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鳳鸞山上,兩道身影自空中落下,正是從藏劍閣歸來的凌霄和白凝二人。此時凌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點精神皆無。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一趟劍冢之行全然與自己當初所想相悖,想起儲物袋中的鏽劍,凌霄一陣陣黯然失神。
白凝看着凌霄這幅模樣,輕輕咬了咬嘴脣,詢問道:“師弟,我們已經回來了。不如...不如想去和師傅打聲招呼吧?”
“啊?哦,好吧。”凌霄神色恍惚,被白凝這詢問聲稍稍驚醒,默然點點頭。
兩人一路行來,轉眼便到了李鳳奇房門前,看了眼凌霄,白凝沉吟片刻,走上前一步,就欲敲門。
“不用敲門了,進來吧。”還未等白凝有所動作,房間內就突然傳來了李鳳奇動聽的聲音,原來早在二人歸來時,李鳳奇就已經覺察到了。白凝應了一聲,輕輕拉了拉身後的凌霄,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時李鳳奇那妙曼的身影斜臥在椅子上,正喝着手中的香茶。看見兩人進來,美目擡起,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怎麼樣,情況如何?”
“額。”白凝微微一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來回答這個問題,隨後不動神色的推了推凌霄的胳膊,示意凌霄來回答。
“哦,回稟師傅,此行、此行還算順利。”凌霄神色萎靡,還是開口這般說道。
“看來是沒有悟到什麼品質尚好的武器啊?”看到凌霄如今的表情,又哪裡會不明白,此刻不用凌霄去回答,從他的神色中便能猜測出十之八九。李鳳奇微微嘆了一聲:“拿出來我瞧瞧。”
凌霄此時是絕不願意當着李鳳奇的面將那殘破的鏽劍拿出的,但李鳳奇既然這樣要求了,凌霄也只得無奈照辦,手中光芒一閃,那柄鏽劍便出現在了凌霄掌中,那鏽跡斑斑的劍身一成不變,還是那般慘淡,毫無一絲光澤。
李鳳奇一看,柳眉卻是輕輕蹙起,眼中閃過一絲驚色:“怎麼會這樣!”她雖然也料到了凌霄所悟的劍品質定然不好,但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把廢鐵。
聽李鳳奇這驚疑的一句話,凌霄更加感覺無地自容,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能是,是弟子與名劍無緣吧,只找到了這一柄品質稍差的。”凌霄面色一紅,抓了抓頭解釋起來,不料卻越描越黑,這哪裡是稍差,這簡直就是一實實在在的破銅爛鐵。
“劍冢裡雖然藏劍萬千,但絕對不會有如此殘破的廢劍,劍癡師兄有沒有說什麼?”李鳳奇也是如劍癡那般,對這鏽劍極度疑惑了起來,不敢相信劍冢裡怎會藏有這等品質低劣的凡品。
“劍癡師伯他,起初也和師傅你一般驚訝了好半晌,不過最終同樣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只是說,說.....”凌霄猶豫了一番,才繼續說道:“說,讓弟子記住,劍無凡品,唯心自知,劍品即人品,腐朽化神奇這番話,回來好生、好生練習....”
李鳳奇聽完凌霄重複劍癡的那番話,也知曉那明顯是劍癡安慰凌霄的話,只是心中依然感覺有些古怪,隨後,輕輕揉了揉額頭,李鳳奇微微擺了擺手:“好了,先將這劍收回吧。”看來這難看的劍身,也讓李鳳奇無奈了。
不光李鳳奇覺得此劍難看,就連凌霄也覺得極爲礙眼。聽到李鳳奇示意,凌霄趕忙運起真氣,隨着光芒閃碩,再次將劍收回到了乾坤寶袋之內。
