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涯看着面前朱象坤的臉色不斷變幻,最後似乎下定決心的樣子,心中已經有底。
這位東域的修士,必定還有保命次數在身,只不過此刻屬於不撞南牆不死心,不願意就這麼輕易拿出來罷了。
而對於陸涯自身來說,教訓這朱象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將其手中的保命次數收走纔是目的。
朱象坤一擡手,掌心發出微弱的光芒,其中有一點瑩綠光點,他朝着幾人示意:“南域的諸位道友,我這裡僅僅只有最後一個保命次數了,不知道該給哪位道友。”
他也算認命了,這一次魯莽行事終究還是要付出代價。
只是就算要付出代價,他也不願意就這麼拱手相送。
此時對方有五人,但是他手中的保命次數只有一次,那麼這一次的保命次數給到誰,想來會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朱象坤這般想着,心底還有一絲得意。
這乃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自身已經做出了拱手相讓的態度,你們若是想要我的保命次數,就肯定會出現內部的分歧;若是得不出分配的結論,那麼勢必會產生矛盾。
到時候,他再略微激化一下,說不定還能夠從中脫身而出。
想到激動處,朱象坤不僅心底閃過興奮,就連臉上都露出一絲淺淺的得意。
‘我果真是天才!’
陸涯看着面前的朱象坤,看着他臉上的迷之微笑,隨後伸手一招,將他手中的瑩綠光芒攝入手中。
“啊?”
手中的保命次數就這麼突然被拿走,這讓朱象坤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詫異的看向陸涯,又回頭看了看在他不遠處的夏侯傑四人。
那意思好像在說,這人沒有經過你們的允許就將我的保命次數拿走了,這是對你們極大的不尊重,你們都不準備質問他一下嗎?
但面對朱象坤的目光,夏侯傑四人沒有絲毫意外,只是將目光鎖定在他的身上。
直到這時,朱象坤才總算明白,他先前的一切,只不過是他的臆想罷了,這攔在他面前的修士,是他們幾人中的主導者。
想通了這一點,朱象坤豁然轉頭看向陸涯,眼中神光綻放,氣勢節節攀升。
“保命次數也給你了,那麼我們順便切磋一下,也讓我知道,打敗我的到底是誰。”
“東域羅天教朱象坤,見過道友。”
這般正式,便是主動邀戰了。
對於這種要求,陸涯自然不會拒絕。
他的身軀挺拔如劍,周身氣息不顯,遙遙朝着朱象坤拱手說道:“南域陸氏陸涯,見過朱道友。”
‘南域陸氏?怎麼沒有聽過。’
朱象坤聽完陸涯的介紹,腦海中迅速搜尋了一番,卻始終沒有想起來南域有什麼隱世家族是姓陸的。
只是此刻已經互相通過姓名,也由不得他繼續思索。
他低喝一聲,隨後法力自經脈之中轟然咆哮而出,竟是於短短瞬息之間,便匯聚了大量水汽,將自身與陸涯都籠罩了進去。
“領域,而且看上去對於水行大道的領悟極高。”
領域一出,在一旁觀戰的夏侯傑等人自然能夠看出深淺來,只是這一看,卻讓幾人有些詫異。
計心湖看向場中,點評道:“這位東域的修士看上去有些不着調,沒想到修爲竟然如此精深,僅看這一手水行領域的造詣,就極爲不俗。
就算是我,也做不到揮手間就展開領域這種程度。”
幾人說話間,倒是驚訝居多,至於擔心陸涯,這種事情沒有人會去擔心,也沒有必要。
無窮的蔚藍水液之中,陸涯輕輕晃動了兩下身體。
在朱象坤的領域展開的剎那,他便察覺到了這水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纏上了他的身體。
