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生速度甚快,彷彿飄在地上,街上有百姓來往,但覺眼前一花,已然捕捉不到影蹤。出到城外,赤陽生回頭一看,見陳有鳥跟在後面,雖然距離有些遠,可勉強算跟住了。
“此子腳力還過得去……”
赤陽生並未竟全力,其所不知的是陳有鳥也隱藏了實力,故意拖在後面,保持一個恰當的距離。
兩者一前一後,快速穿行在官道上。下雪天,郊外幾無行人。
奔了好一陣,來到一座大山腳下。
陳有鳥認得此山,可不是雲山麼,不禁心一跳,山上果然有事,上一次來感受到煞氣,就覺得不大對勁了。
赤陽生放緩了腳步,問道:“你練過輕功?”
陳有鳥裝作氣喘吁吁的樣子:“練過些……師兄,你說像我這樣的,有沒重返道場的可能?”
赤陽生打哈哈一笑:“想什麼呢,既然已經被放棄,那還能回來?你就老老實實享受凡俗富貴吧,別的,也就這樣了。”
他看透陳有鳥晉身道士後,潛力已耗盡。
陳有鳥一聽:果然如此。其實他沒有重回嶗山道場的想法,山上的規矩多着呢。道場所能給予的最大的機會,無異是真功傳承,不過他現在已經掌握《嶗山通真道經》,對此沒了需求。
赤陽生又道:“我知道你年輕,還有想法,但聽師兄的,那些想法不切實際,對於吾輩修者而言,數十載春秋,彈指光陰而已。你別以爲我看輕你,世道如是,修道如此。”
陳有鳥拱一拱手:“多謝師兄賜教。”
兩人說着,拾階而上,不用多久,到了雲山道觀的外院處。
這等天氣,沒有香客上門,顯得冷清。胖乎乎的外院管事跑出來,認出陳有鳥,口中叫道:“今兒怎麼啦,仙長們一撥接着一撥上來。”
陳有鳥問:“剛纔有人來過?”
這管事嚷道:“先來一個,又來一個,一個個都是仙風道骨的人物,只是架子不小,我稍有怠慢,差點捱打。”
赤陽生哈哈一笑:“肯定是羅雲與張向陽,他們跑得快,先到地兒了。”
上一次,這管事跟陳有鳥打過交道,忍不住問道:“陳仙長,究竟出了甚事?”
陳有鳥一聳肩:“我也不清楚,這一位,可是從嶗山道場下來的仙長。”
管事心裡泛起嘀咕,他爲雲山外院執事,對於山上面的內院情況瞭解不多,外院和內院,等於兩個不同的世界。而諸多道士失蹤的消息,也只在道庭傳開,普通人毫不知情。
赤陽生懶得跟他說話,一拂衣袖,奔山頂而去。
管事當然不敢阻攔,想着山上肯定出了事,看樣子不會是好事,很可能是禍事。說起來,好幾位仙長近期都不見冒頭,原本這也不算什麼,畢竟仙長修煉,往往深居簡出,只是結合今天的情形來看,可就顯得不妙,這樣的話……
他眼珠子骨碌碌轉,尋思要不要收拾金銀細軟,做好逃跑下山的準備。
上山途中,陳有鳥潛心觀察,暗暗運起真功,吃了一驚。只相隔那麼一陣子,山上的靈氣濃度竟然削弱了那麼多,還有,那一股摻雜在裡頭的煞氣似乎消除掉了。
怎麼回事?
身爲道長,赤陽生自是覺察出了靈氣的薄弱,不過他沒想太多,只當雲山的氣息本就如此,畢竟只是地方上的小道觀,能盤踞到什麼樣的洞天福地?
兩人走得快,下着雪,山路難行,但對他們來說,並沒有構成多少障礙。
等抵達山頂,到了內院處。陳有鳥舉目看去,正見到一道身影落在一座大殿的頂上,山風吹起他的衣衫,獵獵作響,顯得瀟灑,正是那武當山的張向陽。
赤陽生笑道:“張師兄,可有發現?”
從一座草廬中掠出羅雲的身影來,臉色有些陰沉:“我們來遲了,這兒一個人都沒了。”
陳有鳥一愣,他認出那座草廬,正是雲山道觀觀主雲崖道長的住處。那一天下山辭行,便是站在草廬外跟對方說話。而且雲山道觀上下有七八位道士,怎地現在一個都沒了,難不成全部遭了難?
這可真是……
陳有鳥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
雖然說雲山觀裡的道士基本隸屬修行圈的末流,但畢竟是有修爲法力在身的,這麼多人,被一鍋端,絕對是一樁大事件。對了,還有曹鵬的師傅明心道人等。
嗖!
一道白色身影掠上來,身形矯健,正是那齊見霞。
到了此時,四大俊秀弟子到齊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把最該偵查的第一站,放在了雲山道觀。誰都不是笨人,在這樁案件中,有不少疑點線索都指向了雲山觀。
羅雲眨了眨眼睛:“齊師妹,莫非你早猜到人去樓空,故而不急着趕來,要最後纔到,看個熱鬧?”
齊見霞微笑道:“羅師兄說笑了,只是小妹的性子,一向貪圖安逸,不喜急躁,所以姍姍來遲。”
赤陽生疑問:“你們兩個搜尋個遍,真得沒有任何線索?”
還在屋頂擺姿勢的張向陽淡然道:“你若懷疑,可自己再查一遍……但誰叫你來遲了呢?就算有蛛絲馬跡,現在估計也沒了。”
赤陽生咧嘴一笑:“我不懷疑,你們說沒便是沒了。”
陳有鳥心有疑竇,忍不住邁步走向草廬,要去看個究竟。
羅雲嘿然一笑:“還是有個不相信的。”
赤陽生面色一沉,他與羅雲等人名聲並列,雖然互有競爭,那都是存在於修爲實力的層面上,私交其實不錯,胸懷坦蕩,說一不二,那現在陳有鳥的行爲舉止又算什麼?
陳有鳥解釋道:“各位師兄師姐,我前一陣子曾到山上來,與雲山觀觀主雲崖道長交談過……”
當下簡短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真不敢相信,才過那麼幾天,山上的人就都不見了。”
赤陽生微微沉吟,問:“那你當天上山,可曾發現什麼怪異之處?”
陳有鳥正想着是否要把關於“煞氣”的事情說出來,但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說出,就得找話圓回來。因爲沒有凝結丹種,便無法辨識氣息,一介普通道士,可沒哪個本事的……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一人披頭散髮地衝上來,口中大叫:“師父!師父!”
陳有鳥一怔,這聲音有點熟悉,似乎是雲崖觀主的親傳弟子云明。
是了,那天陳有鳥下山時聽雲崖說其把徒弟打發下山辦事,那麼現在,這是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