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泓和鶯月卻沒有看到他在發笑,只是專心的看着在小劍師境界裡打磨多年的亮工,眼神中滿是欽佩。:.
有時候,手中的權力和武力是不成正比的。
比如睿泓,他手中握着整個太陽帝國,但這並不說明他武力值就高,事實上,他根本不懂劍。
然而,他想強大起來,但帝國劍師是需要天賦的,睿泓從小師從宮廷劍師學劍,但奈何只能用來強身健體,卻從來不能進入劍道,這讓他非常的遺憾。
所以,他看向亮工的眼神纔會如此的狂熱,如此的喜愛。
吳選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咧嘴笑着對一個小劍師來說並不尊重,他馬上閉了嘴,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看着亮工。
亮工亮劍,擺起手勢,單手握着劍柄,劍身向上豎在自己的身前,寒光閃閃的青鋼劍映着他的臉,他的臉上,是一副不解和茫然的神情。
他不能明白,如此多事之秋,帝國王上把自己召進宮來來表演劍術是要做什麼,他太忙了。
他要監督京都護衛營,他每天都要收到從南方傳來的無數戰報,無一例外,每封戰報都讓他憂心不已,這個時候,進宮亮劍讓他不明所以。
但他還是非常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劍,兩眼也只看着自己的劍。
突然,他動了。
嘴裡大吼一聲,青鋼劍猛然前送,劍尖處出現一朵劍花,然後握劍的手向後甩,青鋼劍猛向後探,身體扭轉,劍隨人意,越舞越快,直到潑風不進,快到眼前只有劍影不見人影。
這就是小劍師境界,很好,很強大。
但是,難道這是在世界大賽上表演?吳選能從亮工的劍上感受到一種劍意,那種夢迴吹角連營,夜裡挑燈看劍的感覺讓他心神往之。
可是,這決不是他想看到的,不應該是這樣。
在他的感覺裡,帝國之劍師亮劍應該風雷動,天地變色,境界至少應該如李莫軾那樣的仙人,這樣才配劍師之名。
但是沒有,他看到了一個普通人,一個手拿青鋼劍,舞出劍花的普通人。
劍舞得再好,終究是普通人。
這讓他不解,讓他疑惑。
亮工越舞越快,但吳選的眼睛,已經盯上了廣場上的銅像,他的心,飄遠了。
飄遠了,也就釋然了。
李莫軾他們是怎麼樣的存在?大荒時期就已經成爲仙的人。
他們吸收天地靈氣,不斷的用靈氣淨體,驚人的天賦加上不懈的努力,終讓他們站在了衆生之巔。
可這裡,他感覺不到靈氣,沒有一絲的靈氣,所以,出現這樣的劍師就正常多了。
廣場上的呼喝聲越來越響,那是亮工要吐出肚子中的氣體,但吳選沒看,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裡不是修仙者的世界,如果非要比喻,那麼,這裡是金庸老先生武俠小說裡的世界,這裡是古龍小說裡的世界。
非常驚豔,可自己完全能夠對付。
想到這裡,他向下看,亮工已經舞了有一會兒了,劍影很密,讓他想到了《三少爺的劍》。
世間萬物,唯快不破。
亮工很快,但他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如果帝國劍師只是這樣的這境界,吳選有把握一舉破之。
但問題是,亮工是小劍師,而飛豹是大劍師。
雖然這只是一個大小之分,但吳選明白,修行境界,有若天塹鴻溝,一境之隔,有如天和地之分,他並不確定。
廣場中,亮工舞完,睿泓鼓掌,吳選隨之。
三人走下看臺,睿泓隨手遞給亮工一方手帕,吳選心裡嘆息一聲,睿泓心思之細膩,竟過於一個女人。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爲帝王之道,但能裝就說明不錯。
他現在也不想糾結這件事,而是盯着亮工看。
亮工雖然經過了剛纔激烈的舞劍,但此時大氣不喘,看得出,他身體不錯,帝國劍師也是不錯的。
等到亮光擦完汗,隨手把睿泓交於自己的手帕收進衣服裡,吳選這才說道:“亮先生用劍高手!”
亮工的眼睛看着吳選身後揹着的大劍,他已經猜到,這個人必定就是衆人所說的從密林中到來的惡魔,他對吳選沒有善惡之分,但因他挑起戰爭,這就讓亮工的眼睛中帶上了一種濃郁的敵對和討厭神色。
吳選不在乎,看了看亮工手中的青鋼劍,然後問道:“亮先生是小劍師?”
亮工不想理吳選,他是一個將軍,說白了,一介武夫,憎恨就是憎恨,喜歡就是喜歡,他不會像那些文人一樣把心思深埋在心底,說話先繞幾百個彎,他喜歡直接。
所以,他直接說道:“你就是從密林###來的那個惡魔?”
