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有預料錯的話，顧夫人醒來之後成爲癡呆患者的概率有百分之三十，百分之百會癱瘓，只是程度輕重而已，這就得看運氣了。”
蔣醫生沒有再諱言，直接了當的說道。
情況就是這樣子，說好不好，說不好……其實在火場裡耽誤了那麼久，能這樣已經算是幸運了。
顧非煙，“……”
戰墨辰，“……”
兩人對視一眼，戰墨辰淡淡開口，“盡力治吧，用最好的藥，不用給我省錢。”
“我知道了。”蔣醫生誠惶誠恐的立刻點頭，又恭敬問道，“戰少，顧小姐，您兩位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有了。”
“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不打擾兩位了。您兩位如果有任何的疑問，直接讓護士找我就行，我一定隨叫隨到，這幾天都會歇在醫院。”
“嗯。”戰墨辰微微頷首。
盡人事，聽天命。
盡力了就行，至於朱琴仙的情況，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在路上車上病房裡都花了不少時間，再一擡眸，顧非煙發現外面不知不覺已經天光大亮了。
“我讓陳燁去買早點，你吃點東西。”戰墨辰擡起手腕，錶針指向六點。
凌晨兩三點到現在，也該累了。
朱琴仙還沒有醒，自然不用帶她的那一份。
“好。”顧非煙摸了摸肚子，點頭。
然而，戰墨辰還沒有打陳燁的電話，病房門便被敲響了。
是誰？
戰墨辰鳳眸掃向門口，“進來。”
門開了，進來的人是江浪，後面還跟着一個小尾巴——愛麗絲。
“噹噹噹！”愛麗絲從江浪背後一竄而出，手中的塑料袋在空中晃盪了兩下，“這是我和江浪在樓下買的豆漿油條哦，據說這是華國人最喜歡吃的早點了，我吃了，感覺挺不錯噠！”
剛好了。
顧非煙抿脣輕笑，“謝謝啦。”
“不客氣不客氣，江浪是孤兒，你們都算是江浪的孃家人了，我照顧下你們，這都是應該的。”愛麗絲拍了拍胸脯，一副女漢子的樣子。
“咳，咳咳……”江浪正準備說話，聽到愛麗絲這無厘頭的話，他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還孃家人呢。
男人有什麼孃家人？
他想跟愛麗絲這個“文盲”好好說一下里面的道理，可愛麗絲已經迫不及待的拉住了顧非煙的手，跟她說起了最近的旅遊經歷。
最近顧非煙事情很多，從溫泉山莊剛回到江山帝景就被朱琴仙給纏住了，之後又要參加戰老夫人的八十大壽，也要帶小平安，不適合陪愛麗絲出門遊玩。
戰墨辰更是抽不出空來，就算有空，也不可能單獨陪着愛麗絲出門。
到最後，陪愛麗絲這件事就落在江浪身上。
剛好兩個人之間有點小小的糾纏，那一夜江浪陰差陽錯把愛麗絲給“吃掉”之後，兩人的關係便有些曖昧和不自然……爲了兩人好，顧非煙便直接讓江浪陪着愛麗絲出去玩了。
江浪悶不吭聲，但不拒絕。
愛麗絲倒是拒絕了，可是一看那緋紅的小臉蛋，就知道她的拒絕根本不走心，所以顧非煙便“冷漠”的拒絕了她的拒絕，就讓江浪陪着她出去玩。
現在看來，兩人的關係進展得不錯，很融洽。
“顧姐姐，雖然你母親出事了，但你一定不要傷心哦，她肯定會好起來的。”剛安慰了顧非煙兩句，愛麗絲馬上忍不住表揚自己，“我回到江山帝景，知道了這個消息，連小平安都沒有去玩，立馬趕到了醫院來安慰你哦。”
顧非煙，“……”
“你感動不感動呀？”
顧非煙敷衍開口，“嗯，感動。”
“真的呀？”愛麗絲眼珠子轉了轉，“那這樣的話，你能不能給我買個小東西，送給我呀？”
“你想要什麼？”顧非煙忍不住好奇。
愛麗絲家裡不說富可敵國，但也是鼎鼎有名的家族，她的荷包可不比她癟多少。
“我悄悄告訴你……”嘿嘿一笑，愛麗絲湊到顧非煙耳邊，輕聲說出自己的要求。
顧非煙，“……”
“顧姐姐，你給不給我買啊？你給我買那個，我送你一套CL女王的權杖所有色系的口紅好不好？”愛麗絲雙手合十，星星眼的說道，“你就幫幫我吧！我被江浪那個混蛋給監控了，他非不讓我買那個，好無聊的。”
顧非煙，“……”
