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曆4851年春,太陽帝國下了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
先是雷電大作,初春驚雷讓人頭皮發麻,一聲高過一聲,從遙遠的空中席捲而至,然後在王宮廣場上空炸開。
先是針尖一樣的雨從空中飄落,隨着一聲炸雷的響起,針尖一樣的雨絲突然變成了黃豆大小,然後是硬幣大小的雨鋪天蓋地的一齊落下,很快在廣場上彙集成一條條小溪流,慢慢向廣場角落裡的排水處流去。
大雨傾瀉在廣場上兩個高大的銅人雕像上,兩個雕像無言,還是兩眼看向前方,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的身體,嘴角的微笑也不曾變過,也不可能變,因爲他們只是兩具雕塑,是太陽帝國的精神象徵。
遠離京都自由之城兩千七百公里遠的南唐郡同樣落了一場雨,不過,相比京都自由之城,這裡的雨比較溫柔,沒有雷聲大作,只是綿綿的向下落着,一如此時有些人的心情。
一處軍營中。
一面黃色大旗因爲雨的緣故沒有招展,而是如同布條一樣緊緊的裹在了旗杆上,但大旗上的赤紅色字體還是會讓人隱約看猜到,這是鎮南將軍的軍營,因爲大旗上的字是‘鎮南將軍飛豹’。
飛豹不是一種動物,是一個人名,鎮南將軍名叫飛豹。
好奇怪的名字,但更奇怪的,是他這個人。
此時,飛豹正在自己的軍營中看一封信。
他的腦袋長得有些奇怪,巨大的後腦處有一塊三棱形的###,但被頭髮掩飾得很好。不過掩飾得再好也是###,如果有算命先生在這裡,能夠摸到這塊###的話,他一定會說出閣下頭生反骨,怕是不會甘居人下這類的屁話,事實上,這樣的屁話從飛豹出生到現在,已經有至少三十多人說過了,但這些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禍從口出,果然是至理名言。
鎮南將軍對帝國是忠誠的,這從他平時的一舉一動就可以看出來,他做爲帝國的鎮南將軍,一生從來沒有打過仗,因爲帝國無仗可打。
可鎮南將軍喜歡打獵,他喜歡帶領着自己的隊伍打獵,一個將軍,帶着自己的兵只打獵,這說起來有些荒謬,可將軍寂寞啊。
於是,鎮南將軍在幾年起了一個奇怪的心思,他覺得帝國這種保守的姿態不太適合生存,這樣的不擴張狀態早晚會被淘汰,因爲他堅信,一個不打仗的國家,是一個會被淘汰的國家。
爲了自己的政治理想,爲了自己的軍事目標,鎮南將軍決定做一件事讓帝國清醒,那就是有機會了,他要帶兵攻進京都自由之城,把帝國現任這個有些保守,只知道守成的王上睿泓給趕下去,換成自己,然後來實現自己的對外擴張目標。
他一共分了三步,等待時機、進攻京都、對外擴張。
至於能不能打下京都,還有打下後對什麼地方擴張,鎮南將軍現在沒有考慮。
而現在,鎮南將軍想要的等待時機已經來了,當然,鎮南將軍所說的等待時機並不是因爲自己的表弟朗軍被捕,事實上,他對自己這個不成器的表弟根本不在意,他所說的時機,是因爲他得到確切消息,折柳節時,從荒無人煙的密林中跑出一個人,這就是鎮南將軍嘴裡所說的時機。
因爲在帝國傳說中,有這樣一種說法:“他從密林中來,帶着大劍,帶着魔鬼,帶着毀滅一切的意志……”
意思是說,在帝國傳說中,會在某天,從密林###現一個魔鬼,到時候,就是太陽帝國毀滅的時候。
而折柳節時,從密林###現了這麼一個人,而這個人,竟被睿泓的女兒鶯月帶進了宮。
這就是時機,這就是機會。
鎮南將軍飛豹不準備等了,他要動手。
此時,鎮南將軍手下第一文士正在撰寫一篇檄文,一篇征討密林魔鬼的檄文。
而同在這個時候,京都自由之城的宮殿廣場上,吳選伴隨着雷聲,對着得到口諭的宮中守衛喊出了那句:“給我站住!”
守衛當然不會站住,作爲宮中守衛,他只忠於皇家,忠於王上,忠於睿泓。
他仍在走,吳選這時候眼睛看向睿泓,發現他眼中是平靜,是安定,他不由得對着睿泓大吼:“你給我讓他站住!”
他重病剛愈,雖是大吼,但聲音並不太大。
睿泓既然認定吳選就是太陽血脈,認定他是遙遠的創世神,當然就不會拿自己的帝王身份來壓他,聽到他的吼聲,睿泓愣了愣,對着已經走遠的守衛擺了下去:“且慢!”
守衛停下,睿泓看着吳選:“請說!”
吳選眼睛亂轉,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做這裡的王上,也不會做王上,他在外面還有事,見到睿泓竟要傳位於自己,下意識的阻攔,但他下面的話根本沒有想好,見睿泓讓自己說,不由得愣了:“說什麼?”
睿泓閉眼:“我意已決,況且,這裡本來就是你的!”
