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還不知道我和王皓之間經歷了分手,複合,再分手這麼複雜的事情,她只知道我從河北迴來後,就和王皓劃清了界限,這些日子就催促我趕緊找下家,再不嫁就和刁媛媛一樣了。
她說,刁媛媛昨兒給她媽說她這輩子都不結婚了,她媽已經送醫院急救了,難道你也要親眼看着我被醫院急救一次?
我說,不會的,我會轉過臉去不看您。
我媽就作勢要脫鞋打我。
我急忙遮臉,大叫,別打臉。
我媽說,不打你也行,你給我出去相親。
我問,您有貨源嗎?
我媽有些小得意,說,剛好有一個,我退休同事的兒子,有車有房,特帥。
我說,太帥了的不要,刺瞎了我的狗眼。
我媽就把*叫來,指着搖尾巴的*對我說,它見過我同事的兒子,你看到它眼睛瞎了嗎?
*是我家的一條貴賓犬,是我媽和我二姑一起去買的,我二姑買了只母的,當場就給它倆定下了終身。當時我媽和我二姑一商量,決定一隻叫*,一隻叫希拉里,表示對美利堅的不滿。前段時間希拉里生了,汪特翰在未婚妻小樊的指示下抱了一隻回去。汪特翰說叫布什吧,以後再有後代就按照美國總統選舉的結果來起,多麼幸福的一大家子,小樊不肯,說叫9527,因爲我是周星星的影迷。兩個人爭執不下,到現在,汪特翰管小狗崽子叫布什,小樊管它叫9527,可憐了小狗崽子,年紀輕輕就患了狗格分裂,兩個人同時一呼喚它,它就痛苦的在地上繞圈。
*衝我搖搖尾巴,然後又到我媽腳下依偎着,像是說,聽媽媽的話。
我回了房間就給王皓打電話,他終於接了我的電話。我說,我媽讓我去相親。
他說,關我什麼事?
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小氣,我已經說了,是因爲刁媛媛那件事去的,你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他剛把刁媛媛肚子搞大,我就立馬獻上自己,我腦子進水了呀,你可以侮辱我的長相,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他依舊說,少來,你不是對他說不是因爲刁媛媛的事嗎?還在人家面前裝處女。
我都快瘋了,說,完全沒辦法和你溝通……
還沒說完,他就把電話給掐了。
我媽押着我去相親,其實對方長得還不錯,但經過劉光天和刁媛媛的事,我已經對男人和婚姻相當失望,再加上我們單位的一羣少婦天天抱怨老公掙錢少不做家務還在網上泡非主流,我就差不多要絕望了。
遇見王皓,我的人生變成了洗具,和王皓分手,我的人生又轉成杯具,現在複合再分手,就成了餐具。
我的人生是一個茶几,上面擺滿了各種器具。
我勸刁媛媛去把孩子拿了,刁媛媛說什麼也不肯。她說就算要氣死她老孃,也要生下這個孩子,況且她老孃不會被氣死,頂多一年半載不和她說話而已。
她說,你看,我就是一個例子,我媽不照樣把我帶大?
我就沒什麼反駁的了。
刁媛媛年少喪父,她媽擦乾眼淚,在八十年代國營企業鐵飯碗的時代,頂着重重壓力從紡織廠離職,接過刁媛媛她老爹的椅子做服裝批發,這些年雖說賺的錢讓我們這些人望塵莫及,但一直沒有再嫁。她一直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但老刁不爭氣,竟然做未婚媽媽。
從另一方面看,老刁還是算給女性爭了口氣,寧願做單親媽媽也不嫁給張老三。反正老刁不需要男人養,大學服裝設計畢業就女承母業了,現在和人合夥開了一家服裝廠,誰缺你張老三那幾個做項目的臭錢。
再次見到王皓,是在我二姑的裝修房裡。當時我抱着不知道該叫9527還是該叫布什的狗崽子,進退兩難。汪特翰和未婚妻回丈母孃家了,把狗崽子留給我二姑,希拉里老是咬自己兒子,我二姑隨時得盯着這母子倆。
王皓酸溜溜的說,聽說你相親很成功啊,祝你幸福。
我說,關你什麼事兒,你根本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我也懶得跟你解釋。
順手把狗崽子放地上,布什,咬他。
狗崽子看看我,不行動,我改口,9527,咬他。
狗崽子就開始在地上打轉,估計又分裂了。
王皓說,看來你的號召力也不怎麼樣嘛。
我說,那是,怎麼也比不上你啊,你一號召我複合我就立馬答應,我怎麼號召你聽我解釋,就差沒搖旗吶喊了,你還是不聽。
他說,時隔幾日,變得牙尖嘴利,真讓我刮目相看。
我說,別摻那麼多的成語,有些人讀的書再多也是聽不進人話的。
他說,你厲害,我說不過你。
我說,說得再多,對於有些不會聽人話的,也是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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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能不能消停消停?
