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增產,體系內部就只能通過資源換手來達成體系的延續。當左手換右手的把戲演到死衚衕,小丑尷尬地面對三面通天的牆壁時,他除了下臺一鞠躬,別無他法。
埃爾塔帝國——全名是埃爾塔-西拉威亞帝國,也只是這場演不完的戲裡頭某一場的小演員而已。富農逐漸掌握財富蛻變成莊園主甚至進入當地行政者的行列,開國時代平均且富餘的土地資源在人均數目減少的前提下開始向一側傾斜。當小農變成有飯吃的農奴,有飯吃的農奴變成沒飯吃的農奴,這些農奴要麼被剿滅——要麼農奴站起來和失勢領主一起推翻現在的秩序。儘管這個閥值數每一次輪迴都不一樣,但是解決方法無一都是從人口上動手的。
在外力壓迫下的歐費蒙德里奇不能把壓力轉向給國內的軍隊,更不可能直接一挽手直接把鍋推給座上的現世神。他只能嘗試自己在埃爾塔大陸上頂住異界人的堅船利炮,否則他就只有兵敗身死一途。
所以他走上了這條他自以爲正確——實際上也正確的道路。
然而他還不知道,萬里之外的神殿下已經有人徹底把他劃入另冊。
“消息屬實?”
“幾個大主教都點頭了。這件事情是按照‘西征軍求援’的名義辦的,神座上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什麼?”靠路旁的年輕人驚訝地捂住了嘴。“幾乎等同於埃爾塔西征軍規模的軍隊,包括數名主教階層在內的首席大魔法師團,還要撤換監軍和主將,這看起來像是求援麼?”
這邊穿着華麗的主教服的長鬚男人也搖了搖頭:“誰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歐費蒙德里奇卿拿走了所有的功勞,還私立新軍,不換他換誰?哎,按我說,你這個朋友要直接求援也好啊,何必弄得這麼麻煩……”
長鬚男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各個部門之間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年輕人卻早已都在想着怎麼把這個消息通報給他的朋友。
“誒,兒砸,兒砸!你有在聽老夫說話麼?”
佐夏猛地一震反應過來——他的這波發呆起碼有二十步的距離。
佐夏的父親見狀搖了搖頭,拍了下佐夏的肩膀:“兒砸,爹知道你在想啥。歐費蒙德里奇家與我家是世交,我不是不想保他家兒砸,只是……”
“我知道,自己的安危最重要。”佐夏一把握住了他父親的手。歐費蒙德里奇還有親妹妹,和同父異母的弟弟,而佐夏家只有他一個獨子,由不得他亂來。
“你能明白自是最好。”佐夏的父親捋了捋鬍子,露出了微笑。“歐費蒙德里奇家烈火烹油,不是什麼好勢頭,你還是繼續在你的位置上好好行走吧,安穩着活下去纔是真啊。”
安穩?佐夏擡頭看了看天上掠過的空艦。這座城市,這個島雖然還是以前的樣子,但是還能保持多久呢?他的女友用巨資買下的長筒襪和黑色連衣裙,剛剛經過的
商店裡最顯眼的貨架上擺着的玻璃花瓶,這個世界已經在悄然地變化了,只是還有人還沒有察覺而已。
“像歐費蒙德里奇那樣靠金銀一點點去從貪得無厭的異界人手裡挖東西出來,有什麼意義呢?”二人在街道上邊走邊聊的時候,他們的上空已經有人在說服不願意出兵的“頑固者”。
“伊米比澤羅卿,留一點功勞給年輕人吧。”將軍打扮的男人面對窗子,看着空艦外密佈的島上建築,雙手背在背後。“其實我覺得異界人並不是不能引入我國我教的體系……惹下罪孽的是埃爾塔,與我們又沒有多大幹系。”
“可神座上的不願意啊。”矮小的祭司伊米比澤羅用冒着冷氣的話語切斷了將軍的意見。“你這句話傳出去,那可是一個穩穩的大不敬哦。”
“他們也不見得願意讓你們去動西征軍的總監啊。”將軍豪邁着撫着窗框回答道。“我說過的,給年輕人留些建功立業的空間,將來也好相見不是?”
“哼。”祭司有一些些不開心了。“反正我是來告訴你,這兵由不得你不調。連你腳下的空艦都要調到埃爾塔,更何況你麾下的那萬把兵呢?”
“教都也不要了?”將軍猛地轉過身來。“這等大事怎的沒有經過現世神大人定奪?”
