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會議結束之後,“暴風號”便義無反顧地駛向了地京星域。
相比於上一次以商務飛船的船籍身份來到這裡,這艘驅逐艦這一次放棄了僞裝,以近乎本來面目進入地京星域。就連原先進入新美洲星系之前封堵住的主炮發射口也在DT2要塞的船塢裡頭被還原,準備以最強姿態執行這次作戰。
事實上“暴風號”的主炮相比於搭載的機動戰士以及首席火控手亞瑟掌控下的側舷炮塔實在是乏善可陳,但是接下來這一戰無疑是這艘戰艦迄今爲止將會經歷的最兇險的戰鬥,儘可能地提升自身的戰鬥力才能提升生存率。
然而解封了主炮之後,“暴風號”的戰鬥力不升反降。原因不在戰艦本身,而在於搭載的機師。
就在風宇離開作戰會議室來到艦橋時,在艦橋值班的大副默克爾憂心忡忡地向他彙報了一個消息,“有個GMP孩子不行了,你快去看看。”
默克爾口中的GMP孩子,自然就是以W4-21爲首的三位三代GMP少年。儘管這些少年因爲代溝及身份問題一直無法融入“暴風號”,但是艦上的乘員們對於他們三個的觀感是同情多於排斥。
在Awaker裡頭,最熟悉GMP人的無疑就是“暴風號”的乘員們。別的覺醒者還會因爲不瞭解而將那些牽扯到轉基因及克-隆兩種禁忌生物技術的GMP人妖魔化,可是“暴風號”的人卻知道這些可憐的孩子經歷過什麼樣的童年時代。
幾個月過去,以W4-21爲首的三位GMP少年低調卻乖巧,也漸漸地走進了“暴風號”乘員們的心中。此時聽聞他們出了問題,剛剛結束智囊團會議的衆人立刻聯袂趕往醫療艙。
出事的是代號爲P5-19現名布朗的三代GMP少年,狀況則是所有GMP人的通病——基因崩潰。
布朗是P5基因型當中的第19批次實驗品,是該基因型唯一成功培育到三代的基因樣本。P5基因型在P型基因當中算是比較優秀的,所以要取得高轉基因代次的難度非常之大。之前風宇在太美WH遇到的五位現役三代GMP人,都是基因相對平庸的其他基因型。
正因爲如此,代號P5-19的布朗纔會和W4-21一起被留在了GMP項目實驗室裡進行進一步的觀察和實驗。
“暴風號”上的布朗和W4-21以及另一位GMP少年都是去年初風宇第一次攻擊M320星域基美克培育基地時擒獲的。
事實上當初擒獲的GMP少年遠不止三位,而是四位,但是在他們被送回Awaker總部的時候,就已經有一個孩子死於基因崩潰,而現在布朗是第二個。
風宇來到醫療艙的時候,W4-21和另一位GMP少年已經先一步趕到,正傷心地看着他們的夥伴痛苦地在營養槽裡掙扎着。
營養槽可以治療任何傷患和疾病,唯獨對基
因崩潰這種生物基因層面的問題無可奈何,只能是提供足夠的營養,讓布朗能夠堅持久一點。
但是事實上從人道主義角度來考慮,給布朗一個安樂死纔是最正確的選擇,泡在營養槽裡吊命只會讓他承受更多的痛苦。只是這種事情不是“暴風號”醫官能夠做主的,只能等風宇來拍板。
風宇趕到醫療艙之後,首先向醫官詢問了情況,“怎麼樣?還有希望嗎?”
醫官遺憾地搖搖頭,“我們現有的技術對於基因崩潰沒有任何治療手段,他沒救了。”
“如果我們取得基因穩定劑呢?”這段時間裡已經失去了太多夥伴,風宇不甘心地追問。“也許這一趟能在阿什利.李的身上找到一些,也許總部已經根據配方做了一些。”
一直在旁邊默默流淚的W4-21聞言替醫官回答了這個問題,“沒用的,基因崩潰是個不可逆的過程,即便基因穩定劑也救不了他。當初在實驗室的時候,我們已經見過了太多的案例,這是連阿什利.李都無能爲力的事情。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是幫他解脫。”
聽他這麼說,風宇只能放棄自己的堅持,一臉歉意地盯着營養槽裡痛苦的布朗看了一會兒,試圖將那張依然顯得稚嫩的臉牢記在心裡,然後轉頭衝着醫官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執行安樂死程序,讓這個孩子少點兒痛苦。
隨後風宇摟着W4-21的肩膀,將他帶到醫療艙外面,“很抱歉沒能實現當初的承諾,沒有及時爲你們取得基因穩定劑。要不這樣吧,外圍行動組還有一艘後勤保障船在DT2,你們倆就跟那艘船一起回總部吧,早點回去,早點得到基因穩定劑。”
“這怎麼可以!阿什利.李不是還在地京嗎?我們要去戰鬥!”W4-21年輕得過分的臉上流露出屬於軍人才有的堅毅,可見跟隨“暴風號”一起戰鬥的這幾個月他有着顯著的成長。
“哈格感覺到了地京的兇險,所以我本來就不準備讓你們出戰,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回去。”
也許是因爲風宇說得太過於委婉,W4-21並不領情,“難道我們不是軍人?難道我們是逃避戰鬥的懦夫?”