“我之前就說過了,讓你不要心急去劍冢,怎麼樣,這回可記住教訓了?”李鳳奇暗暗責怪了凌霄一句,不過考慮到凌霄此刻心情也定然不會多好,不忍在過多斥責,而是話鋒一轉:“好了,既然都已經悟得,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就當長個教訓吧。”
就當長個教訓。凌霄臉色一苦,暗道這教訓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這一生怕是隻有這一次悟劍的寶貴機會,然而,就這樣白白失去了,想想自己就覺得委屈,其實更多的還有憋屈。
“師傅,您看師弟如此難過,您就幫幫師弟吧,傳他柄品質好些的劍好不好?畢竟師弟以後達到馭物境之後,這修煉用的仙劍是必不可少的。”白凝看到李鳳奇責備凌霄,心有不忍,哀求了李鳳奇一句。雖
然二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畢竟說起來,凌霄也算是自己唯一的師弟,於情於理,白凝也需要爲凌霄說上番好話。
“你所說的也是在理,只是,我除了隨身佩劍‘鳳鳴’之外,卻是沒有其餘兵器,這匆忙之中又去哪裡找。”李鳳奇沉嘆一聲,語氣頗爲無奈。但是,話音剛落不久,李鳳奇突然一頓,美目陡然睜大,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等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卻是微微驚到了二人。
“師傅,您....”白凝剛欲開口詢問,不料卻被李鳳奇揮手打斷了,此時,只見李鳳奇沉默下來,美目內精光流轉,卻不知道再思考着什麼。白凝和凌霄相視一眼,都不敢再開口,只得靜靜等待着李鳳奇。
“凌霄。”半晌後,李鳳奇輕擡美目,突兀的喊了凌霄一聲。隨後沉吟片刻,再次開口道:“我方纔突然想起,我這裡還有一柄長劍。”
“啊?”凌霄驚訝一聲,卻沒想到李鳳奇除了那仙劍‘鳳鳴’之外,竟然還有其餘長劍。只是,以李鳳奇剛剛沉默的片刻來看,這劍對她來說怕極爲重要之物,這才猶豫半晌,不知道想不想傳給自己,不過看師傅當下既然說了,說明應該有了打算。凌霄心中暗暗猜想着。
這是一柄什麼劍,凌霄並不知道,但他卻能肯定一點,這劍定然不是凡品。想到這,凌霄那黯然的心神再次恢復了些許生機。
李鳳奇也不賣關子,神念透體而出,直接進入到自己的儲物袋中尋找起來,良久,在一最深處的角落裡,終於找到了其所說的那柄長劍。
“錚!”隨着光芒閃耀,一聲嘹亮的劍鳴聲陡然在房屋內響徹,聲音有些震耳欲聾,凌霄伸手捂住了雙耳,眼睛卻是向着那光芒深處看去,待得光芒消散,一柄古銅色長劍便出現在了李鳳奇的手中。
“恩?!”凌霄雙目一凝,直勾勾的看着那憑空出現的古銅色長劍,只見其上光暈流轉,煞是不凡,其實光憑方纔的那震耳的劍鳴之聲,凌霄就能斷定,此劍絕對不凡!!
果然,李鳳奇輕輕伸出手,撫摸其那古銅色的劍身,雙目漸漸迷離起來,像是懷念着什麼一般,隨後喃喃的對着凌霄說道:“此劍名爲‘滅邪’,也算得上是玄嵐劍宗爲數不多的名劍之一,只是如今這劍的名頭,怕是沒有幾人知曉了。”李鳳奇說着到最後輕輕一嘆,聲音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想來你也能看出,這劍對我來說有着非凡的意義,此劍....其實是我爹長浩真人當年所用的佩劍。”李鳳奇輕聲說道。
“長浩真人!”凌霄聞言,怔怔看着此劍,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這古銅色長劍竟是李長浩當年所持佩劍,難怪李鳳奇下了許久的決定,這劍從某種意義上說,對李鳳奇可謂極其珍貴,看着此劍,李鳳奇怕是也忍不住對其父親生出了緬懷之情吧?
