意了李三蘊四人,侯玉霄這番詢問的用意,四人以往都是上位者,大抵也能猜出他的用意,此刻接收到他的眼神示意,自然明白該自己上場說話了。
白雲帆優先往前走了一步,正準備開口,突然門外傳來一道儒雅的聲音,衆人頓時全都轉頭看了過去。
“當然要參戰!
其一,這次我銅陵遭此大難,緣由就是妖魔跟徐州軍,妖魔全都已經死了,徐州軍卻還在,此刻無論是那些府軍,還是我侯氏武者,心裡都是正憋火的時候,趁現在他們士氣最旺盛的時候,帶着他們跨過州界,打到徐州境內,只要不是碰上什麼碾壓性的強敵,定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其二,兩州大戰,如此大好時機,我侯氏抓住機會,不但能將自己的勢力範圍往徐州擴大,還能順勢向聖教與上師表忠心,而且一旦參戰,待戰後我侯氏晉升二流,聖教定然不會阻攔,上師也會鼎力支持。
其三,此戰,我斷言羅剎聖教一定會取得勝利,也就是說羅剎聖教會奪得一部分徐州的領土,我銅陵就在徐州西陲邊上,若是參戰出力了,這些領土的歸屬,只要咱們吃得下應該不會有任何懸念!
其四,銅陵城的確百廢待興,但最重要的還是人口問題,城中的建築,只要有時間有足夠的人,很快就能恢復,咱們就是把昭陽和玉林所有人都遷過來,也恢復不到戰前,還不如趁此機會前往徐州大肆擄掠一番,就算得不到一些實惠,搶一批人口,不也是件大好事麼……”
侯玉端鏗鏘有力的話語,伴隨着他的白色儒衫無風自動,莫名有種令人信服的力量,說完後,全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衆人彷彿都還沉浸在他的話語之中。
“老五說的不錯,侯玉成、侯玉傑、聶心川、劉江洪,你們三人迅速整肅我侯氏,以及那五千多府軍,明日清晨在城外等候,不得有誤!
此次由我親自率軍,李三蘊、白雲帆留守,帶着我侯氏其餘人馬,繼續協助百姓重建城池,統轄一應事務,若有無法決斷之事,可由三娘裁斷。”
侯玉霄的命令鏗鏘有力,衆人聞聲也知道他已經做出了決斷,忙躬身一拜,異口同聲喊道:“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