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遠眯着眼睛看着林父,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慢慢變得有些瘋癲的樣子。
林父的眼睛裡都是血絲,拳頭緊緊地握着,盯着凌明遠的眼神裡有兇狠,但始終被一層懼怕給攔着,不敢有什麼動作。
“過來。”凌明遠轉頭,招手叫了一個保鏢過來。
保鏢一路小跑過來了,站在凌明遠的面前。
“把他帶去警局。”凌明遠道。
“憑什麼?!”林父立刻暴走,站起來朝凌明遠撲了過去,嘴裡嘶吼道:“關你什麼事?!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爲什麼你現在要跑出來和我作對!”要說他現在最恨的人,一定是凌明遠排在榜首的。因爲凌明遠的出現打亂了他所有的生活,就算是林岑,也只能算是幫兇……林岑就是有了這個男人做靠山,纔敢這麼囂張!
凌明遠眼睛都不眨,保鏢就已經將林父的動作攔下來了,輕輕鬆鬆地就將他控制在了身前,腳一踢,林父就跪在了凌明遠的面前。
“啊……”林父吃痛,但是力氣完全不敵保鏢,只能跪了下來,無力地叫着。
凌明遠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帶走。”
林父不甘心地踢了踢腿,另外一個保鏢也上來了,兩人一邊一隻手,架着林父迅速地離開。
“凌明遠!你給我等着!”林父大聲地叫道。
凌明遠挑了挑眉看着林父被架走的身影——等着?那也得這個老傢伙有機會出來才行。
等林父徹底走遠了之後,凌明遠才轉身走進了醫院,走到了林岑的病房前。
一個護士站在林岑的病房前,拿着輸液的東西等待着,一眼看見了走過來的凌明遠,眼睛一亮。
“醒了嗎?”凌明遠問道。
護士不敢直視凌明遠的眼睛,只是點了點頭,小聲道:“醒了……”
凌明遠伸手將病房推開了,手指微微一頓,竟然有些緊張和猶豫。
但是在略微一猶豫之後,他還是將門推開了。
林岑已經醒了,靠在枕頭上,聽見門的聲音之後將頭轉了過來,和凌明遠對視上了。
她笑了笑,但是眼睛裡隱隱有什麼東西在閃着亮光。
“你來啦。”林岑道。她剋制自己在看見凌明遠的那一瞬間想要涌出來的眼淚,一直控制着——就在她昏迷過去之前的那幾天,她以爲她和凌明遠已經不會再見面了。
凌明遠突然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站在門邊,看着林岑凌亂的衣服和頭髮,臉色有些沉了下來。
林岑覺得自己有些丟臉了,仰頭將淚水忍了回去——還好,太子爺還是沒有扔下她一個人,還是來找她了。
“怎麼找到我的?”林岑開口問道。
凌明遠這纔開口道:“手下發現的,發現你繼父的行蹤有點奇怪……所以……”他漸漸恢復了正常的語速,走了過來,看了林岑一眼道:“你是豬嗎?被人跟蹤了也不知道?在小巷子裡看見那麼奇怪的陌生乞丐,也敢過去?!”
林岑撇了撇嘴——纔剛剛好了一會兒,現在又開始擺出這個討人厭的樣子了。不過她心裡有點甜滋滋的,因爲知道太子爺不是真的怪罪她,而
是在關心她。
她擡眼看了看凌明遠眼底的青黑和臉上的疲倦,有些心疼了。
太子爺這兩天一定很少睡眠時間……爲了找她……
“坐。”林岑拍了拍自己牀邊留下來的一個空位。
凌明遠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沒有拒絕,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這兩天……很辛苦吧?”林岑笑道。
兩人難得有這麼溫馨的氛圍,神奇的是林岑已經不記得杜子墨是怎樣虐待她的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看見凌明遠將她抱起來之後的那一瞬間炸裂的欣喜和激動……
“不辛苦。”凌明遠將她的頭髮理了理——再辛苦也不可能有她辛苦,這兩天一定受盡了苦楚。
林岑有些感動,看見這樣的太子爺,也是特別的體驗啊……
“對了,你剛纔說什麼,我……爸,怎麼了?”
凌明遠的眼神更加憐愛了,看着林岑,想到了林父對她做的那些事——害她沒有了母愛,害她失去了和自己媽媽一起成長的機會,還親手給她製造了一個黑暗的童年……這些一切,她本來可以不用去承受的。
他嘆了口氣,不動聲色道:“是他綁架了你,因爲缺錢。”他暫時不打算將林父殺了林岑媽媽的事情講出來,這樣對林岑必定是毀滅性的打擊。
“缺錢?”林岑的聲音變得激烈了起來,看着自己身上的傷痕,有些激動地嘲諷道:“因爲缺錢?需要這樣……”她說不下去了。
林家人從來就是這麼自私自利的不是嗎?只要能達成他們的目的,怎樣……都無所謂的不是嗎?
