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爲人

天色大亮, 沉睡中的將安被青碧輕輕喚醒:“姑娘,三公主又來了。”

將安揉揉發脹的眼睛,看清了眼前人才說:“是青碧啊。三公主來了嗎?那我出去見見她吧。對了, 我問問你, 這溪客宮能否換個地方, 如今全仙界都知道我們就在雲丘, 不過是進不來。我想等三公主的事情了了以後換個地方安置溪客, 有辦法嗎?”

“姑娘想放到哪裡去呢。這宮殿本就是建造在另一個乾坤中,想移動並不是難事,只是如今她和蓮祖的石像相連, 想動宮殿怕是要先動石像,有些麻煩。”

“那就先算了, 以後封閉了宮門, 不管外界的事情也就罷了。先去會會三公主吧!”

將安有心想避開這仙界後續會找來的紛紛擾擾, 不過既然移動不方便那也只能如此。就是得想個法子護下蓮祖的石像,免得有些激動的仙人拿石像下手。一邊走一邊想着這事, 出了溪客宮前心中大致有了想法。

三公主在山谷中焦急的等待,本以爲將安只是很快就回來,一等就是將近兩月,再等下去她的肚子就要蓋不住了,到時候還怎麼在仙界生存。可找到不到入口見不到人, 也只能焦急的常常來看看。

這次前來終於有了消息, 一見到將安就急忙忙走上來:“一去數月, 我都差點以爲你不打算回來了。”

“公主稍安勿躁, 這一趟出去確實時間久了點。不過公主身子特殊, 與常人不同,總是需要小心些。”將安安撫着對方的情緒, 隨口拿了懷孕的事情做藉口,一來安她的心,二來還需要她帶一些東西給天帝。

“你……也是,那燕幽滿心滿眼都是你,他知道了,你會知道也不奇怪。你既然這麼說了,那就是我們母子都可以安全無虞了。”

“公主放心,保證會讓公主帶着寶寶安全前往人界,只是多少還是有些影響。孩子會按照人界的十月懷胎重新生長。不知……駙馬可已經知道孩子的事情。”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人界那個男人,將安還是用了駙馬二字。

“原來只是這個問題,聽到你說有些影響,差點嚇壞我了。”三公主聽到將安的話後一直很緊張的情緒放鬆下來,“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每次離開家中都有一個傀儡幫我做掩護,也不知道我有了身孕,畢竟仙界孕期與人界不同,知道了指不定當我山精野怪。等我成了人再說懷上就是了。”

“既然這樣那就容易了,公主想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將安說玩遲疑了一下,三公主先是不解,過了一會才恍然大悟對方定是還有要求。雖然心中厭惡這人得隴望蜀,可如今還有求與她,也只好笑着說:“馮姑娘可還有什麼顧慮。”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得到了一批上古的珍貴書籍,想借公主的手獻給天帝,不知可否請公主代爲書信一封,告知天帝。”

“你想見我父皇?”三公主起了戒心,眼前人看着嬌嬌弱弱,可能控制界井的又怎麼會是一般的人物,她想見父皇做什麼,難道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自己雖然要離開家裡,可又怎麼能爲了這個累及父皇。

三公主臉上濃濃的戒備一看就知,將安有些啞然:“我不過是想送些東西給天帝,莫非你還認爲我有不利之心……”轉念一想三公主這樣想也無可厚非,自己與仙界並無瓜葛,還佔着界井口出威脅,忽然說要送東西換了自己怕也是不信。

“公主莫要擔心,我從無與天帝敵對之意,這些都是宗佬留下給四界的遺物,另外三界我已經送去,仙界這邊我沒什麼熟人所以才託付公主。如果公主覺得不妥,那我就將東西放在雲丘這山谷之外,公主只需告知一聲,誰來取,什麼時候來取都隨你們。公主的事情什麼時候準備好了告知一聲我就會送公主過去。”

“當真只是如此,當真是宗佬的遺物?那姑娘與宗佬是什麼關係?”三公主將信將疑。

“我與宗佬並無關係,只是與他的妻子是同族。”

“宗佬的妻子,莫非就是外面這座雕像的本尊?仙界曾經有傳言說這雕像是仙界第一美人,後來消失不見。傳聞沒有證實,這裡又靈氣稀薄,慢慢被人遺忘,最近我纔去翻了翻傳記,但完全沒有線索。她便是宗佬的妻子,姑娘的先人?”