只不過這種束縛感並不強烈,他只是輕微了兩下身子,這種束縛感便紛紛斷裂。
他這邊只是輕輕晃動了兩下身子,但是落在朱象坤的眼中,卻是心中震動不已。
要知道他專精水行,對於水之一道的領悟堪稱整個東域年輕一輩中最頂尖的一人,而且他在水域中所施展的束縛之法,也並不是什麼隨手而爲。
一般的元嬰修士,若是被他的水繩束縛,高低都需要費上一番功夫。
可是眼前的陸涯倒好,身軀只是微微一晃,就將他的水繩盡數掙斷,簡直難以想象他的身軀之中究竟蘊含了怎樣的巨力。
‘之前也碰到過體修來着,怎麼感覺眼前這個道友不像是一般的體修。’
朱象坤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只是他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只見他雙手揮動,一道道水流激射向陸涯,剛剛射出時還是水流,但是僅僅瞬息之間,這些水流便化作了水蛇、水刀等等,從四面八方朝着陸涯撲來。
聲勢頗爲浩大,其中蘊含的殺意也是極爲凝鍊。
但陸涯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雙掌擡起,不斷拍出。
每一次的拍擊,其中蘊含的巨力都在水中震出一個明顯的空洞,隨後劇烈的掌勁震碎迎面而來的攻擊,並且去勢不減的朝着朱象坤的方位衝去。
朱象坤面色一變,隨後身前靈光一閃,一面水藍色的龜甲盾牌出現在他的身前。
陸涯的掌勁轟擊在這龜甲盾牌之上,只是引起盾牌的微微震動,可見其防禦力之強。
見隔空掌勁沒有奏效,陸涯很快便變掌爲指,一記劍指點向朱象坤。
只見一點紅芒自陸涯的指尖出現,又在瞬息之間消失不見。
如此奇特的一幕,頓時令朱象坤心中警鈴大作。
在這瞬間,他周身法力勃發,身前的龜甲盾牌更是在瞬間解體,化作數塊貼在了他的周身要害之上。
鐺!
在龜甲貼上的瞬間,一點紅芒洞穿空間,出現在了朱象坤的額前,重重的射在他面前的龜甲之上。
巨大的力量震的朱象坤高大的身軀朝後仰倒,滅生指中蘊含的極致殺意更是洞穿了龜甲的防禦,直接命中朱象坤的神魂。
僅僅瞬間,朱象坤便陷入了短暫的失神之中。
等到他回過神來,卻看見陸涯就這麼站在遠處,平靜地看着他。
很顯然,若是方纔陸涯繼續對他出手,恐怕他都不會有回過神來的機會。明白了這一點,朱象坤心有餘悸的將自身領域散去,隨後認真的朝着陸涯拱手:“多謝陸道友手下留情。”
陸涯側目看向他,問道:“不繼續切磋了嗎?”
朱象坤連忙搖頭:“不了不了,咳咳我的同門還在等我,就不在此久留了,陸道友以及諸位南域道友,在下告辭。”
說完,朱象坤再度拱手一禮,便朝着遠處飛離。
開什麼玩笑,就這一小會差點命都沒了,還不離的遠遠的,還切磋個什麼,難道是嫌棄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在原地的陸涯等人,自然不知道離去的朱象坤心中所想,他們只是重新聚合到一處,打算再探索探索這星河道化門的宗門遺址。
只是還沒等到幾人開始動身,一道湛藍靈光自星河道化門深處沖天而起。
靈光沖天而起,隨後整個星河道化門的天空都被這靈光渲染,原本明亮的天空迅速轉黑,一點又一點星辰光芒在衆人頭頂亮起。
須臾之間,星光漫天!
陸涯等人轉頭朝着星力光柱的方位看去,彼此對視之後,皆是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以及疑惑。
沒等他們交流,就看見一道流光自遠方劃過,朝着星力光柱的方位急速衝去。
“陸道兄,那裡是星河道化門的遺蹟深處,這種程度的異象,難道是有什麼鎮派之寶被發現了嗎?”