她咬了咬牙,伸手揪住了被單,想到自己在那個黑暗的小屋子裡所受的一切。
凌明遠起身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林岑乖乖地窩在了他的懷裡,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一直到了晚上,凌明遠和林岑在病房裡吃完飯之後,凌明遠才起身準備離開。
“去哪兒?”林岑立刻開口問道。
她剛剛從被綁架的陰影裡出來,有些安全感缺失。
凌明遠道:“回家給你拿換洗的衣服。”
“我們晚上要住在這裡?!”林岑問道。
凌明遠點了點頭道:“嗯,你的情況還不穩定,在醫院裡觀察一天比較保險。”
林岑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吧……那你快去快回。”
“你休息一下。”
“好,幫我把燈關了。”
凌明遠點了點頭,出門的時候果然按照林岑所說的,把燈給關了。
林岑縮進了被子裡,開始後悔自己叫凌明遠關燈的舉動了——這裡是vip病房,周圍沒有人說話,十分安靜。
所以不好的回憶就在這個空當一點一點地漫了上來……
林岑緊緊地抓着被子,但是因爲她太多天都處於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中,所以現在一放鬆,睡意就不可避免地襲了上來。
她緩緩閉眼,抓着被子的手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醫院的門口,有人在等着凌明遠的車子開走之後,下了車,往樓上走來,一直走到了林岑的
病房門口。
——婁天聿自己也在緊張着,他害怕看見林岑現在的模樣,害怕和林岑對話,但是他現在快瘋了,他更害怕的是林岑現在會不會受傷……
他緩緩將門推開了,門鎖發出“咔噠”的一聲,他一驚,將聲音放得更小了,腳步也更加輕了。
推開門一看,裡面一片黑暗,牀上的被子裡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子。
婁天聿反手將門給關上了,走到了病牀前,越走近就能將被子裡的人看得越清楚。
林岑縮在被子裡,眉頭還處在緊緊皺着的狀態裡,雙手拉着被子,彷彿正在做着一個並不愉快的夢……
他伸手將林岑手上的被子緩緩拉開了——那道傷口,照片上的那道傷口……
不,不止是照片上的,她整個手臂,都是傷口,除了刀槍的兩道,居然還有東西抽打過的痕跡……
“岑兒……”婁天聿語噎,不知所措地站在林岑的病牀前,將被子拉起來的手都不敢動作,藉着月光看見了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伸手將自己的太陽穴給按住了……
該死的杜子墨。
婁天聿的手收緊了,蹲了下來,在林岑牀邊,哭聲越來越大,眼淚止不住的流——他也被自己嚇到了,出生以來第一次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淚,居然是在這種場合……
眼淚還在流着,婁天聿立刻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走到了病房的門口,靠在牆上大口喘氣。
如果……如果他沒有起將林岑帶走的貪念,如果他在收到林岑的照片之後,就及時和凌明遠聯繫,而不是等了一天之後再去投錢的話……那他的岑兒就一定不用受這樣的傷害,至少他有能力將傷害減到最小,可是他沒有。
婁天聿越想就越懊惱,伸手將牆壁狠狠地錘了一下,轉身往樓下走去了。
電梯的鈴聲突然叮地一下,停了下來。
婁天聿一愣——這裡是貴賓病房,這個時間點上來的人不會有多少,這個電梯又是從一樓上來的電梯……
思緒一閃而過,他立刻轉身往樓梯口走去,果然,電梯門開了之後,走出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凌明遠。
凌明遠手上拿着一個包,腳步往林岑的病房的方向走去了。
他走到了病房門口,婁天聿以爲他會直接推門進去,沒想到凌明遠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在門口時將手裡提着的包放到了地上,小心翼翼地將門把扶着,儘量將開門的聲音減到了最小。
門“咔噠”一聲,但是顯然比剛纔他開門的聲音小上了許多。
隨即凌明遠將地上的包再一次拎起來,走了進去,用同樣的方法將門關上了。
門再一次發出了輕微的“咔噠”聲。
婁天聿在這邊愣住了很久,突然明白了什麼。
凌明遠那樣的人,也會因爲自己喜歡的事情和人……改變這麼多啊?他一直以爲凌明遠就是個少爺,就是二世祖,不會爲誰改變,但是剛纔看見的那一幕已經徹底顛覆了他心裡對凌明遠的評價……
心突然一疼——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岑兒旁邊呢?這一天好像越來越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