“是!蓮祖當年到還真稱得上美人,不是我這凡色可以比的。不過物是人非,這都是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馮姑娘可發誓說的都是真的。”

“可!”將安雙手結印,說出一段古老的誓詞,引動周邊靈氣結成一個金光閃閃的誓字沒入眉心。

金光消失的瞬間,三公主斂衽行禮,對着將安深深一低頭:“先前懷疑,多有冒犯!你的口信我一定會帶到,我這就回去告知父皇,讓他請馮姑娘去天宮一敘。”

“不必了,等完結了公主的事情我就要封閉了這山谷的入口,不與外人來往。還請公主不要太早說這事,以免事有意外羈絆了公主的人間路。”

將安拒絕了她的請求,也暗自在話語中提醒她人界之事。三公主思索不過片刻也答應了下來,雙方約定三日後界井邊見,前往人界。至於口信的事,三公主會留一書信,等去了人界就由一直留在溪客宮的侍女帶去天宮。

雖然這事會讓侍女免不了責罵和皮肉之苦,但既然她並不像真的成爲一個人,也強求不得,只能另外求了天后保她一命。

轉眼三日,將安帶了侍女小玉前往界井,三公主已經在一旁等候,一身人間的粗布衣裙掩去了往日的華服,連容貌都平凡了很多。見了將安柔柔一笑:“馮姐姐來了。”眼底的溫柔令將安驚訝,也許是因爲馬上就要和心上人團聚了,今天的三公主別樣柔情似水。

“三公主!”將安點頭爲禮。

“不敢當,馮姐姐是蓮祖後人,分位本就不比我低,再者過了今日我就不再是什麼公主了。請姐姐放我的侍女過來吧,我囑咐她些事情。”

將安示意了青碧讓小玉過來,三公主領着自己的侍女走到一旁竊竊私語,末了還拍拍她的肩,道一聲辛苦了,小玉一臉的淚珠。其實事情前幾日就已經說明白了,如今不過是再託她和仙界之人一一告別。

離開仙界成爲一個連打水都要親自動手的凡人小玉是萬萬不願意的,她始終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公主會做下這個決定。就算再喜歡人界的那個男人,陪他在人界過個五十載就已經是莫大犧牲了,爲什麼非要成人。

小玉不想成人,和公主主僕多年又捨不得公主一人去受難,瞻前顧後,想法反反覆覆。總是以爲公主一定會改變主意,到這一刻她真的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更改了。跪下,伏在地上深深磕了三個頭:“公主,小玉對不起您,不敢跟您去人界。以後無法隨侍左右,您多保重!”

“人生離合匆匆,我連父母兄弟都捨下了去遠嫁,你不跟隨我不也很正常。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早些回去吧,真惦記我,就幫我把事情辦好了。”三公主停頓一下,看向遠方,也拜了三拜:“父皇,母后,女兒不孝,不能陪伴左右了。”

小玉走了,回到仙宮,三公主也要走了,去前往人界。

站在界井邊的轉生池邊,將安伸手攔住邁步向前的三公主:“情愛是情,親情也是情,不管什麼情,得其一都是幸事。轉生水只有一次機會,公主可當真想好了。一旦踏進去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若是那男人願意,我也可以渡他爲仙的。”

“你說的沒錯,我也曾經想過這事,我也不捨這仙界的一切,但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人界。我對他的情是一方面,孩子是另一方面。反正沒外人,我便直說了吧。這孩子先天不足,別說全仙,就是半仙也不過只能過得和凡人一樣,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在仙界立足。但放棄他我也做不到。那就乾脆去人界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吧!”

原來如此!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卻又在情理之中。愛孩子的母親總是想給孩子最好的一切。孃親,慕青夫人,還有眼前的三公主都是如此吧!將安鬆開了攔住去路的手,三公主笑着點點頭,一步步走入水中,走向她自己選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