CL女王的權杖是口紅控夢想中的王者，一隻口紅就要大幾百塊，更何況，愛麗絲還說要送全套色系……不說價值比她讓買的東西貴出許多許多倍，一般人想要湊齊全套色系，還得一個專櫃一個專櫃的去買，那也是挺麻煩的。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誘惑啊！
“顧姐姐……”愛麗絲又開始撒嬌。
“好了好了。”顧非煙無奈開口，“我答應了，但我不用你送我口紅，你乖乖的聽話就行。”她並不是口紅控，雖然挺喜歡，但並不打算那麼敗家。
更何況，還是跟愛麗絲不等價的交換，那跟不好了，所以顧非煙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愛麗絲嘟起嘴，“那好吧。”
愛麗絲和江浪在醫院裡停留了一會兒，便先回了江山帝景。
因爲朱琴仙還沒有醒過來，顧非煙打算在這裡等到她醒來，看一看她的情況之後再回家，戰墨辰便也陪着她，拿着手提電腦在病房裡辦公。
……
下午三點，病牀上的朱琴仙有了動靜。
顧非煙正準備起身倒杯水喝，突然聽到朱琴仙口中發出無意識的聲音，走到病牀前一看，朱琴仙像是感覺到有人靠近一般，忽然的睜開了眼睛。
她的視線從模糊到清醒，情緒也從迷濛到愕然。
“啊……啊……”短促的叫了兩聲，朱琴仙眼中涌現慌張的情緒，張大嘴巴，越急越是難以成言，“我，我怎麼，說不……不出，話……怎麼，怎麼一回，事啊？”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有些音節還發音不標準，像是脣舌不受大腦控制一般。
好在顧非煙還算聰明，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出聲解釋，“昨天晚上顧家火宅，消防員把你從火場裡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因爲吸入過多的一氧化碳昏迷了，昨晚連夜把你送到醫院，你現在的情況還得等醫生過來做判斷。”
現在看來，情況也還算不錯，好歹順利醒過來了，沒有變成癡呆。
可朱琴仙明顯並不滿足。
“我……”朱琴仙一急，剛想再問問清楚情況，可她突地肚子一陣鬧騰，隨着一陣不雅的聲音，一陣惡臭從她身下傳來。
這是……
失禁了？
顧非煙和朱琴仙之間本來就有過節，所謂的母女親情根本只是血脈上的牽絆，說有感情，那肯定是在搞笑，她這一次願意在醫院守着朱琴仙，除了想讓自己心安，大部分也是因爲責任和義務罷了。
朱琴仙失禁，她是沒有心情去做孝女的。
“戰少，要不我陪你去外面走一走，迴避一下？我讓護工過來給顧夫人換換衣服，你在這裡也不好，氣味也難聞。”顧非煙建議。
戰墨辰早就走到了門口，聞言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你……別走，顧……顧非煙……”
在朱琴仙又羞惱又着急的目光之中，顧非煙並沒有停下腳步，直接跟着戰墨辰離開了病房。
等到一切收拾好，房間裡的味道也都散了，她才又回來。
朱琴仙明顯已經恢復了更多，說話也沒了一開始的結結巴巴和斷斷續續，好歹是能正常的對話了。
顧非煙不是自己回來的，還帶來了蔣醫生，讓他給朱琴仙做檢查。
一番檢查下來，結果就是朱琴仙幸運的沒有變成癡呆，但因爲中毒也不算輕，所以她下肢癱瘓，以後大小便需要有人伺候照顧。
情況好的話，也許能恢復，情況差的話，這輩子就必須得躺在牀上了。
性命倒是無憂的。
蔣醫生做完檢查就走了，聽到他宣佈出來的結果，朱琴仙愣怔了幾分鐘，突然眼神直直的看向顧非煙，眼中漸漸積蓄起恐懼和憤怒。
她的臉氣得發紅，眼神瘋狂，歇斯底里的叫道，“你……都是你！你怎麼不早點救我出來，爲什麼不早點？如果你早點把我救出來，我就不會這個樣子了！都怪你，都怪你！嗚嗚，嗚嗚……”
朱琴仙大哭出聲，抓起手邊能丟的東西朝着顧非煙砸，直到枕頭包包和杯子被砸了一地，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好砸了，她才捂住臉痛哭，好像這樣就能逃避掉她現在的處境，讓自己重新站起來一般。
“我不是消防隊員，我怎麼救你？”顧非煙可沒有慣着她的打算，冷冷的反問。
見她還還嘴，朱琴仙更憤怒了，大吼道，“你是我生的，你就應該去救我，不然你就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