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與我沒有關係!”
被五花大綁在木架上的趙佳音真真是還對面前的局勢抱有一絲幻想——只可惜這裡說話能算得上話的兩個人都是一臉怒氣沖天的表情,根本不會因爲她的話而改變自己的念頭。
眼見得這邊的僕人端出了火盆,那邊的僕人從庫房裡拿來打造成不可名狀器樣的鐵棒和粗如人的蠟燭,趙佳音可是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此時的她自然是慌不擇言,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統統都抖漏了出來。
“我知道他們的武器,他們的戰術,以城堡裡的守軍可以應對……波察大人,請相信我,他們是我的同胞,但我並不站在他們那邊!”
波察瞪了她一眼,轉而又繼續捻開手上的蠟燭芯:“晚了。都晚了。你說你不是他們那邊,我能相信嗎?誰知道你是不是用計在拖我們,把我們都拖到你同胞的刀下,然後讓他們把你救回去?”
趙佳音頓時被憋了回去。是的,她可不希望被樓上的那羣黑色魔鬼抓住,可——可夢境不是這樣的呀。她應該被面前的這個男人救下,帶到城外才是呀!
“你呀!還是太天真,太幼稚!”波察把綻開燭芯的蠟燭交到了芙塔娜和僕人手裡,後者合力爬上了木架旁的樓梯,把笨重的蠟燭斜插在了木架頂上,“我這人最討厭被欺騙,好的,就算你是被你的同胞緝捕的對象,那爲什麼不早些告知與我,讓我將你藏匿於安全之所?你並沒有這麼做,而是一直在我的地盤上享受着錦衣玉食,到頭來還要聯合南邊的那些瘋子和蠻子來將我一網打盡!”
特製的蠟燭好像響應着波察的怒火一般被點燃,燭淚很快地沿着蠟燭傾斜的方向滴到趙佳音的頭頂——即使沒有人向她說明這蠟燭的功能,她也很快明白了這麼做的含義,和她將要迎來的結局。
“這樣的懲罰,只有我的父親對他的男寵使用過。”波察搖了搖頭,“蠟燭燃盡之後,重量失衡的天平槓桿會讓之前抵在木架後面空洞位置的鐵棒精準地插進某個地方——當然,和我父親的趣味不同,我略微地修改了它的位置,而且在它派上用場之前用火盆加熱的方式並沒有改變。”
前——後——不——是——問——題!在恐懼的主流聲音之外,趙佳音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在大聲吐槽。事到如今都要被做成蠟像,插前插後難道能有什麼區別?到那時候自己的鼻孔和嘴巴早就被燭淚糊上,窒息而死了罷!
樓上的士兵們還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探明迷宮的所有通道和暗門?半小時?一小時?趙佳音飛快地思考着這本不該觸及的問題——女性的邏輯總是要比男性更快地陷入混亂,特別是在生命危急的時候。
這並不是看不起女性,她們從穴居時代伊始就一直被排除在出外捕獵這種“危險”的社會活動之外,只有男人擁有較爲優良的動態
視力和應急思維。這一結果根本就是因爲對女性的保護所導致的選擇進化。
可趙佳音根本看不到這點,她始終認爲自己的應急判斷是正確的——若是她沒有因爲這樣執拗地和韓德尚等人鬧翻,也就不會傻到在南方的港口提前下船,更不會和同樣單純中帶點女性化的吳荻檀在情報不明的情況下就在各處拋頭露臉,不爲自己留下後路與逃脫集合點……
一切的罪業,都是自己得來的。頭頂不斷感受到燭淚凝固後擴大範圍和重量的趙佳音即使不想這麼承認,也不得不在命運的定數面前低下那隻高貴的,被繩子固定得不能動彈的頭顱。
到死之前,還居然要期待着自己一直以來視爲敵人走狗的PLA來營救下屈辱不堪的自己——趙佳音心裡甚至出現了一絲動搖:或許就這麼走向死亡還會更輕鬆點吧。
“波察大人,快走吧。”趙佳音閉上眼睛,耳邊卻浮動着周遭的所有動靜,包括一個親兵的腳步聲和她的低語,“第二層很快就要失守了。我們的人已經丟掉了最關鍵的走道,樓梯被發現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塔樓呢?”不甘心的波察盯了閉上眼睛的趙佳音一眼,他是多麼想看到她從曾經愛人的模樣定格成藝術品的形態,只是時間大概不夠了。“塔樓上的守軍沒有辦法後撤麼?”