“你們只是孩子,還沒到上戰場的年齡,當初帶上你們已經是一個錯誤,我不想一錯再錯。”風宇理解對方失去夥伴的痛苦,已經失去的佛爾斯,即將失去的布朗,就像兩把刀子一樣紮在W4-21的心頭,也難怪他的情緒有些失控。
但是風宇顯然低估了W4-21的情商,這孩子雖然智商比佛爾斯稍微低了一點點,但是情商卻輕鬆碾壓了這位GMP人大哥。
他從風宇的口吻中已經解讀出了其真正的顧慮,“我知道我們的實力不行,對付不了王牌機師和超級王牌。您真正擔心的應該是這個吧?但是一場戰鬥不可能只有高端力量,也需要我們這樣的中低端戰力。對付不了高手,幫您排除那些雜魚的干擾還是
可以的。”
既然對方已經把話挑明瞭,風宇也就不必再有所顧忌,“是的,你們還太年輕,戰場經驗還遠遠不夠。地京不同於以往的戰鬥,這裡都是UAC新亞洲星系方面軍身經百戰的高手。你們如果出戰,基本上是有去無回的結果。”
“死亡是嗎?您覺得我們害怕死亡嗎?”W4-21一臉誠懇地盯着風宇問到,“不,我們不怕!身爲GMP人,其實我們從一出生就在和死亡抗爭!死亡對我們來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像布朗這樣。當佛爾斯大哥犧牲了之後,我們三個就已經約定,要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死在和UAC聯邦作戰的戰場上!是他們給了我們這條被詛咒的生命,是阿什利.李把這些痛苦加諸於我們身上。”
儘管擁有高情商,但是W4-21終歸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不知不覺中他就激動了,嗓音也逐漸變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整個醫療艙裡外所有的人都在安靜地聽着他慷慨激昂的言辭。
“能夠加入到對UAC對基美克GMP項目的戰爭中來,是我們的榮幸,也是我們此生唯一的榮耀!好不容易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現在,勝利的曙光近在眼前,罪惡的GMP之父阿什利.李就在幾光年之外等着我們去復仇,希望您不要剝奪我們復仇的機會和榮耀!哪怕幫不上什麼大忙,我也希望能夠戰死在地京,也希望我的名字在未來的史書裡是英勇戰死,而不是某一天因爲基因崩潰死在病牀上。”
這一刻,大家在W4-21的眼睛中看到的不是少年的青澀,而是軍人的覺悟,是對勝利的渴望和信念。
面對着這樣的W4-21,風宇實在沒辦法再把他當做一個孩子來看待,而是以軍人的姿態對等地站立在那裡的一位無畏的戰士,讓人敬佩,又讓人忍不住要惋惜。
如果W4-21不是一個短命的GMP人,哪怕他不是覺醒者,而只是個普通人,也必然會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戰士,遲早會從衆多的機師當中脫穎而出,走上金字塔的頂端。
如果他不是GMP人該有多好,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如果他不是GMP人,哪怕他是個像老邱一樣的普通人,也會更加容易被覺醒者所接受,而不是天然有種隔閡感。
這種情緒溢於言表,並且被W4-21看在眼裡。
這時候,這位少年再次語出驚人,“而且,從理性的角度來看,我們的戰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如果之前我們確實已經將所有的GMP機師都消滅乾淨了的話,那麼我們兩個就是最後的GMP人。只有我們兩個也死亡了,GMP項目纔會真正地宣告終結。我相信Awaker裡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人是這麼希望的。”
最後的GMP人,這個定義可謂一針見血。W4-21的話語更可以說是在拷問覺醒者們的靈魂,讓“暴風號”的衆多覺醒者羞愧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