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呢？我們又做錯了什麼，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啊，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黑羽的心越來越疼，他的語氣之中透着不甘心。
“我原本是河流中的精靈，而你是天上的雲彩仙子，只是因爲他們不讓咱們在一起，就要治咱們的罪！”黑羽的聲音有些激動，那是一種悲傷中的絕望，就連楊煌聽到，都覺得心中一震。
“他們把你貶入凡間，逼我爲妖，他們可曾明白咱們是無辜的呢？”黑羽絕望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原本以爲自己的心已經不會再疼了，可是這一刻的感覺依舊那麼鮮活。
“赤水，不要讓仇恨矇蔽了你的雙眼。”流雲的臉上始終是一個祥和的笑容，那個笑容讓楊煌明白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抿了抿自己的薄脣，擡眸看着天上的一輪明月，在這一刻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並不是因爲他的能力高低，而是他忽然間發現，原來可以選擇的事情真的太少。
如果流雲和赤水之前不曾相愛，那麼他們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可是楊煌的心裡卻非常明白，如果給他們再選擇一次的機會，他們也一定會選擇愛上彼此。
“流雲…”黑羽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已經不再是猩紅色的，而是變得黑白分明。
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流雲。流雲也輕輕伸出手，抱着黑羽。
她再一次感受着黑羽的懷抱，亦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吧。
她淚流滿面，可是嘴角依舊上揚，美麗的面容上始終透着平靜與祥和。
“也許之前咱們從不曾做錯，可是…”流雲深吸一口氣，聲音透着一絲悲傷，繼續說道：“也許我們現在做錯了。”
黑羽聽着流雲的聲音，先是愣了一下，隨機臉上浮現出一個釋懷的笑容。
“流雲，我愛你。”
流雲微怔，淚水止不住地落下，模糊了視線，他深吸一口氣，反手一掌，狠狠拍在黑羽的後背上！
黑羽噴出了一口黑血，染在了流雲雪白的長裙上。
“赤水…赤水…我愛你…”流雲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
她抱着黑羽的身體緩緩下滑，跌坐在地上，她的身體發着光，讓人覺得越來越不真實。
而黑羽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眼眸看着天上皎潔的明月，緩緩閉上了眼睛。
黑羽身上的黑色長袍漸漸消散，黑色的羽毛也迅速凋零。漸漸地，流雲的懷裡抱着一個白色長袍的少年。
楊煌看着這一幕，心裡也有些悲傷，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微微低下了頭。
而秦綺也伸手揉了揉眼睛，緩緩轉過身，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
山神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低着頭沉默不語。
楊煌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即使決定邁出腳步，緩緩走到二人身邊。
“流雲姑娘，謝謝你。”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目光落在流雲姑娘懷裡的黑羽，哦不，是赤水身上，心中有些悲傷。
流雲讓赤水躺在自己的腿上，那個模樣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他的臉上是一個平靜的笑容。
“這也許是我們最好的歸宿。”流雲看着楊煌，淡然一笑，聲音非常輕柔，“楊公子，替我和張大爺張大娘道謝，不過我回不去了。”
楊煌抿了抿嘴脣，手指不自覺微微收緊，認真地點了點頭。
“謝謝。”流雲看了看懷裡的赤水，手指輕柔地撫摸着他的臉頰，“那支簪子可以用來消除剩下的妖氣，一切就有勞楊公子了。”
當她再次擡眸看向楊煌的時候，他看到她和赤水的身體變得越來越不清晰，他們發着光，越來越不真實。
“流雲姑娘，你放心吧。”楊煌的眼眶有些酸，誠懇地看着流雲，眉眼之間透着一股悲傷。
流雲姑娘微笑着點了石頭，然後她和赤水便漸漸消失在楊煌的面前，只留下一陣清風。
他站在那裡，久久沒有離開。
原來他以爲妖都是惡的，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有的人心裡是妖，有的妖心裡卻是一個人。
在這個世間上，竟然有這麼多的無奈與悲傷。
流雲和赤水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他倒是寧願赤水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妖，也不願看到他如此心酸的結局。
而流雲姑娘正如那天上的雲彩，輕柔地離開，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太陽纔剛剛從東邊升起，張大爺就打開了大門，站在門口，望着小巷的盡頭。
其實，自從陽光他們離開時候，他和張大娘幾乎每一天都會在一大早就打開大門，等着那羣年輕的孩子們回來。
只不過，每一次他們都失望而歸。
張大爺看着小巷口，嘴裡抽着菸袋鍋，眼眸透着一絲失落，緩緩低着頭轉身，打算回屋。
“張大爺！我們回來了！”
張大爺愣了一下，連忙轉身，就看到小石趕着馬車，而秦麗此時正從車窗那裡興高采烈地朝他揮着手！
“老婆子！快出來快出來！他們…他們回來了！”張大爺連忙招呼張大娘，還正在做早飯的張大娘一聽到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大勺，連圍裙都沒來得及解開，就跑了出來。
馬車停在大門口，秦麗第一個從車上跳下來，一把抱住了張大娘。
“我們回來啦！”她的臉上是一個明媚的笑容。
張大娘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伸手輕輕拍着秦麗的後背，“回來就好！好孩子好孩子！”
“張大爺，張大娘。”秦綺他們也都下車了，幾個人看上去非常疲憊。
“你們累了吧，趕快進屋休息吧！”張大爺也喜極而泣，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上的淚水。
“我們很想念您二老。”楊煌伸手抱住了張大爺，秦綺他們全過來抱住張大爺和張大娘，在這一刻，幾個人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阿蠻在一刻也哭了，雖然也許他到現在都不太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卻是一個很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