“她們突圍的努力恐怕是失敗了,波察大人。不用等待她們了,你們快撤吧。”
“也罷,我這就動身,”波察嘆了口氣,環顧四周嘆了口氣——他在這裡長大;他在這裡接管了港城併成爲了接替父親的領主;他在這裡硬生生把男寵之國的名聲親手埋葬,用與之恰恰相反的名字取而代之;而導致他必須離開這裡的混蛋女人,自己卻根本沒有辦法親眼見證她的刑罰結束的那一刻,“但我有一件事我要吩咐於你。若是你們退到這裡時這女人一絲尚存,我希望你們能幫我補上那透心的一刀。”
“謹從主命。”這親兵臉色一斂,隨即也向半張臉被燭淚遮住的趙佳音投去怨恨的眼神,“我和姐妹們必然會盡力將她的生命留在此處!”
與此同時,波察等人頭頂兩層之上的陸戰隊員們正在進行着繁雜而令人窒息的清掃工作——對於他們而言,每個房間都有可能藏匿着那名“關鍵對象”,而對女性親兵的審訊也表明她就在這城堡裡,只是在這親兵嚥氣時她都沒有說出趙佳音的所在之地。
“真有一些玩MMORPG探秘遊戲的感覺。”一名陸戰隊員在隊友的交替掩護下輕鬆地走出城堡迷宮中的某間臥室,腳底下踢着的東西叮噹作響。
“那你小子踢着的是什麼金裝?”一名陸戰隊員好奇地將臉和頭盔上的手電對準那玩意兒,那赫然就是一隻在手電下發出金燦燦色彩的水壺——從顏色上來說應當是鍍金的——不,說純金的也不是沒有可能。“握日
,還真是‘金裝’,誠不我欺!”
動心了嗎?當然!只是他們的紀律堅定如鐵,就算是繳獲了也只能歸公——他們名義上是“轉業”了的企業職員,供職於“跨門合資企業”,但實際紀律依舊沒變。
而這次任務,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將被拘禁的趙佳音救出並追捕回國受審。就算地上滿是金銀財寶,那也和他們沒有多大關係——最多也就裝出糞土金銀的樣子豪邁一把,將這些財寶當個球踢幾把過過癮罷了。
“切,這東西又帶不回去。”這陸戰隊員擺出一副我家姓王叫做萬達的樣子,起開就是一個大腳把這個金壺踢到了不見光線的牆角,“前指估計也擔不起帶走這些的風險,直升機上的空間和載重量都是有限的……我估摸着待會兒這些預備帶回去的彈殼也要在哪個地方統一銷燬,不帶哪怕一點多餘重量回去。”
“真是煩,這些寶貝一件都帶不回去,我們卻還要在其中浪費時間。”剛剛低頭端詳金壺的陸戰隊員煩悶地把房門重新緊閉,並往房門上塗了一道熒光漆作爲已經搜查完畢的標記,“二層西側第二走道左迴廊內的清掃任務已經完成,擊斃抵抗者八人,尋得一處秘間,沒有發現目標,請求進一步的指示。”
“瞭解,E組請在回到交叉口之後進一步沿着紅色熒光箭頭前進,加入第三層的作戰行動,H組將會協助你們進行移動,走廊和樓梯均已確認安全,請儘快前往,A組將會接替你們的工作,完畢。”
整個城堡迷宮的上兩層通道已經被全部窮舉,相比於原始的繩索記憶法,陸戰隊員們掏出了他們手中的熒光漆筆,在已經探索和搜查過的所有區域留下事先約定俗成的標記。
同時,特意攜帶有生命探測儀的主要搜查組還會沿着這些輕度搜查無果的走廊與通道繼續找尋任何有生命特徵的個體,將他們從陰暗的角落當中拖出來……
“三,二,一!”
水力炸彈的爆破聲低沉而意外地有力,迸發而出的水波毫無保留地將城堡的正面大門炸了個對開——隨着直升機載來了越來越多陸戰隊員,從城堡下部朝裡推進的額外計劃也開始實施。就連那些設在城堡中下部的陽臺也遭到了索降至此的三人制突擊組破門而入,而這裡早已是迷宮之外的區域。
“沒想到這裡居然不是迷宮……”沿着鋪有地毯的長廊一路突破,突擊組的隊員們很快就推開了大廳的正門——三個組三人制小組的行動在無線電的協調上完全是同步而統一,而當他們拋出的發光棒在大廳裡重新帶來了光明之後,他們都不禁捂住了那張本來由面具或面紗遮住的,此時張得比什麼都大的嘴——
那是一座臉孔扭曲而尚未完成的蠟像……不,那不是蠟像,那正是他們要尋找的,爲之摧毀了整座城堡也要尋找到的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