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房外面,走廊狹長而逼仄,昏暗的燈火照着。
此時,一排溜十多間艙房一個個黑衣人正魚貫而出,手中兵刃寒光閃爍。
他們走出藏身之所,手持兵器,奔着陳有鳥所在的艙房而來。
但陳有鳥已經自動走出來了。
兩邊突然照面,沒有愕然,沒有意外,沒有遲疑。
只有刀光劍影!
只有殺戮!
一直以來,陳有鳥修道,練武,彷彿就是爲了今晚。
爲了這一刻!
他身法鬼魅,劍招狠辣,每一揮劍,就掠走一條性命。
潛伏在船上的黑衣人,個個訓練有素,不但身手了得,而且悍不畏死。
是被精心培養起來的精銳死士。
只可惜,他們面對的是陳有鳥。
《嶗山通真道經》擅於符籙,不擅於近身殺伐,但陳有鳥有見及此,早針對性地進行了特訓,以及補短。
他的武功,早非吳下阿蒙。
不得不說,當道行突破境界,化神成功,所帶來的提升和影響是全方位的。
也就是當自己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陳有鳥才真正認識到,所謂“非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更清楚地發現,當初與鬍子寧泛舟湖上,所遭遇的強敵,對方到底有多可怕。
當然,鬍子寧這邊,還有那個老僕,似乎也不弱。
世界真得很大!
那麼,就從這一艘遠行的商船開始。
激烈而兇險的搏殺,遭受重創不斷倒下的黑衣人,他們意志堅韌,沒有發出任何的慘叫。
“用弩!”
“快用弩!”
呼喝聲中,好些黑衣人掏出精巧的手弩。
嗤嗤嗤!
強勁的破風聲中,一支支弩箭激發。
在這般的近身廝殺中,弩箭無與倫比的速度,超強的穿透力,再加上防不勝防的角度,絕對是一大殺器。
這些,本是民間禁止擁有的利器,卻出現在黑衣人的手裡,足以證明他們來頭不小。
陳有鳥持劍,一邊疾衝,一邊快速閃避。
砰!
當最後一個出現的黑衣人仰天倒下,鮮血已經把整條走廊濡染溼透了。
濃郁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陳有鳥身上赫然也負了傷,一支弩箭釘在他右邊肋下,除了疼痛之外,還傳來陣陣的麻痹之意。
箭上,抹了毒。
這些殺手,真是有備而來。
唰!
人影一閃,還有活人,想趁機逃出去。
陳有鳥早有防備地衝去,一把將他拿出,狠狠往地上一砸。
“砰!”
沉悶的撞擊聲。
那人嚇得驚叫:“別殺我,不要殺我!”
正是曹鵬!
他沒有穿黑衣,一身青色勁裝,打扮得挺威風,但人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
曹鵬真是被嚇到了。
他出身官宦之家,雖然性子紈絝,霸道,但絕非沒有見識的人。家中更曾有道士供奉,拜明心道人爲師。雖然並沒有學到修道之術,只是個名分,可耳濡目染之下,眼界是有了的。
曹鵬本以爲,陳有鳥可能會比明心道人強,卻也不會強太多。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爲了這一趟的刺殺行動,曹元奇派遣出了家族裡蓄養的死士,足有十五人之多,幾乎傾巢而出了。
不要覺得十幾個人不多,個個都是精銳高手,悍不畏死,又帶着精巧的手弩,殺傷力驚人。
曹氏父子信心滿滿,有這一隊人馬出動,擊殺陳有鳥不在話下。
所以曹鵬選擇親自帶隊。
依照計劃,他就是來拿功勞的。
一衆黑衣死士出手的時候,曹鵬就在後面看着,只待把陳有鳥殺掉,就割了他的頭顱,回去邀功。
然而搏殺之際,場面幾乎一邊倒,陳有鳥表現出來的實力,強大得近乎恐怖。
簡直不是人。
非人!
世間怎麼有這樣的人?
而且這人還是年紀輕輕的陳有鳥?
曹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初他讓貼身侍衛出手,跟陳有鳥交手,試探深淺,明明打得有來有回的,可眼下……
要知道這些黑衣死士,每一個的實力,都不亞於貼身侍衛的。
陳有鳥,你還敢說不是你殺了我師父明心道人?
在這會兒,曹鵬腦海裡居然還在糾結那事。
但不重要了……
他只想逃走,離得陳有鳥越遠越好,什麼嫉妒,什麼爭奪,什麼報復,統統不敢想了。
再也不招惹這個人!
只是他卻走不掉了。
近距離面對那張英俊的臉龐,曹鵬卻仿若面對惡魔:“陳,陳觀主,你放過我,從此以後,我見你就掉頭走……”
“有那麼便宜的事嗎 ?”
陳有鳥語氣平靜,五指一收,咔嚓一響。
曹鵬還想說話,或求饒,或哀嚎,或呼救……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陳有鳥吐一口氣,望着滿地的屍首和鮮血,眩暈感陣陣,這是毒傷開始發作的兆頭。
這一番搏殺,四下卻靜悄悄的。
估計是曹鵬事先做了安排,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船家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許出來。
又或者,整艘商船的背後,都有曹家的影子。
毫無疑問,以曹氏的實力,他們做得到。
只是曹元奇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艙房門打開,畫眉走了出來,來到陳有鳥身邊,嗅了嗅,扶着他回去。
陳有鳥頓時放鬆下來,任她擺弄。
畫眉撕開他中箭部位的衣服,猛地出手,將弩箭拔了出來,當即血涌。
她俯首下去,竟用小嘴含住了傷口處。
聞着她身上的幽香,創口處酥麻酥麻的,漸漸變得享受。
陳有鳥伸手撫着畫眉睡覺時散開的長髮。
她的長髮又黑又密又滑,已及腰!
第二天,商船抵達排雲渡,停了下來。
戴着斗笠的陳有鳥牽着畫眉下船,船家水手等人一排溜站在甲板上相送,一個個面色如土,雙股戰戰。
等到兩人終於下船,漸漸遠去。
船家頓時哭嚎出聲,嚷道:“禍害了!這可如何是好?”
曹郡守的獨子死了,帶來的一衆死士死了,他們的屍首在夜裡全部被扔進了江河,變成了魚蝦的口糧。
這艘商船,倒不是曹家的,只是得了指示,昨夜選擇做了聾子和啞巴。
結果卻不是預想中的那樣。
那麼,他們該如何向曹元奇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