我說,和你有半毛錢的相干嗎,嘴巴長我身上……
他說,刁媛媛都給我說了。
頓時我覺得我欠了老刁一大筆人情,爲了成全我和王皓,老刁居然自曝其短,未婚媽媽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是我再再次狗眼看人低。
ωwш ⊙Tтkā n ⊙¢O 他說,我過幾天要去天津談一個工程,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但我還是死撐着不低頭,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然後高傲的扭頭就走。
那個時候,我有點小勝利的喜悅,因爲我終於不用把他給追回來了,今天晚上這小子一定會給我打電話,約我出來。
可我等了三天也沒等到他的電話。這三天裡,我心緒不寧的,上網點開一個網頁就關掉,然後又打開,連標題都沒看就又關掉,最後竟打開了史燕的博客。
我也不知道怎麼看到她的博客的,本來瞄一眼就又準備我的網頁掃雷行動,但竟然看到了劉光天的小名大蝦。還有一段寫在兩人離婚大戰後的日誌:
“大蝦,我愛你,卻從未坦誠的告訴你……我很感謝你的包容,而我,不懂得包容,總以爲自己這麼好,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對我那樣待我,總是杞人憂天,總是憂鬱過度,總是要求你完美,而卻忘記了兩個人最基本的融洽和自由。
現在,我終於清醒的認識到,我要求的,不屬於真實的生活,只屬於對王子的臆想。你不是王子,你不存在於童話世界,但你卻真真切切的存在於我的生活,充斥我每一個回憶的角落。
你不是我的王子,但卻是我的丈夫,我要安然與你度過一生。……”
我知道偷看別人的博客是一件不怎麼光明正大的事,但這段瓊瑤式的內心獨白對我的觸動有些大,讓我突然就想起了王皓。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瑕疵,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然而我們在感情的世界裡太過於自私,表現於對別人的要求很高,對自己的要求卻很低,只看得到自己的付出,卻忽略了對方的溫柔。
我知道王皓很好,他比我冷靜,願意來替我擋風遮雨,爭執過後不用給他臺階下,他都能跳下來抱住我,但我只因爲自己不喜歡他家裡人就和他分開,縱使心裡再怎麼捨不得也要顯擺自己活得很犀利。
其實我連史燕都不如,更不如老刁,我就是一個沒什麼收入只會咋咋呼呼的女憤青。
那天晚上,我躺在牀上想了很久,從我認識他,到我們分開,再到我糾結的那一晚,然後我們複合,又分開,到現在人家腆着臉來找我,我還鼻孔朝天。
我就想起了我從前一朋友,我常常給別人講他的故事,其實故事就是和兩個女人發生了一段三角戀,無非就是你追我,我追她,但最後因爲他的冷漠,那個愛他的女人離開了,他現在每天下了班就抱着吉他在地鐵口唱歌,說要等到那個女人回來。
後來有人問我那個女人回來了沒,我說雖然那個女人沒回來,但丫每天晚上都能賺兩三百塊錢,銀行的工作人員一見他就知道丫又來存零鈔了。
我可不想抱着吉他在地鐵口唱歌,我開口唱歌雖然不能把活人嚇死,但能把死人嚇活。
珍惜眼前的東西。那天晚上,我突然就領悟到了這句話。
第二天,我打算下了班就去找王皓,可下了班,我二姑新房的門緊鎖,當時我心裡就煩躁了。
我打電話問我二姑,我二姑說,工人每天六點準時歇工。
我就靠了,那我要到哪兒去和王皓面對面?精心製造的巧遇就這麼泡湯了,我怕打電話給他,他因爲我前兩天的冷漠,也不睬我了。要是他去了天津,在那裡遇到個美女或者良家的,我就成了昨日黃花,估計得抱着低音炮在地鐵口唱歌了。
垂頭喪氣的準備下樓,電梯開門的時候,我一擡頭,就看到王皓抱着一個箱子站在裡面。
我和王皓就這樣站着,對望了很久,那些大大小小的快樂難過一一流過我的眼前,我突然脫口而出,我們結婚吧。
這個時候,電梯的門關上了,王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心裡咯噔一下,眼淚一下就涌出來了。
就在眼淚要奪眶而出的時候,電梯的門又開了,王皓一手夾着箱子,一手把我拉了進去。
我們在電梯裡沉默着,狹小的空間像是一個人的心房,我曾摸着自己的心,問過自己很多次,是否真的愛他,如今我終於知道,所謂愛,就是和一個人在一起,不怕死,也不怕活着。
此刻,假如電梯掉下去,我也不怕,因爲他緊緊的,緊緊的牽着我,沒有放開的兆頭。
他拉着我跑上了天台,天台是頂樓住戶的,被鎖了,他就站在天台的門前問我,你說的是真的?
我點頭,真的。
他有些猶豫,又有些小驚喜,過了幾秒,他遲疑的問,你是一時衝動吧?我什麼都沒有,連一個好點的戒指都不能買給你……
我說,我不要戒指,不要蜜月旅行,不要婚紗照,酒席都可以不要,只要你以後好好疼我就行。
他說,裸婚?
我笑了,接過他的話,說,對,全裸!
假如讓我二姑知道,她一定把我推下樓梯。
可這個時候,他抱住了我,我能感到他的體溫,還有他的力量源源不斷的灌輸進我的身體。此刻,我什麼都不怕。
我只怕你離開我,從此我又成爲一個沒有盼望的人。
我終於明白,從前我一直追尋的那種乍驚乍喜的愛情,是那麼的易碎。或許真的愛情,只不過是平日的牽手,未來的微笑,年華老去時的攙扶,它緩慢流淌於我們的血管中,平靜我們一時慌亂的脈搏。
當你年老時,你的父母會早一步離開你,你的孩子會長出豐滿的羽翼脫離你,最後伴你走下去的,只有那個人。現在,我只希望,所有的分分合合都結束,所有的猜疑和分歧都消失,我們用安穩的步調走下去,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