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人在車裡，一聲不吭，完全沒有來時那般歡聲笑語，那種熱鬧。
這讓司機大叔，忍不住從後視鏡裡，頻頻向後看。連他都好奇，怎麼這家人去有錢的親戚家走一遭，成了這副模樣。
這一次，白小升坐在副駕駛。
眼看着這小夥子倒是鎮定、平靜，完全沒有車裡人那般頹勢之態。司機大叔趁着等紅綠燈的時間，忍不住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問道，“小夥子，你們是不是，讓有錢的親戚給看低了。”
司機從白家接的人，送到李家的大宅，知道白家此行是去祝壽，也見識過兩家的狀況，所以有此一說。
“算是吧。”白小升淡然道。
“嗨，這事兒啊，太常見了。咱尋常人家有個闊親戚，你就是揣着顆真心去，人家也看不上咱。不過，那有什麼呀，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五服。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定，以後有他們求咱的時候。”司機大叔寬慰道。
白小升笑了笑，沒搭腔。
司機大叔的話，說完沒多久，白小升的手機響了起來。
白小升拿起來一看，竟然是李飛天來電，雙方存過號碼。
這會兒，李飛天不該陪戴市長嗎，怎麼會有閒暇給我打電話了？
白小升皺眉想了想，忽然笑了，“大叔，你說的，有道理啊。”
“啊？”司機大叔一愣。
他那番話說了半天了，這小兄弟才反應過來有道理。
“總有他求咱的時候！”
白小升直接按了拒接，扭頭對車廂裡喊一句，“李家人來電，都不許接，奶奶，你也別接！”
車廂裡，白家人正沉悶，冷不丁聽前面白小升嚷了這一句，不免面面相覷。
李家來電話？要拒接？什麼意思？
正納悶，果然，李鳳冠的電話響起，緊跟着白明行的電話響起。
“不接，聽小升的！”李鳳冠果斷道。
白明行一笑，直接拒接。
“師傅，過了這個紅綠燈，你在路邊找個能停車的地方，停一停。”白小升道。
“啊，怎麼了？”司機大叔驚愕。
“沒什麼，一會兒可能去個別的地方。”白小升淡淡道。
他猜測，可能是戴市長知道他在，想讓他去聊聊，不過自己絕不可能返回李家，要聊天就另約他處。
至此，連白小升都沒想到，戴市長會親自乘車來追他。
“行。”白家包的車，司機痛快點頭，尋找停車位。
還沒找到位置，白小升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號碼是陌生的。
“喂。”白小升接通了。
“小升，你們到哪兒了？”竟然是戴市長的聲音。
“我們在路上。”白小升頗爲意外，不過看了眼窗外的路牌，如實告之。
房車在路邊停穩。
“這樣，你們靠邊停一停，我的車馬上就到，我跟你聊兩句。”戴市長笑道，“我說了你來天青，我盡地主之誼，怎麼，沒跟地主打招呼，這就想走啊！”
戴名成竟然要過來跟他聊！
白小升吃了一驚，不過隨即笑了。
“行，我們現在在……”
白小升詳細描述了一下停車的地方。
“怎麼了小升？”車廂裡，白明行探過頭來，詢問道。
“是個朋友，一會兒要過來，我要跟他聊兩句。”白小升輕描淡寫道。
白明行點點頭，回了車廂，去轉告白家人。
並未等太久，戴名成的車到了，停到了房車前面。
白小升先瞧見，下了車，微笑着走過去。
戴名成跟週一發先後下車，看到白小升，他也笑了。
“白小升，我應該請你吃一頓飯，或是喝杯咖啡啊。”戴市長笑道。
“不用這麼客氣了，戴市長，您這都來送行了，我是受寵若驚啊！”白小升微笑，伸手與市長重重一握，又跟週一發笑着打了聲招呼。
週一發滿面笑容，不過眼眸深處，隱隱帶着驚異。
曾經，他覺得已經高看白小升了，但是眼下看來，他嚴重低估了白小升，低估了白小升在戴市長眼中的地位！
這個白小升，有機會一定要結交，我也要告誡周枰！
週一發心中暗道，還有，讓周枰跟李家人別走那麼近！
李家在戴市長眼裡，並不受待見。
“我呢，主要是想跟你聊兩句。”戴市長舉目四下一望，笑了，“這裡也不錯，車少，空氣也還好，我們走走？”
戴市長如此要求，白小升點點頭。
“老周，你就不用跟着了。”戴名成對週一發道。
“是。”週一發點點頭，眼裡有些古怪。
戴市長，這是要跟白小升說悄悄話？
白小升隨着戴名成，沿着綠化帶慢慢走，邊走邊聊。
“這次，還要感謝你啊，白總，不是你的話，天福財管這個大隱患就像炸彈一樣埋下了，不定什麼時候爆了，後果會不堪設想。”戴名成開口就是感謝。
“事情解決了嗎？”白小升問道。
“解決了，而且省裡的領導已經知道，並且諒解了我們的失誤。”戴名成看白小升一眼。
白小升稍一沉吟，笑了，“沒想到您這麼快上報了省裡，是怕我跟季市長說，季市長會做文章嗎？”
白小升腦子反應很快。
戴名成哈哈大笑，“情感上講，我更願意相信老季，也相信你。”
這句話，說的很巧妙。
“我謝謝戴市長對我的肯定。”白小升笑了。
“上次，我們聊到天青發展，許多話題沒有展開，這次你來了，也看到了我們城市的面貌，有什麼感觸沒有，聊聊？”戴名成笑着問道。
上次，白小升的話給他頗多的觸發。
白小升也笑了，撿上次在季明陽辦公室沒說完的話題，聊了聊。
戴名成聽得很認真。
聊着聊着，提及省裡標杆企業的評選，白小升忽然問道，“戴市長，你覺得你們要這個名額，有用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戴名成半笑不笑，看着白小升道。
“我說一句話，玩笑居多，要有過火的地方，您多擔待。”白小升笑道，“我知道你一心爲天青好，在務實這一點上，連季明陽市長也對您盛讚有加！這虛名，其實對天青沒什麼大用。這您不否認吧？所以我想問一句——如果條件合適，天青這名額……讓嗎？”
白小升微笑之間，神色依舊平靜。
若是有第三人在場，說不定讓這句話弄得目瞪口呆！連這種事都能胡說！
戴名成笑容慢慢收斂，“你在開玩笑！”
“您，就當我在開玩笑吧。”白小升笑呵呵道。
戴名成凝視白小升，也笑了，“挺好笑的，那我，也開句玩笑——”
“您說。”
“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