吳選心裡大急,不明白這個看着很是威嚴的王上怎麼這樣的倔強,突然,他想到一事,臉不由得沉了下來:“大膽睿泓!”
他這一吼不要緊,睿泓愣了,鶯月愣了,衆守衛愣了。
帝國開放是不錯,但王上就是王上,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王上說過話。
吳選既然喊了,下面當然還有話,他兩眼緊盯睿泓:“帝國之中推你做王上,自然認爲你有做王上的道理,而我,還有別的要事,但你不瞭解,剛一見面就想把王位讓出來,按公說,你這是置太陽帝國於不顧,按私說,你這是想要放下自己肩膀上的重擔,而這付重擔,你竟想讓我給挑起,其想法當真是毒辣無比!”
睿泓微笑起來,他聽明白了,吳選的說辭,不過是想讓自己收回成命,所以,他擺手欲讓守衛接着走,吳選兩眼突然冷森起來:“睿泓,你真當我是太陽血脈?”
睿泓點頭:“準確來說,是創世神!”
吳選點頭:“那麼,我以創世神的名義命令你收回剛纔的話!”
睿泓一呆,沒想到吳選這麼快進入了角色,但他既爲帝國人,對帝國創世神有着無上的信仰,聽到吳選的話,特別是加上了創世神的名義,就斷然沒有不遵從的道理。
下一刻,睿泓揮手叫回守衛,吳選暗暗出了一口長氣,心裡也一陣放鬆。
其實,做帝王沒有什麼不好,每一個有野心的男人無不都想着坐上這個位置。
可問題是,這***也太狗血了,也太不真實了,況且,吳選的心,很大。而且,他是決對要出去的,他不會在這裡呆下去,所以,這個王上他是一定不會要。就算是這裡跟自己的前世有着什麼關係也不能要。
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喜歡這裡,喜歡這個安靜和平和的帝國,他甚至想着,如果沒有什麼事了,自己能得一喜歡的女人,兩人就此住在這裡,做一尋常民夫倒也不錯。
鶯月其間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她說話的機會,她初見父王要把王位讓出去時大吃一驚,但一想,這個王位是讓給創世神,也是自己從小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時,她又高興起來。
但吳選強烈拒絕的態度讓她迷惑不解,男人,不是該有野心嗎?爲什麼這個男人對王位這樣至高無上的權力都不想要?他心裡在想什麼?
這個時候,雨暫時停了。
雨雖然停了,但天空黑壓壓的,一陣陣的狂風不停刮過,遠處,春雷聲滾滾不停。
突然,狂風靜止,雷聲也沒有了,長時間的沉默,空氣很是壓抑,吳選觀看着天空,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詭異,這是不正常的平靜,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這不正常。
果然,遠處天邊閃過一道閃電,接着就是一聲炸雷,然後就是狂風大作。
吳選自言自語:“果然來了。”
風不停的刮,但沒有雨落下,可誰都知道,雨早晚是要下的,風就是前兆。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個時候,天突然黑了。
睿泓眉頭緊皺:“狂風大作,雷雨交加,難道,帝國要不平靜了?”
吳選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只感覺到了天道的喜怒無常和無可預測性,但清爽的風還是讓他心情大好,加上剛剛說服了睿泓,他心情好得無以復加。
“涼了,回吧!”
睿泓突然說道。
吳選和鶯月站起,睿泓在前,兩人隨後,望着睿泓那高大的背影,兩人感覺,睿泓的心情,並不太好。
吳選沒有嘲笑睿泓的意思,更不會認爲他見到一人就把王位讓出去的這樣的做法是###行爲。
因爲這裡有幾點巧合。
第一、如果這裡真的是太陽血脈所造,那自己跟太陽血脈成得很像,這點不容置疑,在外面就有太多人說過這件事。
第二、吳選明白在一個有信仰的人心中,他所認定的信仰,其實就是他的命。
而睿泓,無疑就是一個有信仰的人,他的信仰就是,創世神。
他認定自己是創世神,所以,他做出讓位的決定一點也不意外,甚至,這一點也不可笑,相反,這恰好證明了他對信仰的無比忠誠。
回望雨中,那高大的銅像無言的凝視着天空,好像是在望天,又好像是在問天,更像是在刺天。
吳選不知道,這些太陽帝國的人是怎麼造出這樣兩座銅像的,更不知道,他們在前兩千年才成人,那麼,這樣的樣貌是怎麼樣留在他們的記憶中的,這裡,還有太多的未知。而他,卻不準備在這裡久留,因爲他要出去,他的世界在外面。
既然這裡是另一個世界,既然這裡的人生活得非常平靜,自己爲什麼要打亂這樣的平靜呢?一直平靜下去,未必不是福,相比外面的世界,這裡無疑是天堂。
所以,他越發的輕鬆起來,他決定,養好傷好,就此離開。可一想到離開,他眉頭又皺了起來,如何離開,是個大問題,因爲他不知道這個空間的空間座標在什麼地方,就算是知道,他也沒有小李畫的身手,更不會小李畫把頭髮盤上,然後提氣離地,對着天空高喊:“遠古存在的神啊,請給我力量”那樣能力,所以,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想着這些事情,幾人回到了宮中,既然睿泓知道了,他就再不能住在鶯月的宮中,睿泓另外安排住處。
而外面,雷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