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烏雲在石牌坊上面天空緩緩移動的時候,我終於等到了兩個小時。
剛剛問了一個遊客時間,我趕緊去公用電話那裡,這裡的公共用電話不是那種投幣的,可以先打再給錢。
我吸了口氣,回憶了那個手機號碼,然後按鍵。
很快,聽筒裡傳出歌曲聲,我聽了一句就知道是什麼歌了,老歌一首,曾經是我跟唐峰的最愛。
眼淚毫無防備的奪眶而出,我趕緊低下頭,一滴眼淚吧嗒落在了櫃檯上。
“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事,誰能預計後果;誰沒有一些舊恨心魔,一點點無心錯……”
這是一部老港劇《笑看風雲》的主題歌,鄭少秋清亮的聲音猶在耳畔,唐峰模仿他的聲音唱這首歌時,是我跟他第一次一起過生日。
原來唐嶺也知道他哥喜歡這首歌,歌曲一直唱着,電話沒人接。
我掛斷,再打過去。
又響了很久之後,終於接通了。
“喂……”我急切的問了一聲,電話裡一頓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有沉重的呼吸聲。
“喂!”我又問了一遍。
“喂,你是誰……什麼,等一下……蔣小姐嗎,你在哪裡,我們是公安局的,告訴我們你的位置。”
警察拿着唐嶺的電話,那說明他安全了?可一轉念我又緊張起來,該不會是別人冒充警察吧,很有可能。
“我要跟這手機的主人說話,請讓他說話。”我努力穩定着語氣說。
那邊一陣沉默,然後就是呼呼的喘氣聲傳過來,“是我,你是在孝陵門口嗎,我沒事,讓人去接你。”
熟悉的聲音,雖然聽上去有些沙啞,可我知道是他本人,唐嶺沒事,我立馬鬆了口氣,這才感覺渾身都軟塌塌的。
“是你嗎!你沒事吧,我按你說的在等你!”我說着就說不下去了,趕緊捂着嘴,很怕電話那頭的他聽出來我的異樣。
“……令令,我沒事,一會兒見。”
二十幾分鍾後,警車呼嘯着停在了孝陵門口,遊客們紛紛疑惑的看着,我按着說好的地點站在值班室門前,兩個便衣走過來,其中一個人舉着手機,看看我看看手機。
他問了我的名字,然後說是來接我的警察,讓我跟他們走。
我坐上警車離開了孝陵門口,感覺就像在做夢,衛縣之行本來是爲了送呂芹回家,結果卻莫名的遇到了唐嶺,然後又稀裡糊塗的捲進了到現在我也不是很清楚的事件裡,等見到唐嶺我一定要問明白。
警車帶着我到了醫院,我看着醫院的牌子就知道沒什麼好事,難道是唐嶺他出事了……
我被帶到急診室,很多人在進進出出,我看了一圈也沒見到唐嶺,除了躺在牀上的一個人,我看不見那個人的臉。
白布單蓋在那個人的身上,我居然有些害怕過去看一眼,我既想確認一下躺着的人是不是唐嶺,可又怕我看見的就是他。
“這是那個古菲,你見過吧,她受傷了。”接我過來的警察跟我說,他指的就是躺着的那個人。
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那……唐嶺呢,尚未呢,他受傷了嗎?”我不知道該用哪個稱呼,就把兩個名字都問了,帶我來的警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他在手術,你是他什麼人?”
手術,他還是受傷了,我顧不上回答警官的問題,追着他問唐嶺傷到了哪裡。
“之前他的胳膊就受傷了,這次是摔斷了腿,沒有生命危險的,放心吧,我去忙你就在這裡等着,他從那邊出來。”
警官指了下我左手邊的一扇門。
我看着緊閉的那扇門,突然笑了起來,這個人還真是夠點背的,他的腿不是纔好沒多久,現在又斷了,不會這次以後就真的只能坐輪椅了吧。
可我笑得眼角發酸。
“蔣……令令……”突然一個虛弱的聲音喊了我的名字,我停下朝着那扇門走去的腳步回頭看,喊我的是躺在牀上的古菲,她正擡起頭朝我看着。
我看見她臉上的血跡,她的眼神亮得有些不正常,我看看站在身邊的幾個人,那些人應該是便衣的警察,其中一個對我點點頭,我慢慢地走了過去。
古菲傷在哪裡我看不出來,只看見她臉上和衣領上有血跡,她見我走近了冷冷的笑了,接着咳嗽了起來。
古菲看着我,“幫我問問他,爲什麼還要回來……還有,他答應跟我結婚是真心嗎?我……”
還沒說完,古菲頭一歪昏了過去。
很久之後,唐嶺被推了出來,我看見他的兩條腿都纏着厚厚的繃帶,他垂在牀邊的一隻手上也全包紮了起來。
“你怎麼樣……”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張憔悴的臉,本來皮膚黑看不出臉色好不好,可他現在緊閉着眼睛躺在那裡,我能從他臉上看到毫無血色。
“他麻藥過敏的,怎麼做的手術……”我抓緊推着唐嶺的擔架牀問着,可是沒人回答我,我也無心再問,只顧緊緊盯着唐嶺的臉看。
唐嶺看起來就像熟睡了,他的臉上脖子上還有一些擦傷的痕跡,我不知道他把我送上出租車之後去了哪裡,這一身傷又是怎麼弄的。
所有的疑問,都只能等他醒過來了。
唐嶺被安排到了一個單間病房裡,我被允許在病房裡看着他。
沒多久,陸續有便衣的穿制服的警察進來看唐嶺,最後進來的是那個去孝陵門口接我的警官,他走到牀邊仔細看了唐嶺半天,然後轉頭看着我。
“古菲剛纔搶救無效死了,古教授逃走了,我們還是晚到了一步。”
古菲死了,我震驚的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唐嶺,古菲讓我問他的話還沒機會問呢,古菲自己卻先走了。
“他跟我說你是他在奉市帶的實習生,他這次來衛縣是跟一起文物盜賣案子,你應該知道一些,他前些年一直在跟這個案子,本來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可前一段又重新回來了,要不是今天接到他的電話,我們也不知道他回來了,可惜他又搞成這樣了……”