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好無雲的天幕下,這麼大的飛行物體,在方圓幾十公里內都清晰可見。
配合遠眺魔法,那斜着翅膀向下傾瀉鋼雨的身姿更是深深映在魔法師們的腦海中。
“快撤吧,沒時間再去關心什麼軍令了!貝里留斯大人!”
“……我不是不想撤,天知道那狗東西會把咱們怎麼樣,還不如死在這裡留個大義乾脆!”貝里留斯是這一帶五個據點的指揮官,用腳想都能知道違背軍令的傢伙回到後方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軍人自然是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抗命的話,只要是在他們之上的主官皆有裁定他們生殺大權的權力……
“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其他人駐守前線幾個月了都相安無事,我們纔來幾天?”
“這混蛋刺探了敵情卻把我們賣了……誒不對。應該是把我們的駐紮情況賣給了敵人……啊,歐費蒙德里奇一定是通敵!沒跑了!”
“媽媽,我要回家!”
嗯,能遠遠地看到大黑鳥毀滅遠處友軍的據點已經躁動起來——不管主官說撤退與否,大家都已經準備好行裝鞋履,屁股撅高手按穩地板,就等着預備跑啦。
“老大,撤吧。再不撤,底下的兄弟們也會跑的。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
“撤!”貝里留斯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話。“歐費蒙德里奇!咱們走着瞧,這筆賬我們要好好算一算!”
相距戰場較近的據點幾乎都人去樓空,以往一直以榮譽自持的魔法師們已經成功的達到了“跑得比誰都快”的境界。
只有距離第一波被襲擊地點較遠,看不到聽不到動靜的據點纔會無所防備。
哪怕是對縫嚴整的石磚牆,在炮艇機那門特大口徑的榴彈發射器面前依舊是啥都不是。就算能依託在魔法師面前還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轟開的結實城防,任誰目睹了這一場景都會立刻放棄據守烏龜殼的努力。
腿可是好好地長在自己的屁股墩子上,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更嚴峻的是,一個據點——也就是原來的一個空村,一個空鎮,大部分不是與其他據點老死不相往來的。這邊的幾百人和那邊的幾百人,免不了有各種千絲萬縷的聯繫。
駐紮在小城市的主要部隊一撤,周圍如衛星般環繞的下層軍隊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這一天下來,炮艇機不過是平均飛了一個架次,整個埃爾塔西線的阻擊陣地卻都蕩然無存。
西征軍以前的敵人,大多數是一觸即潰。突然來了個比傳說中的巨火龍還猛的角色,可沒有誰敢或誰有能力去當這個勇者……
但是不得不說西征軍這一場仗打得確實是有進步。他們的前輩們根本沒來得及往後回傳他們看到了什麼,就懵懵懂懂地手牽手大家一起戰俘營來相見——倒黴蛋自然就倒在當場,這自不必說。起碼這一次他們邊拍屁股使勁跑,一邊不至於忘了那個大黑鳥長啥
樣,是以什麼武器肆虐地面友軍的。
至於友軍嘛?呵呵,自求多福咯。
抱着這樣的想法,除了被摧毀的七個據點之外,其餘的西征軍魔法師部隊守軍全部遁入山林,少的離開前線二十至三十公里,最遠的已經狂奔到了五十公里之外,
而當分針,秒針,時針重合在時刻12上時,疲憊下來的魔法師們依舊在一邊咒罵,一邊重複着挪動沉重的腿這一痛苦無比的過程。
痛苦起碼還是人活在世上的證明。好死不如賴活着,人最難越過的就是生與死的抉擇與留戀——已經無生無死的雙月教會現世神們就算手無寸鐵,這一點也夠世上的匆匆過客們敬仰了。
在前面的敗兵奪命狂奔的同時,本次行動的正戲纔開始拉開序幕。
埃爾塔陸軍的三個摩托化步兵團早已開赴前線,即使是夜間也在前半段路況較好的行軍途中疾奔,也有相當一部分部隊直接順流而下。另外三個步行爲主的步兵團則徐徐移動,用作後備力量。而治安部隊還在整訓,就不參與這一次的大會戰了。
只要能夠順利接管西埃爾塔邊境外的要塞據點,那麼就代表着西埃爾塔全境已經徹底安全,同時摩托化部隊的兵鋒直逼加西亞,交通狀況良好的直屬地帶可是非常適合埃爾塔新軍大展身手,無論是平推或是包餃子都不在話下。