“三百年了,我一直將其放在儲物袋中,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此劍還能再放出光芒,不過你的出現,也許是天意吧。”李鳳奇幽幽說道:“此劍論品質,可列爲整個玄嵐劍宗前二十的名次之內,不過,我爹當年受傷隕落時,此劍也受到了極大的損傷,如今威力已不足當年十之一二。”
果然,順着那古銅色劍身看去,其上佈滿了絲絲裂痕,極其細微,但數量也是不少,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但饒是如此,也不輸凝兒的青霜。”李鳳奇一字一頓的說道。
“什麼?!”凌霄聞言,身子一震,被李鳳奇這最後的一句話驚到了。威力不存十一,也不輸‘青霜’!天吶,這‘滅邪’劍如果全盛時期豈不是....!!凌霄心中驚駭的想着,一時間怔怔的看着那‘滅邪’神劍,說不出話來,如此貴重的東西,李鳳奇竟想傳給自己,凌霄震驚之餘,更多的,卻是感動。
“此劍雖然意義非凡,但我更加希望它能在你手中再次綻放出當年的耀眼光芒,不過...”李鳳奇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凌霄:“在這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你真與此劍有緣,我才能將此劍傳給你。”
沒想到李鳳奇卻突然發難,還要對凌霄進行一番考驗,凌霄心中頓時有些忐忑,看了眼李
鳳奇手中的‘滅邪’:“不知師傅所說,是何問題。”
“回答我,你修道的目的所在!!”李鳳奇雙目一凝,緊緊盯向凌霄。
“這....”看着李鳳奇眼中突然爆發出的精光,凌霄身形一頓,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答。李鳳奇看到凌霄突然沉默下來,也並不急,就那麼看着他,等待着凌霄的回答。
“修道的目的....修道的目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凌霄喃喃重複着這句話,腦海中回想起自己當年爲何會選擇入門修道,想起眼睜睜的看着父母慘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卻無能爲力的一幕,一時間拳頭不禁微微攥緊,身子也輕微顫抖起來,低着頭,久久不語。
此刻,四周一片寂靜,悄無聲息,白凝和李鳳奇將目光全都集中在凌霄的身上,默默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師傅。”凌霄突然擡起頭看向李鳳奇,那一直緊緊捂着的拳頭也在同時緩緩鬆開,重重的說道:“我凌霄修道十多年來,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什麼驚天的神通修爲,要問我修道的目的,我並不知道,但我只想憑着自己的意願,去斬妖滅邪,匡扶正道,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邊的每一個人!!”凌霄一字一頓的說着,眼睛凝視着李鳳奇那精光閃爍的目光,毫不避諱。
“斬妖滅邪!!匡扶正道!!”
聽到這幾個字,李鳳奇身子卻是巨震,美目瞪得渾圓,死死盯着凌霄。一旁的白凝看到李鳳奇這般模樣,心中卻是大驚,暗道這麼多年來,自己卻從沒有見過其這副模樣。一時間卻不知道李鳳奇怎麼會突然如此。
“斬妖滅邪,匡扶正道,看來,我遇到你,或許,真的是天意。”李鳳奇目光漸漸平靜下來,柔和的看向凌霄口中輕聲說着,隨後手一揚,直接將那‘滅邪’神劍拋了過來:“接着。”
凌霄看着李鳳奇將劍拋來,急忙伸手去接,隨着手中一沉,那古銅色神劍‘滅邪’就落在了手掌中,凌霄明白,看來自己的回答讓李鳳奇頗爲滿意,這才正式的將這神劍傳給了自己。從今天開始,這柄‘滅邪’神劍便是自己的佩劍了。
“多謝師傅賜劍!”輕輕撫摸了幾下那佈滿傷痕的劍身,凌霄將劍挽到身後,對着李鳳奇正色躬身一拜,心中對李鳳奇這賜劍的舉動大爲感動。
“行了,起來吧,你要記得善待此劍,不要辱沒了此劍的名聲。”李鳳奇點點頭,示意凌霄起身的同時再次殷殷囑託了一句。
“謹遵師傅教誨,弟子絕不敢忘。”凌霄肅聲道。
“哈,恭喜師弟了,竟能得師祖‘滅邪’神劍。”白凝看到這一幕也爲凌霄感到高興,恭喜了一聲。
“呵呵,多謝師姐。”凌霄對着白凝微微一笑,此時,那被鏽劍困擾的許久的心神中陰鬱也掃清了大半,頓時高興的向着白凝道了聲謝。心中卻感嘆着,還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天自己連連經歷了許多曲折,如今,算是終於得償所願了。看着手中的‘滅邪’,凌霄露出一絲笑容。
“好了,我有些累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二人先退下吧。”李鳳奇揉了揉額頭,示意二人離去。經過這一天的勞累,凌霄和白凝心神也是有些疲憊,當下也不在停留,紛紛告辭便退出了房間。
待得二人離去,房間中再次恢復了寧靜。
在這安靜的氣氛之下,李鳳奇依然斜斜臥在椅子上,一隻手支着額頭,美目輕輕閉上,許久,卻輕輕嘆息了一聲。
“爹,或許你並不知曉,這小子不但和你同樣身懷天鎖靈根的異相,就連、就連我問起他修道的目的時,他的回答竟也和你一模一樣!”李鳳奇自言自語道,隨後輕輕搖着頭。
“斬妖滅邪,匡扶正道.....希望爹你不會怪我將‘滅邪’傳給了他,這或許,真的是天意吧....”
末了,空蕩的房間內再次響起一聲低低沉嘆,隨着那聲嘆息,房間內的通明燈火,也是一瞬間滅了下去.....
PS明天兩更,分別爲中午十二點和晚上七點,提前通知衆位道友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