睿泓一愣,但他知道亮工的脾氣,自己並不說話,但看向亮工的眼睛中還是帶上了不喜的神色。
亮工並不看睿泓,只是緊盯着吳選,彷彿要把吳選看穿一樣。
吳選淡淡一笑:“我從密林中來是不錯,但我不是惡魔。”
“可是,他們都說你是惡魔,而且,三大將軍因爲你的到來已經謀反,可以說,是你讓帝國陷入了戰爭中。”
亮工越說越激動,只差跳起來指着吳選的鼻子罵了。
吳選很冷靜,很平靜,很安靜。
“因爲我的到來?我認識他們嗎?我的到來只是偶然,而三大將軍的謀反則是必然,就算沒有我的到來,他們照樣會謀反,只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吳選輕輕說着,彷彿說着一件和自己並不相關的事,事實上,在這件事上,他非常的無辜,他又接着說道:“謀反之事,可以說是策劃很久,我的到來,只是給了他們藉口,但如果我不到來,他們同樣會找到藉口,如果只是因爲這樣亮先生就遷怒於我,這未免太冤枉我了!”
吳選侃侃而談,更加讓亮工憤怒,他沒想到這個年青人竟這樣的冷靜,冷靜得如同一座冰山,眼睛中純淨得如同一個小孩子,這讓他越發的憤怒。
亮工還想說話,吳選擺手:“亮先生等我說完,我想知道,你的境界,和飛豹比起來差多少?”
亮工鼻子中哼了一聲,睿鴻輕咳一聲,然後看向亮工:“亮工啊,回答他!”
雖然很溫和,但亮工卻感覺出了睿泓的不悅,他重新看向吳選,突然覺得吳選有些眼熟,但他又想不出在什麼地方見這這個人。
吳選微笑着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小劍師和大劍師當然差着一個境界,但也是一道極深的溝,小劍師就是小劍師,永遠不能揣測大劍師比自己強多少,因爲小劍師並沒有看到過大劍師的世界,因爲沒看過,所以不知道。
睿泓顯然並不滿意這個回答,但吳選已經很滿意了,他輕輕點了下頭:“亮先生解說得當,非常感謝。”
亮工眼中的憎恨並沒有因此減少,在他看來,給帝國帶來戰爭的人都該死,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人說的是對的,就算他沒有到來,飛豹還是會反,只不過他會找出別的藉口。
下一秒,他拱手對着睿泓:“屬下事情很多,要回護衛營了!”
被睿泓招來,莫名其妙的舞了一通劍,而且看樣子還是專門這個傢伙看的,這讓亮工很不爽,很不悅。
帝國之中,規矩非常的寬鬆,加上睿泓寬厚之主,平時上朝也不行跪拜禮,全都是拱手作禮,所以,亮工拱過手就準備離開。
睿泓突然淡淡說道:“亮工慢走一步!”
規矩寬鬆不等於沒規矩,亮工聽出了睿泓話裡的不悅,不由得停###來,不解的看着睿泓,他不明白,爲什麼王上要陪着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一起把帝國帶進深淵。
他現在甚至和那些文人一樣,覺得應該把這個人交出去,這樣雖然不會真的讓三大將軍退兵,但至少讓他們不再有理由。
可是,這又關乎帝國的尊嚴,亮工不知道這些問題該如何解決,他很迷茫。
睿泓看出了亮工的迷茫,自己心裡也是一疼,他知道,亮工只所以憤怒,是因爲他擔心這個國家,是因爲他喜歡這個國家,他並沒有錯,錯的也許真的是自己。所以,他的話非常柔和。
“亮工啊,你不用這樣的憤怒,事實上,連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看你舞劍,我的意思是,讓他逃走,可他沒逃。”
亮工聽了眼睛看向吳選:“你爲什麼不逃?”
“我爲什麼要逃?”吳選反問。
亮工一呆,剛要說話,吳選冷冷說道:“對於帝國來說,我是外來人,事實上,我是想着離開的,因爲我在外面還有事,但帝國竟因我起了戰爭,那我就不會離開,因爲我惹的事,我要解決,等帝國平靜了,我自然會離開,但決不是現在!”
亮工當然明白,王上如果讓吳選逃走,只會更加激怒三大將軍,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此時聽到吳選這樣的話,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和討厭,而是換上了副欣賞的表情。
“你應該知道,三大將軍掌握着帝國近八成的軍隊,他們勢不可擋,王上讓你逃走,其實只是想讓你活命罷了。”他的語氣不由得溫和起來,他覺得吳選不是那麼討厭了,他是有擔當的男人,同樣,也喜歡有擔當的男人,吳選在他的眼中,已經成爲了有擔當的男人,所以,他言語溫和下來。
吳選淡淡一笑,眼神卻驟然變冷,緊緊盯着亮工:“可是,如果我們勝了呢?”
亮工啞然,睿泓嘆息:“這不太可能,事實上,他們只攻下了一城,可是最新消息,已經有四城投降,帝國人心思定,對戰爭實在是不瞭解也不想了解!”
亮工卻從吳選的眼中看到了種燃燒的戰意,這種戰意讓他感覺可怕,他感覺自己身前站着一頭插翅豹,而且,是那種最爲危險的插翅豹。
“他們人多是不錯,但如果沒有了頭領,他們只不過是羣無頭的羔羊。”
亮工一聽就明白了吳選的意思,如同看着一個傻子一樣看着吳選:“你想去殺飛豹?”
吳選搖頭:“錯,是三大將軍!”
亮工哼了一聲:“匹夫之勇,你可知道三大將軍的實力?他們都是大劍師境界,你是什麼?”
“擒賊先擒王!”
亮工又說道:“我明白這個道理,問題是,你不會是他們的對手。你最好的辦法就是逃……”
他的話沒能說完,吳選慢慢把身後的滄浪拿在了手中。
吳選亮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