計心湖擡頭看着遠處劃過的那道流光,說出了心中猜測。
夏侯傑倒是沒有思考這麼多,只是將自身的鳳翅鎏金槍拿在手中,一副躍躍欲試的態度:“管這麼多幹什麼,這漫天星光已經顯示了那星力光柱的不凡,而且這種程度的異象,想來所有來到此處的修士都可以看到,必然會朝着那裡蜂擁而去。
具體有什麼,我們一去便知。”
“夏侯兄說的沒錯,想知道那裡有什麼,我們一去便知。”陸涯看着漫天星光,“修士全部匯聚到那裡,這場仙門大比也該接近尾聲了。”
說完,他率先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金虹,朝着星力光柱的方向飛去。
“陸兄,等等我。”
夏侯傑喊道,隨後同樣化作虹光,緊隨其後而去。
計心湖、宋斬與錢羽三人,見狀也沒有停留,同樣疾飛而去。
星光沖天之處,乃是一座佔地極廣的通體黑巖所鑄的宮殿。
無窮無盡的星光,此刻正從黑巖大殿的頂部衝出,濃郁的星力遍佈周邊。
而在大殿之外,一行數人正站立在半空中,看向身前的大殿。
爲首者乃是一位身穿黑金袞服、面如冠玉的年輕男修,在他的身旁,還有一位輕紗遮面的仙子,其餘四人則是稍稍落後半個身位,沒有與這兩人並肩而立。
若是陸涯在此地,必然能夠認出來,這四人中赫然有司徒光信與林一年兩人。
而爲首的一男一女的身份也很明顯了,正是萬道皇宗的皇子與皇女。
此時,萬道皇女空靈如水的雙眸看向面前的大殿,湛藍的星力倒映在她的眸中,顯得她越發的神秘莫測。
她面紗下的嘴脣輕啓,如同夜鶯般的婉轉聲色自面紗下傳出:“大哥,這處大殿,似乎是星河道化門一處重地,你說其中會不會有星河道化門的傳承?”
萬道皇子聞言,平靜如湖的雙眸中沒有絲毫的波動,“有無皆可,就算有,對於我們來說也沒有絲毫的價值,最多充實一下宗門底蘊罷了。”
說完,他的目光投向天際,反而有些饒有興趣的說道:“不過此地的聲勢如此之大,想來其他各域的修士都能夠發覺,希望他們能夠全部到來。
說實在的,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各域的天驕好好交手一番了。”
萬道皇女玉手微擡,好看的明眸彎成細細的月牙狀,“這一路行來,所遇到的修士看來都沒有讓大哥盡興呢。”
萬道皇子不再言語,只是期待的站在虛空中,等待着衆多修士的到來。
自星光沖天不過半刻鐘,一道流光轟然而至。
等到流光散去,一位身着深黃底明玉紋道袍的男修出現在中域的幾人面前。
他落下之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拱手說道:“西域大衍聖宗呂笑歌,見過諸位道友。”
隨着大衍聖宗的呂笑歌抵達之後,這片天空赫然變得熱鬧起來,一道道流光不斷在這處大殿周圍落下。
不多時,這處大殿周圍,便形成了涇渭分明的五方勢力。
所有人都保持着剋制,彼此之間除了最基礎的見禮之外,便不再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但是若是傳音能夠實質的顯示出來,此地的傳音恐怕早已密如麻。
直到一道驚天劍意落下,令此地的傳音也爲之一靜。
劍意散去,露出其中一位面色冷峻的年輕劍修。
年輕劍修落下之後,徑直走到人數最少的一方勢力之中,在所有人身前站定,直面其餘四方勢力。
“此人便是南域無量海涯的無上劍修姜道影了吧。”
“可不是,都站在南域一方了,聽聞此人天生劍骨,劍道天賦極爲可怕,今日一見,倒是傳聞不虛。”
如此種種傳音,在其餘四域之間不斷來回傳遞。
姜道影落下之後,沒有多久,一道威勢煌煌如大日的身影抵達此地。
等到遁光散去之後,一位身材高大魁偉、面目卻異常平和的男修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西域大衍聖宗楊宇,見過諸位道友。”
“楊師兄,這邊。”
一處團體之中,孟懷生朝着楊宇揮了揮手,招呼道。
楊宇見狀,微微笑了下,隨後便緩步朝着西域的方位走去。
“人都快到齊了啊。”
忽然間,一道飄渺的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衆人循着聲音看去,就看到在北域的修士之前,一道身影翩然而至。
“北域雪谷雪漫天,見過諸位道友了。”
滿頭銀髮的高挑女子,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此刻卻朝着衆人微微一禮,令在場的大部分修士都虎軀一震,神態都更認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