祭司佈滿皺紋的臉上頓時現了極詭異的笑容。咯咯的聲音引得渾身不乏陽剛之力的蘭卡斯衛戍部隊守將都不寒而慄。
“五艘空艦都要加入對異界人的圍剿。第六艘倒是要是留在蘭卡斯侍奉現世神們。調令已經經過現世神批准,將軍你這點力量還要我來親自勸說,算看得起你了吧?”
“是是是,承您厚愛”將軍敷衍着迎面而來的威勢。“那麼這個架仗,首席法師團和禁咒研究會豈不是也要?”
“全員出動。”祭司手一劃,“必要的時候我也會上戰場,你一定之前覺得我是那種放任年輕人衝鋒陷陣,自己拿好處的人吧?”
被說中了的將軍微微一窘。“你們做的決斷不小,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沒有如果……”看似老奸巨猾的祭司也走到窗前,望着延伸到遠方的城區沉默了好一陣子。
“能飛的機器,掌握了我們所不能瞭解的力量,歐費蒙德里奇還在與他們委以虛蛇,拖延時間,這是一個將領該做的事情麼?我可以肯定對方也有神靈的力量,如果失敗了,那我們的現世神是異界神靈的對手麼?”
衛戍將軍猛地一震。通常人都是想着敗了之後如何應付現世神的責難和下面人擴大化的處理,以至於不像曾經的紅龍之國直接經手人那樣悲劇。但是面前這位祭司直言神都可能解決不了這批異界人——這着實把他嚇得不輕。
“他們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麼?”
“論在雙月教會裡的實力而言,魔法也好體力也罷,現世神大人們確實都比我們優越不少。但是你還記得麼?他們
只是神界裡墜下的代理者而已。”
這一句話是寫在教義裡頭的,將軍也自然清楚,點了點頭示意祭司繼續說下去。
吹進窗子的風把祭司帽子吹歪,他扶正高帽纔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我們所瞭解的,神大人們的戰鬥力還不如精靈。單純從魔力的使用來說,兩者之間差了不是一個層次。”
將軍大駭,臉色整個都變了。
“別太驚訝。這一層秘辛現在教中也沒有幾個人知道,若不是你我是老相識,我也不想透露與你。”祭司揮了揮手。
“所以我們必須去盡全力試試看異界人到底有多大能量,若我們盡全力也無法把異界人降服或是趕回傳送門另外一端,那麼現世神大人來也沒有多大用了。”
將軍開始反應過來,他衣服上的鎏金裝飾紋開始隨着肩膀不住顫抖。“既然精靈的戰力比現世神大人們還要強大,那爲什麼不能讓他們去把異界人清除出去呢?”
“精靈的宗旨是‘保護人類’,教典當中說他們也是造物主派遣而來的護衛者,想必是對面的人已經被他們認可爲我們的同類了。”
這條短短的消息一旦放出,也夠整個雙月教會消化一陣,祭司卻自顧自地繼續分析道:“如果放任異世界人來‘懲罰’雙月教會,是造物主的選擇,那我們除了使出這全力的一擊還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敗了就是敗了,勝了就是勝了,就是這麼簡單?”將軍喃喃着得出正確答案。
“對,就是這麼簡單。”
空艦依舊在浮空術和風系魔法作用下前進,象徵着雙月教會最高魔法水平的空中鉅艦就算是出現在現代也會讓人駐足觀看。這些只用作千島之間高規格出行的交通工具居然也要投入戰場,這也難怪衛戍將軍要大吃一驚。
“當然在此之前,我們也會給歐費蒙德里奇翻身的機會。”祭司笑了笑,從手中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張紙,“他家長的面子大,就算撤換了總監我們也會留他條活路,不過如果是如傳聞一般他通敵那就救不了他了。這是我們準備寄給西征軍的公開信,你可以稍微過目一般。”
小紙片經過枯老的手指一彈,輕妙地飛到了將軍的手上。他雄壯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攤開紙片,隨即一目三行地閱覽了一番。
“活路還是有的,就是窄了些嘛。”將軍一臉慘白的神色還未褪去,他不是不知道面前摯友給他的既是實打實的勁爆內幕,也是無聲無息的警告——誤了教會存亡的大事,歐費蒙德里奇的今日毫無疑問就是你的明日——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你們不覺得這樣會把年輕人逼反了嗎?”
“家人在這裡,他怎麼敢反?”祭司故作輕鬆地笑了。“再說了,他只要敢把造反這個詞的第一個音念出來,自然會有窺伺他寶座的人上去幫我們搞定的。他自己是做這一行的,不至於不清楚這問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