與此同時,門東大酒店裡躺在柔軟牀榻上的韋傑裡卻心煩意亂。他早上親眼見得全城百姓出門歡送乘船東進的最後一支部隊出城,下午那個掛滿全城,聒噪的大喇叭就吵得不可開交。
他靜心一聽,卻是西埃爾塔的捷報——前線的魔法師部隊潰敗了!整個商隊頓時自然是神色大變,韋傑裡當時更是面如土色。
雖然是預想內的結局,但是誰也沒想到西征軍真真切切地敗成一盤散沙。
嗯,打仗打成怎麼樣,管不到老本行和軍內的韋傑裡自然無能爲力,他只好強打精神,繼續覈對着貨單上的商品。他在這一天裡的行動,就是不斷地確認訂單,看着這一箱貨物打開,看到裡頭的物件碼的整齊,再看到箱子又被完整封裝,方纔放心。
那些看似堆得滿船都是的魔粉,只是在船到碼頭的轉運過程當中耗費了些時間。韋傑裡儘管並不是第一次來,卻也和其他船員一起看着奇怪的機器把魔粉包堆疊起來,送上車輛,不一會兒就卷着塵土開離碼頭。
這說實話算不上什麼西洋鏡。但是能夠和西征軍潰敗相提並論的,讓韋傑裡幾乎陷入崩潰的事實,是他的貿易對象在一天之內就配齊了他所要的貨品……
門東市的對外商會,格局是和別處那種一層堆場的商會不同的。都是放着幾個展示櫃,裡頭預備着樣品冊,好方便商人隨意翻看。在這裡的圍着辦事員轉的一般商人都是自帶一兩輛馬車,或乾脆是和其他人租用船隻或者車隊當中幾輛車的主兒,只有自己擁有商船,或者馬車隊的大
商人才會踱進隔壁的大戶室,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享受着飲料小點,然後慢慢地談論金銀換取人民幣以此購入商品的事項。
韋傑裡一夥人算是曾經的唯一擁有商船——而且是商船隊——卻喜歡到大廳裝小戶的商人。當然他並不是韋乙己,實力也確實超過在座的大部分同行,畢竟背後是整個西征軍嘛。隱藏身份的原因是,他們乾的是不希望對方認出真實身份的買賣。
畢竟在他們的價值觀當中,在敵國心腹地帶做着對己方不利的買賣,那和叛國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秘密行動有能夠降低這一內疚程度的功效。
這麼做的結果就是,他們遞交上去的訂單總要按照序號排隊,幾天之後才能拿到貨品,而運輸更是沒有貨車迎來送往的微挨批服務,請君自備。
而這一次貿易正是韋傑裡一行人被認出來之後的第一次。相比散戶而言,大戶的待遇肯定不同,來自敵國的超級大戶待遇則更加不同——自然不是請吃牢飯加看守所幾日遊,他們身上的那點錢算什麼?我們要談的是合作前景!
甫一下船,韋傑裡一行人就得到了最好的接待。吃喝住享用倒不會讓韋傑裡動搖幾分,但真正讓他見識到國力差距的是他之前根本無法接觸到的倉庫部分。
之前歐費蒙德里奇根據貨品冊選定的貨單發揮了大作用,這一次雙月商團根本不用在文牘之間掙扎,直接按圖索驥來到了門東市的對外貿易倉庫。
且不論直通庫房內的列車裝卸平臺不管他們的到來,依舊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堆滿倉庫的每一個角落,而挑高的廠房內滿滿都是標準化打包好的貨盤,廠房外還有堆疊起來好幾層樓高的集裝箱陣。
“那些人難道都有透視術,不需要開箱就知道那裡面有什麼嗎?”韋傑裡腹誹着。在他面前,巨大的門吊平移到頭頂,直接伸出吊繩把一個集裝箱從箱山頂上取下。於他的想象當中,不該是先有人去確定箱子裡頭裝的是什麼,再去吊這些可怕的大鐵箱更合理麼?
感謝完備的入庫登記和更現代的射頻標籤技術,前者還存在着管理上失誤的可能,後者配合信息化的管理系統,設備和主動探頭只需要接近射頻標籤就能準確無誤地確認貨品內容。
韋傑裡其實是挺期待這些操着奇怪的傳聲機器互相喊話的傢伙出點小錯誤的。可惜,只要韋傑裡準確無誤地念出貨品名稱,翻譯者同樣準確無誤地把譯名傳達到對講機的另一端,檢索系統就會一樣不差分毫地給出他想要的貨品在堆場的哪個區,哪個角落,識別號是多少,箱子或者貨盤的規格是什麼樣……
儘管韋傑裡,或者說歐費蒙德里奇這次要的東西無論是種類亦或是數量皆非之前可比,可是異界人居然就在這一個倉庫內用一個下午一次性配齊了所有他們要的東西。行伍和情報皆有涉及的韋傑裡冷汗直流,他自然是明白如此的物流能力在戰爭中代表着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